第170章
人影背光,在镜中看不清他们的面貌。
男主人慢慢地走向那两道人影,但就在即将靠近他们时,它的身体突然扭曲了一下,手中突然又出现了一小簇微弱的火光!
它的面庞在微弱火光下瞬间变得森白扭曲,瞳孔急速紧缩,面貌极为恐怖。
那高个人影忽然低下头。
男主人的双腿突然变成了一片毫无支撑力的沙土。它的身体晃动起来,咚地一声,重重地砸在栈道上。
森白扭曲的表情和掌心微弱的火光一齐消失,它面色苍白地倒在地上,瞳孔中一片麻木。
人工湖上泛起片片涟漪,但高个人影却并未理睬这一切,只转过头。
而那矮小人影仰起头来,灯光正对着他的面庞——那是一张和儿童乐园里尸体相同的脸。
为什么那个孩子死了,而他还活着?
杨知澄心中疑窦丛生。
而且,他和宋宁钧在一起……难道度假村老板一家的厄运,都是宋宁钧的预谋么?
高个人影的脸仍然隐没在背光的黑暗中。
他嘴唇翕动,似乎在说着什么。
矮小人影嘴唇抽搐了一下,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他的表情很古怪,但高个人影又说了句话,他便笑了笑。
而后,两人便转过身,朝着不远处的酒店走去。
男主人仍然躺在地上,它面无表情,眼睛睁着,眼白上攀爬着一层细密的血丝。
人工湖上又泛起些许涟漪,又彻底消失。
度假村很快归为平静。
第146章 冰湖酒店(12)
杨知澄转过头,望向宋观南。
“男主人这时还在宋宁钧的控制中。”宋观南说,语气冷峻,“但在我到来时,情况已经变了。”
“你是说,现在……”杨知澄眨了下眼。
“它脱离了宋宁钧的控制,甚至将这里变成了解铃人的禁区……”宋观南顿了顿,“它的存在,或许比我们想象中可怕。”
“看起来他们一家的死与宋宁钧有关,我们不是有共同的敌人么?”杨知澄皱眉,“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不。”宋观南摇头,“它们也很想要那具尸体。”
“尸体对他们来说,是非常珍贵的食物。而且在这些年的影响下,它们和宋宁钧的状态,还未可知。”
“鬼是最不可靠的东西,或许它上一秒还和你正常沟通,下一秒就会杀掉你。”
“那你也是鬼啊……”杨知澄眨了下眼,直接地说。
“所以,也不要相信我。”宋观南转过头,“我也是鬼。”
杨知澄抿了下唇。
他警告地看了眼宋观南,没说什么,只是紧紧抓住宋观南的手。
这时,老人的眼睛里忽然攀爬起一片细密的血丝。
它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响声,水龙头中的血液落在它脸上。在密集的滴答声中,镜子里又开始缓慢地浮现出新的画面。
度假村变得荒凉。木屋别墅区两旁的灯已经不亮了,灯罩残破,玻璃掉落一地。
画面中显然是度假村废弃后的场景。两旁的窗户有的紧闭着,有的整个敞开。米色和红色的窗帘交错映在夜色中。
忽然,小路上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人从木屋区深处出现,戴着鸭舌帽,脚步仓促地在小路上飞奔着。不知从何处吹来一阵风。窗帘迎风哗啦一下飞起,招展开来。
红色窗帘飞舞,掠过他的头顶,露出窗后婀娜的红唇女人。
她立在窗后,画框中旗袍身形优雅,但面目冷漠模糊。
那人仰起头,瞥见女人的脸,又受惊似的收回目光,闷着头,向前飞跑。
度假村中只剩下他一个人的身影。他踩过地上的杂草,和灯盖的玻璃碎屑。木屋门口的镜子不断地映出他的身影,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但没过多久,那人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身形猛地一顿,而后摔倒在地!
帽子在地上甩出一米多的距离。他趴在地上,一把抓起鸭舌帽,狼狈地爬了起来。
这时,卫生间镜中露出了他的侧脸。
是……
——是陶星。
杨知澄在看到这张脸时,瞬间生出了几分‘竟然是他,果然是他’的奇异感觉。
他没想到,这人真的与解铃人有关。陶星接近徐嘉然,或许就是为了靠近他。但他最近要么在外面到处跑,要么就和杜虞在一起,学校甚至都不大回,所以也没有给陶星可乘之机。
果然,不会有人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自己身边,也不会有无端袭来的厄运。
事情终于水落石出,杨知澄心中竟是有些诡异的安定。
“我认识他。”他轻声说。
宋观南低头看了他一眼。“他最近在有意接近我。”杨知澄补充道。
此时,镜子里的陶星站直身子。他抬起头,正巧触及红唇女人的面庞,又受惊地挪开目光。
他对着空气,似乎喊了些什么。
杨知澄从口型中依稀辨认出了“为什么”和“我不要”这几个字。
他‘不要’什么?
窗户背后的红唇女人仍然面目模糊,她看着陶星,嘴唇扬起,露出优雅的微笑。
风更大了,窗帘整片卷起,摇摇欲坠地挂在窗框边。
陶星脸色惨白,嘴唇颤抖,但仍是不断地摇头。
女人的面庞渐渐地发生了变化。
她嘴唇上的弧度慢慢放了下来,变成一条平直的线。
而那张模糊不清的脸上,似乎缓缓地浮现出一张略显清晰的五官。
陶星的脸色更加惨白。他后退一步,也不摇头,只惊惧地盯着那幅画。
女人嘴唇轻轻翕动。
杨知澄看不清她说了什么,只看见镜中陶星的手抖了抖。
陶星仰起头,一语不发。
大约半分钟后,风停了。红色窗帘落下,遮住女人已然重新变得模糊不清的面庞。陶星在原地踌躇了一会,转身沿着小路向前走去。
当他穿过两栋木屋之间的小路之后,一片修剪整齐的草坪映入眼帘。
草坪后的木屋大门敞开,露出映照着来人正脸的镜子。陶星深吸了一口气,下定某种决心似的,戴上鸭舌帽,从衣兜里取出一支蜡烛和一只打火机。
他按下打火机,明亮的火焰跳动,点燃了烛芯。
在做完这一切后,陶星便双手捧着这根细细的蜡烛,向木屋走去。
戴上帽子后,他的身影不知为何变得有些暗。尽管四周没有木屋和路灯的阴影,他却像融入夜色中一般,整个人没入蜡烛背后的阴影里。
镜中他的脸扭曲一瞬,似乎歪了下头,而后便又忠实地映照着面前不断接近的人影,和摇曳的烛光。
只是那张脸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古怪僵硬。
陶星踩上台阶,走入木门之中。在经过镜子的那一刻,原本忠实映照着他面庞的镜中人影表情突然扭曲。一只手从镜子里猛地探出,直直抓向他的脖颈!
蜡烛火光一亮。那只手在触碰到光亮时,似乎被蛊惑一般缓缓地停了下来,僵在原地。
陶星看都没看那只手一眼,只直奔屋内走去。
他的目标十分明确。在进屋后,他无视了那只布艺沙发,还有沙发上翻倒的咖啡杯,直奔二楼而去。当他踩着摇摇晃晃的楼梯走上二楼时,迎面便撞见一个矮小的老人。
老人静静地站在走廊正中央,背后是紧闭的窗户,和垂落的米白色窗帘。它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皱纹堆在一起,一双略显浑浊的眼睛向下撇着。
它似乎在看陶星,又似乎没有。夜色死寂,它的模样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令人不安的平静。
蜡油顺着蜡烛滴落在陶星的手心。陶星面色狰狞一瞬,又咬着牙强行忍耐了下来。
他捧着蜡烛,朝老人走去。
越走得近,老人布满皱纹的面庞就越清晰。它的眼白上攀爬着细密的血丝,泛灰的瞳孔中弥漫起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怨毒,和丝丝缕缕极难察觉的迷惘。
陶星脸色仍然狰狞得有些扭曲。
他看着老人,对它眼底那丝迷惘视若无睹,只紧紧捧着那根蜡烛向它走去。
老人在陶星接近时身体动了动,但在烛火下,它眼中不论是怨毒还是迷惘,都变成了一片死寂的麻木。
陶星便绕过它,走进卫生间里。
卫生间原本一片漆黑。烛火靠近,不知为何变得黯淡了些。火光映出白净的洗手台,背后的马桶和淋浴间的玻璃。花洒高高挂起,似乎常年未打理,已经积了一层水垢。
洗手台后的镜子完好,与布满水垢的花洒相比,干净得有些异样。
陶星明显地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的嘴唇显示出他心中的不平静。
他踩上瓷砖,向马桶慢慢走去,而后伸手向背后的水箱。
水箱盖轻轻一跳,便开了。
下一刻,一只泡在水中的断脚骤然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