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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男人引着两人进了离堂屋最远的一间房:“二位,我姓石,石济同。有啥事叫我一声,我和我老婆都在隔壁。”
  说完,他便掩上门离开。
  门一关上,宋观南便低声道:“这些日子你就留在这屋里。如果碰到解决不了的东西,你就把丧服带着,朝村边跑。”
  “我知道了。”杨知澄点点头。
  他还想说什么,又不想讲丧气的话,便只能静静地看着宋观南。
  宋观南被他盯着,似乎有些不自在。
  “那丧服能撑七日,若七日内,我还没有回来,”他说,“你便拿着这个。”
  他从腰间解下那枚黄铜铃铛。
  红穗子微微晃动着。杨知澄一惊:“这么重要的东西,你要带上啊!”
  “我并不需要时刻戴着它。”宋观南说,“它可以用来压制我身上的鬼,但也仅此而已。”
  “我带着两只鬼,一只在我的眼睛里,另一只在我的右手上,它们早已不会无端暴动。但铃铛可以压制住你身上村鬼的诅咒。”
  他顿了顿:“如果七日内我没回来,你就拿着铃铛,去桐山街,找你的母亲。”
  “宋衍绝不会放弃将你做成鬼蛊,如果我也失败了,那就只有你的母亲能够拦住他。”
  “……我知道了。”杨知澄深吸一口气,接过了铃铛,“但你要回来。”
  铃铛有些沉,坠在手上,让他的心情也随之沉了下来。
  “我会尽力的。”宋观南垂下眼,看着杨知澄系好铃铛,便伸手抱住了他。
  两人的呼吸交错。在长长的静默中,杨知澄感觉到宋观南带着薄茧的手很轻地碰过他的面颊。
  “不要搞得像生离死别一样。”杨知澄闷闷的道。
  “我知道。”宋观南抬起头来,“我去院子里布置一下,或许能让那丧服撑得更久些。”
  “好。”杨知澄点点头。
  他看着宋观南从怀里掏出一只布包。
  布包解开,里面便是少许灰褐色的粉末。宋观南将粉末均匀地在前院洒了一圈,又绕着后院零星地丢了一点。
  而后,他又取出几根竹签,将竹签仔细地插在院子的八角。
  在做完这一切后,他对惶恐地跟上来的石济同道:“我们会给你们带来灾祸。若是有能够躲藏的地方,建议你们离开这间屋子。”
  石济同一愣,又摇摇头。
  “不,不了。”他说,“这是我们的祖宅,我们石家人在祖宅里是最安全的。”
  “好吧。”他并未深讲,宋观南便不再强求。
  一个时辰的时间很快便过。临近子时前,宋观南去后院搬来了遗像。
  遗像中的中年男人又恢复了严肃古板的模样,眼白中泛着大片的血丝。
  “我走了。”宋观南对杨知澄说。
  石济同一家人也从屋里走了出来,他们似乎知道,一直庇护着他们的老祖宗要离开了,一个个想靠近,却仍惧怕地躲在一旁。
  杨知澄眨了眨眼。
  “等你回来。”他说。
  宋观南很轻的挥挥手,转身朝院外走去。石济同上前,打开门锁,宋观南便飞快地跨过了门槛。
  杨知澄看见他的侧影从巷道一掠而过,很快便消失在静谧的夜色中。还未等杨知澄细看,石济同便关门落锁,一气呵成。
  “外面太危险了。”石济同见杨知澄怔怔地站在原地,解释道,“我怕……”
  “没事的。”杨知澄摇摇头。
  “有多余的椅子吗?”他问石济同。
  “有的,有的。”石济同忙点头,但有些茫然,“您这是要……”
  “这几日估计都不会太平。”杨知澄深吸一口气,“我无需休息,便在院子里等那些东西来吧。”
  第175章 东阳村(12)
  夜凉如水,杨知澄坐在石济同搬来的椅子上,静静望着前方。
  土墙高耸,只能从天际和高墙的缝隙见窥见几栋房屋的尖顶。看不清轮廓的云遮住了弯弯的月亮,让屋中的一切都笼罩在稀薄的月光中。
  杨知澄眯起眼,望着不远处的红楼。
  红楼里没有传出丝毫声音,窗户里一片漆黑,砖缝间藏着灰黑的泥,衬得砖块红得吓人。
  忽然,他身前拉出长长的影子,暖黄的烛光裹着烛火的暖意摇曳着靠近。
  杨知澄回过头,只见石济同端着根蜡烛走了过来。
  “大人,”石济同见杨知澄回头,便笑道,“我看您一个人在院子里,想看看您需不需要蜡烛。”
  “不用蜡烛。”杨知澄摇头,“蜡烛太扎眼了,你最好快点吹灭。”
  “这蜡烛是老祖宗给的,”石济同解释,“能驱走那些东西。”
  “等它们来了再说吧。”杨知澄仍是摇头。
  石济同也不坚持,便吹熄蜡烛,也搬了把凳子,在杨知澄不远处坐了下来。
  “大人,不瞒您说,这些日子,我们村子的人死一小半了。”石济同似乎闲不住,絮絮叨叨地道。
  “不必叫我大人,”杨知澄看了石济同一眼,“我叫杨知澄。”
  他顿了顿:“这红楼怎么来的,你知道吗?”
  “好嘞,小杨大人。”石济同从善如流,“那红楼,说来也不复杂。”
  “最开始,便是我四舅的女婿,不知从哪里打了只红木棺材。”
  “我四舅年纪大了,也到了该入土的时候。四舅不想被烧进罐子里,便托女婿弄来的棺材。棺材拿到手后,便一直放在院子里。”
  “但怪事发生了……他们家的土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红砖墙。”
  石济同说得很快:“那时村里的人都很是疑惑,也没看他们请人,这砖墙就像一夜之间,突然长起来似的。”
  “接着,四舅家的小孩不出门了。再后来,不只是小孩,四舅和女儿女婿,也都不知道跑上了哪。他们家的砖墙越长越高,越长越高……最后,竟然把旁边的人家都盖了进去!”
  石济同叹了口气:“这砖墙越长越高,越长越大。最后,不只是村子里的人家,就连村中央老祖宗的祠堂,都被盖住了。”
  “我们家家户户在屋里都会供奉着老一辈人的像,在祠堂消失那天,我们屋里的像,就突然变成了老祖宗的模样。”
  “老祖宗一来,红楼便没再长大了。只是周围的人家一个接一个地惨死在屋里,尸体的血流满地。只有我们屋,有老祖宗庇佑,至今也无事。”
  杨知澄瞥了眼院子角落的鸡棚。
  “你们从什么时候,开始养鸡的?”他问。
  “啊,”石济同愣了愣,“呃,这个……”
  “这些鸡,也是在老祖宗牌位前供奉过的鸡蛋孵出来的。有时候会死一两只,有人把死鸡炖了吃,但吃了之后也死了。”
  “知道了。”杨知澄点点头。
  他大约明白了这村中发生的事情,心中对宋观南的担忧又更盛了一层。
  “本来这村子咱们就走不了……”石济同叹了口气,“算了,不说了。”
  杨知澄垂下眼。
  石济同也没接话,小院短暂地安静了下来。
  在安静中,杨知澄忽然听见一个细微且古怪的声响。
  他眉头皱起,登时坐直了身子。
  那声音似乎是从院门口传来的。杨知澄仔细分辨了一番,只觉得像是有粘稠的液体,一滴滴渗入土里。
  哒。
  哒。
  哒。
  石济同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杨知澄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提起剁骨刀,便向院门口走去。
  离得近了,他看到门口的泥土颜色似乎比旁边深了些,在夜色中泛着淡淡的红。
  是血!
  杨知澄警觉。
  那泛着红的泥土不断向内蔓延,但在触碰到宋观南洒着灰的地方时,却诡异地停了下来。
  杨知澄深吸一口气,对石济同说:“你在这里看着,我去后院。”
  石济同点点头:“好。”
  杨知澄拎着剁骨刀,快步朝后院走去。
  丧服好端端地躺在榆木桌上。杨知澄环视了一圈,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或许是丧服起了作用。
  他想。
  他又重新折返回前院。血已经从四面八方的墙根漫了进来,将灰扑扑的土墙都浸染上了一层怪异的红,但仍然被宋观南洒下的那圈均匀的灰拦在院外。
  “还好……”石济同有些恐惧,“还好有那圈东西,多亏了和你一起那位大人。”
  杨知澄没回答,只上前,仔细地盯着那圈灰。
  乍一看灰仍然完好无损,但杨知澄却不敢掉以轻心,牢牢记下目前灰的模样,便对石济同说:“后院有丧服,目前没事。你还有蜡烛吗?”
  “有的。”石济同点点头。
  “你先拿出来,如果……”杨知澄抿唇,“如果有意外发生,你就点燃蜡烛。”
  “好。”石济同倒是很听话,立刻转身回屋,不一会,便拿着盒火柴和一根白蜡烛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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