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哦对哦,现在是高峰期,肯定不好找停车位。”崔雅说着,让他以茶代酒敬大家一个。
  “小贺,好久不见了,崔姐说你没空,我以为还在加班呢。”
  桌上不断寒暄,贺欲燃边笑着回应,边解开大衣扣子,坐到座位上。
  宣传部的刘佳主要负责这次调研,周围坐的基本也都是他们部门的,顺口提了一嘴:“诶对了,江同学还有koi是不是和贺经理认识来着,明天的调研,贺经理要不要一块儿。”
  江逾白没说话,只是抬头看着他。
  其他同事也说笑起来:“那肯定要贺经理跟着呀,江同学来之前就跟我讲了,想要经理亲自带呢。”
  “啊。”贺欲燃微愣。
  江逾白眨了下眼:“明天有空吗,贺经理。”
  贺欲燃喉结滚了滚,来不及反应,就先做出了回答:“有。”
  “那就麻烦您了。”江逾白很轻很轻的笑了,主动碰上他的酒杯。
  koi在坐在他俩中间啃筷子,眉毛皱的一高一低,最后还是忍不住把头移过去:“怎么感觉贺经理看到你有点尴尬。”
  江逾白喝茶的动作停滞一瞬:“是么?没觉得。”
  koi以为他还要继续说,但等了半天只看见他喝茶时偷偷勾起的唇角。
  今天来聚餐的大多是公司里负责协助调研的同事,没有重要领导,而且年龄都相仿许多,很少搞那套敬酒敬茶,贺欲燃这顿饭吃的还算舒坦。
  酒过三巡,有人提议去包房外透透气,崔雅已经叼了支烟,咂出一口烟雾:“你去不去小贺,抽一根。”
  贺欲燃笑着摇摇头:“你们去吧。”
  包间内只剩下他们三个人,谁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你要出去吗?”koi转头问江逾白。
  江逾白反问:“你出去吗?”
  koi有点懵:“不啊,怎么,要我陪你?”
  “不是。”江逾白站起身,抬眸看扫了眼贺欲燃:“那我出去了。”
  koi:“?”
  那你问我干个屁。
  然后不到半分钟,身边的贺欲燃也忽然站起身离开了包厢。
  被扔在原地的koi:“……”
  贺欲燃在拐角的落地窗找到了江逾白,他正低头看着手机,感应到目光,抬头和他对上视线,两个人莫名其妙对望了一会儿,江逾白侧身让出些空间。
  贺欲燃捏了捏指节,硬着头皮走上前。
  “来之前,我没接到消息。”贺欲燃靠在窗框,没来由的冒出这么一句。
  玻璃窗里江逾白的倒影侧向他这边:“所以刚开始没来吗?”
  他听到江逾白似乎笑了一下,但当自己转脸一看,他又恢复了原来的神情。
  他这话说的,好像自己听到他在立马就赶过来似的。
  有点不服气,为什么每次都是自己看起来更急着见他。
  但这确实是事实,贺欲燃想骂自己,有点懊恼的把头靠在窗框:“没有,下大雪,堵车了。”
  江逾白过了会儿才“嗯”一声,包间其他人都在拐角另一处,嬉笑声沸腾,看起来聊的正欢,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调研方案,你交到谁手里了?”贺欲燃问。
  江逾白看起来在凝视着窗外的雪花,但落点却在他的倒影上:“陈教授帮我联系的崔董事,方案直接交到她那里了。”
  贺欲燃吸了口气:“不麻烦么?”
  “什么?”江逾白问。
  “托那么多人联系,怎么没说直接……”
  直接留我的号码。
  贺欲燃及时止损,意识到自己要说什么,脸越烧越烫:“算了。”
  但江逾白好像没打算放过他:“怎么算了?”
  不知哪儿来的火气,贺欲燃忽然转头盯着他的脸:“不是随口一说么,怎么真的来了。”
  吊灯的光晕倾斜在江逾白脸上,在他嘴角的弧度投下一片阴影,像是在笑:“我什么时候说,只是随口一说了。”
  那你也没表现的很想过来。
  那一刻贺欲燃很想说,你也没有表现的很想我。
  那为什么又要去机场送我,亲我,让我觉得你还爱我。
  “我的帽子是不是还在你那里。”忽然,江逾白问了这么一句。
  贺欲燃还没从低落的情绪中抽身,了当道:“丢了。”
  江逾白肉眼可见的愣住,随后真的笑了起来:“那怎么办,我很喜欢那个帽子。”
  “赔给你。”贺欲燃冷冷地。
  “好。”江逾白也利落的答应,直接掏出手机递到他眼前:“那你扫我的。”
  “……”
  贺欲燃扫了一眼:“你直接给收款码就行。”
  江逾白又笑了两声,说:“给错了,那加一下吧。”
  “……”
  同样的借口能用两遍,真一点诚意也没有。
  贺欲燃像四年前一样,还是掏出手机扫了条形码。
  他盯着江逾白的头像看了看,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黑色小猫,懒懒的趴在猫爬架上打哈欠,琥珀色的眼睛满是不屑,却还是很配合的看向镜头。
  不知怎的,贺欲燃没忍住笑出来:“你家猫?”
  “嗯。”江逾白按灭自己的手机,偏要凑过去看他的。
  贺欲燃点开头像仔细看了一下:“怎么把它关在笼子里?”
  “不乖。”江逾白说:“它是流浪的,我收养它之后经常往出跑。”
  他顿了顿,说:“有两次浑身是血的被我抓回来,所以我走之前都会把他关到笼子里。”
  贺欲燃只觉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嗓音有些阴沉。
  玻璃幕墙外暮色沉降,江逾白半边脸浸在阴影里,睫毛在光晕中投下蛛网般的影。
  “现在呢,有乖点吗?”贺欲燃问。
  江逾白抬起头,似有若无的退了半分,靠在窗框上:“不知道。”
  贺欲燃抬头去看他。
  “再跑,就再抓。”江逾白目光微沉,像是冰棱落到他脸上,毫无笑意:“反复几次,让他学会打消这个念头。”
  贺欲燃下意识抿住唇,回头看向窗外。
  “贺经理。”江逾白的语调里不带任何情绪,却压迫的紧:“还会注销吗?”
  “什么?”
  江逾白忽然近了一步,眉毛压的很低,贺欲燃下意识往后退,却抵上身后的玻璃窗。
  “别退了。”他听见江逾白声音柔下来,鼻尖碰上睫毛,他呼出的热气带着茶香:“没说要怪你。”
  贺欲燃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唇瓣很轻的碰了一下,却黏糊的发出声音。
  “有,有监控……”他用膝盖不轻不重的撞了一下江逾白的小腿,却不曾想他直接挤了进来,比印象里更宽大的手掌托住自己的脸,像是撸猫似的挠了两下。
  江逾白的声音更加磁沉,掌根抵着玻璃将人彻底困在方寸之地:“来之前看过了,这里没有……”
  落地窗在三楼最偏僻的拐角,身后是两堵墙围着,江逾白把他抵在这里亲。
  起初贺欲燃只认为这会像机场那个吻一样,很轻,很短暂,但他现在连站都站不住,全靠江逾白挤在自己中间的那条腿支撑。
  江逾白吻的好凶,牙齿,舌头,都在他口里不断的汲取,掠夺。那不像是吻,更像是溺亡者在海底交换最后一口氧气。
  贺欲燃感觉自己的嘴要没知觉了,窒息感让他大脑缺氧,不断的向后躲去。
  足足三分钟过去,江逾白才微微分开,粗喘了两声,拂干净他眼角的泪:“难受?还是,喘不上气。”
  贺欲燃做不出选择,他轻轻抽泣了一声:“都有……”
  “那缓一会儿。”江逾白擦擦他的嘴角,不舍得在他唇角亲了亲,又绕到到他额头。
  贺欲燃忽然有些抵抗,挣扎着想站起来,声音也颤了许多:“我们,我们这样算什么……”
  江逾白任由他在自己怀里扑腾了两下,手指在他腕骨划出红痕,却还是没松手:“你想算什么?”
  贺欲燃压下酸胀的情绪,抑制住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我想什么就能是什么吗?”
  江逾白没有立刻回答,那双黑润润的眸子看了他许久,说:“可能不行。”
  他追上贺欲燃的目光:“但你可以说来听听,我会找其他方法。”
  “我……”贺欲燃揪着江逾白的衣领,却根本使不上力气:“你为什么,这么多年,你就不会喜欢别人吗……”
  贺欲燃后脑勺在玻璃上磕出轻响,缺氧的眩晕中,恍惚看见四年前急诊室苍白的顶灯,回想起无数个午夜惊醒时枕头上的泪痕。
  “为什么要追到淮城……为什么?我都……”
  我都已经做好你不会再原谅我的准备。
  在许多梦见你冰冷的背对我时,除了哭泣,更希望你会过的好。
  他多想问那一年的复读你是怎么挨过去的,想问那些伤口遇到雨天还会不会痛,还想问那年你坐在车后座哭着给已经注销掉的微信发消息,是第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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