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刚坐到沙发上,喻舟晚立刻起身,路过我时无意间瞄了眼我的屏幕,视线顿了一下。
我不假思索地熄了手机。
“我下周要考雅思,”她转身走到茶几前倒了杯水,“接下来几天都会忙。”
暧昧的问号被她主动轻飘飘地揭过去,与数分钟之前粘稠的亲密相比,这段对话不仅转折得格外生硬,而且透露着别扭的生疏,仿佛除了□□时的肢体接触外我和她没有别的共通语言。
又或者我们平常的相处模式就是如此,只有这种时候她才更符合“姐姐”的形象——恰到好处的体贴周全,既礼貌又带着轻微的疏离,而我只要负责点头说好,然后按照回话的模板客套两句。
欲望在离开床的那一刻戛然而止,收得不留痕迹,这便显得杂糅着血亲□□、支配与被支配的□□关系更加趋近于原始的本能,而不是理智思考与斟酌之后的产物。
“想补哪门课,着急吗?”喻舟晚端起马克杯望着我,“我可以帮你问问,最近我不怎么在学校,所以没关注这方面的动态。”
“都行,我每门都挺一般的。”我纯粹临时起意,没有具体的计划,心想反正时间还长着,“不用麻烦了你和石阿姨找关系的,我问自己学校的老师就行。”
“外国语的不少老师平时课不忙,所以在校外机构或者自己带补习班的有很多,”喻舟晚似乎真的在帮我思考,“期末提分还是别的?高一其实不用特别着急学完后面的课程。”
“我再想想吧。”
不仅是补课,更多的是她那句“我想被你绑起来”,以及对言语审判的顾及,明明我无须在意,点头同意后享受即可,我却迟迟无法直截了当地说好,仿佛由她提出的要求是某种自上而下的屈就,尽管事实上它并不是,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更合适的形容词。
就好像本来不可能去做一件事,却有人来故意提点你“不要”,于是逆反心理由此而生。
我对自己讨厌约束的散漫性子无比熟悉。
“你的书。”
我正盯着窗外走动的人发呆,高睿将书放在面前的桌子上,若不是她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完全没留意到她什么时候站在我的课桌前。
“怎么了,今天一直魂不守舍的?”
她弯腰捡起被风吹到地上的卷子,我眼疾手快地抽回来塞进抽屉里。
上周五的英语周测出奇的简单,而我跟被夺舍了似的错了不少,以至于平时和蔼可亲的英语老师上课频频在附近走动观察我试卷上的笔记。
我翻开词汇书,掉出一张纸条,是那道用了自己的方法但是没有解出来的物理题,高睿写了详细批注,尤其是画电场时忽视的重力因素被她重点圈杠。
课间操的时段我故意去了一趟英语组办公室认罪伏法,领了张大市模拟卷回来。
果不其然,高睿今天依旧没去跑操,笔尾晃动,在纸面上留下一串工整的小字。
“怎么了?”笔尖停了一瞬,她又继续头也不抬地整理笔记,“你有没有看到我给你写的纸条?”
“看到了,谢谢。”
比起她那颗纯粹求知的心,我这一门心思扑在闲聊八卦的念头格外地见不得光。
“喻可意,你想不想上台表演?”高睿把只填了寥寥几个名字报名表摊在我面前,“班主任让我多拉几个人,要来吗?”
“演什么?”
“元旦的文艺汇演啊,我们班打算报个小品。”
“不要,我没有当演员的天赋。”我对登台亮相这种事情非常抗拒。
“那主持怎么样?”
“主持不是定好了你来?”
海选在上周就结束了,我和徐岚岚还趁着午休结束的那会儿去凑了最后一波热闹场子。
“我不一定能上的了台,”高睿托着脸,有些别扭地开口,“我算了一下,恰好赶上日子了,最近好几次吃布洛芬效果都不好,我在考虑要不要跟年级部提议换掉我这个主持名额,你要不试一下可不可以?正好省的我去找别人,然后还要抽时间面试一个一个挑,麻烦。”
“我不擅长上台的,压根没试过主持节目,”需要抛头露面的环节我必然会紧张,连六年级的儿童节联欢会我都差点儿砸了场,“要么找其他女生?你觉得徐岚岚怎么样?”
“岚岚要演小品,有另外的角色了。”
“小之呢,她不是运动会报幕的?”
“她不想去,我问过了。”
“那隔壁班的子昕……”
“她海选就被刷了呀。”
高睿微笑着与我对视,我猜就算我报出花名册上全部的名字,她都能用毫无破绽的理由一个一个堵回去。
“几个主持啊?”我搓了搓鼻子,如果不是单独个人在台上,试试也无妨。
“六个,三男三女,还有几个音乐老师,”我没说同意,高睿却好像敲定了似的,眉眼顿时舒展开,“有提词器的,而且会提前排练很多遍,你不用紧张。”
“要面试吗?”光是头脑里想到台下成百上千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我肚子已经开始疼了。
“走个流程。”高睿对此蛮不在意,“对了,你回去把这个报名信息填上,不要涂改,然后照片贴好,因为我们是外校的,所以寒假的训练营要提前考一场试。”
我捏着厚厚的报名册,点头答应。
高睿好像非常擅长让别人在某件事情上信服她,因为她总是提前备好详细妥帖的安排和数个让人信服的理由,我猜不到她为什么非要把我这个既没有兴趣也没有天赋的菜鸟推上去,可我翻着词汇书里的纸条,没办法再回头拒绝。
第21章
填完前页的基本信息我才想起一寸照片的事,翻箱倒柜,能用的只有幼儿园毕业照。
我打算先填完剩下的内容再出去拍,基本资料都后一页却又是封面,我以为是错印了,提起来一抖落,另一本卡在里面的报名册掉下来。
高睿的一寸照贴得与边缘严丝合缝,字是工工整整的小楷,相比起来,底下那个潇洒的签名尤为突出,我本不想偷窥私人信息,还是忍不住瞥了一眼。
“高安芹”三个字占了两行表格那么宽,字并不潦草,一眼就能认出来,差点让我没留意上面还有个属于另外一人的艺术签,不过我没有鉴赏能力,除了姓氏“李”,后面则完全认不出到底是什么字。
“你报名表落在我这里了,我明天带给你。”
发完消息我才意识到高睿上条消息还没回复,今天也没提起补课的事,证明她最近两天确实没空看手机。
搬到临州的第一次拍证件照,我特意挑了家有修图服务的店铺,踩着下班的点取到了照片。
我将报名册放在餐桌上,工整地摆上大头照,想起忘了拿胶棒,转身又回房间。
我听到了开关门的动静,脚步声很轻,想当然地以为喻舟晚回来了,正打算和她炫耀精修的证件照,以至于和石云雅打了个照面时只是机械地说了句“你回来了”,连称呼都忘了带。
石云雅放下手里的册子,朝我点了点头,端着水杯坐到沙发上。
余光撇了眼桌上摊开的纸,看上去她不过是随手翻了翻,在留给监护人的位置之一签了名。
我暗自庆幸刚才把高睿的报名册顺手塞进了包里。
“姐她人呢?”
“在老师那里补课。”
我正打算回去刷题,石云雅却突然叫住我。
“今天作业多么?”
“还好吧,在学校里写了不少。”为了挤出时间忙竞赛,大部分作业我都是上课偷偷摸摸写完的,偶尔还能提前写后面的习题,课余时间还算充盈。
“我们聊会儿?”石云雅给我倒了杯水,“你想报冬令营?”
“嗯。”
我忽然想起来,既然她和喻瀚洋是夫妻关系,那名义上她算是我的……后妈?我摸了摸胳膊,没长鸡皮疙瘩,依旧止不住膈应。
“你们期末的时间定了吗?”
“定了,一月九号,考三天。”
“我看你那个冬令营是十到二十五号,差不多要到过年前了,”她突然对竞赛培训的事格外关心,“这段时间要一直待在外面?有人和你一起吗?”
“有,同班同学,同校的也有。”
“有就好,费用和开销什么的,我看那个上面写了不少,你跟你爸说了没?”
我摇头,喻瀚洋是那种不管要多少钱都要胡扯几句大道理的人,粗略算了一下不可避免的开销和课程费用,前前后后加起来要两万,我计划等报名信息都填完了再告诉他,先斩后奏。
“没呢,今天才拿到表,告诉我要填信息,”我不想和她多交谈,一股脑装傻充愣,“还要考一场试,通过了才能录取。”
“学校组织的?”
“嗯。”
“我看那后面的落款是溪州一中呢。”
“我也不清楚,可能是他们老师来讲课吧,”我对此格外不耐烦,她既没有大方地掏钱,还藏着掖着话题重点不谈,和我东拉西扯些不痛不痒的闲话,“学校发的,我没仔细看。”我巴不得她立刻点头然后结束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