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见了面,秦柠也不过是尝尝顾拾为了她新学的菜,俩人再一起聊聊公司的事,没有其他。
债务的事弄得秦柠焦头烂额,顾拾那边也似乎遇到了状况,只好从她住处搬了出去。
两条平行弧线短暂相交,又回到各自的轨迹。
很长的时间里,秦柠都过着三点一线的、一个人的简单生活,睁眼就是强撑着场子帮人走动关系、拉生意,所幸她们家以前的人脉也还能用得上。
问起秦柠这么大的肥肉为什么秦氏自己不吃,秦柠只是摇晃着红酒杯,表情微醺:“项目太多了,哪里是做得完的?不如介绍给更合适的,一起赚钱。”闭口不谈没钱投资的事。
介绍成功,双方免不了要给秦柠点报酬,答谢一旦,秦柠便靠着这点中间人的酬劳慢慢补齐公司的亏空。
七月流火,毕业季。秦柠的博士生朋友来到她的城市旅游,顺便约她叙旧,秦柠这才意识到,洛蝶莹的生日快到了。
坐上出租车,秦柠一边和朋友通话,一边给洛蝶莹挑选礼物。
说是挑,其实在一分钟内快速决定了是宝格丽的香水礼盒。
按照从前她送女人礼物的经验,送香水口红一类的绝不会踩雷。
况且她并不了解洛蝶莹这个人,不知道洛蝶莹喜欢什么。
她不知道,也并不关心。
到了餐厅,明稚已经按照秦柠的胃口将菜全部点好了,但她还是将菜单推过来:“柠宝,看看还有没有想吃的?”
秦柠扫了眼已经点的菜,惊讶:“点这么多做什么,我们两个哪儿吃的完?”
“我知道你是个好奇宝宝,每样都想让你尝尝。”
明稚和秦柠的所有朋友都不同,她的智商超出常人的高,比秦柠还要高出不少,其他人都仰望秦柠,叫她大小姐,可明稚会觉得秦柠傻乎乎的、很可爱,叫她柠宝。
明稚高中就是少年班的,才十六就上了大学,本硕博一口气连读,年纪轻轻就进了高校的国家级实验室,从事芯片和光刻机的研究。
没吃两口,明稚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讲她的光刻机,秦柠倒是不排斥,津津有味得听着。
她对科技行业挺感兴趣,或者说,任何她不了解、不精通的行业,她都渴望弄明白。现成的一个老师,听课还不收费,她纯赚。
吃完饭,两人又转到包厢,让服务生拿了几副扑克,玩起了德州。
这游戏还是明稚高中时教会秦柠的,其他人玩德州是玩运气、玩心态,明稚和秦柠是玩数学、玩概率。
还是高中生的明稚一头整齐的妹妹头短发,修长的手指交叠在后桌秦柠的课桌上,洗牌。
“5张相同花色且连续的牌,叫做同花顺,比如黑桃3-4-5-6-7。
3张相同点数的牌叫豹子,比如3张k,不挑花色。
5张连续点数的牌叫顺子,如3-4-5-6-7,不挑花色。”
“同花顺之所以是好彩头,是因为它的稀缺性。”十六岁的明稚这样对秦柠道。
规则是明白了,可是十盘里,总是明稚赢七,秦柠赢三。
“我不玩了,”秦柠把牌一推,“和你玩,总是赢不了,这也太打击人了。”
“是吗?可是我觉得,和你玩,我从没赢过。”明稚忽然看向秦柠,干练的短发与记忆中的少女模样重合,秦柠有些怕听她接下来的话。
“从高一起,我就暗恋你。那时你坐在我的后桌,我每天期待的,就是你来向我问物理题。”
“你送了我一支笔,可惜搬教室时,被我弄丢了,”明稚苦恼地挠头,“这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因为你那时生了好大的气,我怎么也哄不好。”
“我弄丢了笔,也弄丢了你。”
“后来,我们分到了不同的班级,我试图向你道歉,想和你像从前一样亲密。”
“我往你的抽屉里偷偷塞零食,巧克力、果冻、甜甜圈,可是你却通通丢进了垃圾桶,告诉我那些并不是你喜欢吃的。”
“秦柠!”明稚突然激动起来,从包里取出两串水晶手链,一串是黄水晶,一串是绿幽灵。
她不由分说地将黄色那串套到秦柠的手腕上:“你送我的那支笔,和你的是一对。你的那支是黄色,我的那支是绿色。”
“现在,我找了回来。”
“我在其他地方处处都赢,可是我愿意在你一个人的面前输。我确信,你就是我这辈子的同花顺。”
“秦柠,你愿意原谅我吗?我保证,再也不会将你弄丢了。”明稚的神情陷入迷乱,和她素日科研天才的形象判若两人,让秦柠有些适应不了。
秦柠分外茫然,尴尬地开口:“我有送过你笔吗?”
她眼睁睁地看着明稚的神情陷入绝望。
“说来抱歉,我真的一丁点印象都没有了。”秦柠十分尴尬地抽回手,试图将那手串从手腕取下来还给对方。
作者有话说:
秦大小姐,永远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style。
洛蝶莹的生日在七月,巨蟹女
第10章 冲动
不被选择是很痛的。
秦柠知道这个道理,但很遗憾的是,她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
因此,在明稚质问出那句:“你没有感受到和我一样的难过吗?”时,秦柠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诚实的答案是,没有。
为什么没有呢?明稚明明也很优秀,明稚对她一往情深,为什么明稚在她眼前难过,她仿若隔岸观火。
没有嫌恶,也没有自得,她人生中大多数时候,面对这种强烈的情绪,都是一种“无感”的状态。
说出来很残忍,很冷血,但确实如此。
由此而生的,是一种迷惘。
她见过朋友中学时期递情书的羞涩紧张,大学情侣并肩而行的暧昧难言,都是从未出现在她身上的情绪。
她忽的想起那天,自己坐在心理咨询室。身着白大褂的心理咨询师微笑着问她:“说说最近以来,最让你感到崩溃的事吧。”
她想了半天:“没有。”
“没有崩溃的事?”咨询师很意外,一般而言,大多数病人在诊疗室内,都会满脸泪水、滔滔不绝地控诉自己有多么悲惨的一个原生家庭,或是遭受了多么惨痛的背叛。
“真的没有,仔细想来,我的人生挺顺的。”秦柠面色如常,甚至带笑。
“那么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呢?”咨询师循循善诱。
秦柠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水,望向窗外,半晌才开口。
“我觉得,我和常人有些不一样。”
窗台踢球的小孩子笑得格外开心,前锋一个开大,足球向窗户砸来,所幸并没有砸破玻璃,而是砸到了墙上。
前锋少女跑过来捡球,抱着球对着她们鞠躬,吐吐舌头说了声抱歉,很有元气的样子。
“秦柠,你防御很重。”心理咨询师叹了口气,说出了如下结论。
“明稚,我想要一段轰轰烈烈的感情。在那段感情里,我要付出我的全部,我的精力、我的金钱,乃至我的生命。”
“一段让我抛弃原则,放弃利益,不求结果,让我觉得真正活着的关系。”
“可惜并没有人能让我产生这种冲动。”
明稚摇摇头:“秦柠,那不是好的感情,那样你就失去了自我。好的感情是互相关爱,又独立自主。即使是你这样对我,我也不会接受。”
秦柠苦笑,明稚并不明白她是在怎样与世隔绝的玻璃房子里,濒临窒息地乱撞。
两人坚持着,明稚终于悟到了秦柠言语之外的拒绝,她将秦柠取下的黄水晶手链推回去:“我明白了,你和我感情观不合。但至少收下这个,算是对我长达十年的初恋,做个了结。”
长达十年的,初恋?
明稚暗恋了她这么久吗?
应该很辛苦吧。
思及此,秦柠又感受到一种羡慕——若她也能找到坚持十年钟情的对象呢?
若有人能打开她的心?
明稚走后,秦柠便继续投身入工作之中,秦殊越说她当工作狂只是为了麻痹自己,可她却觉得,工作是她兴趣所在。
她工作的时候,能获得格外多的成就感,与同事、合作伙伴交流,也能补上她日常没有人际交往的空缺。
几亿的项目款到账,对于秦氏欠下的债务,只是杯水车薪。
再加上利益是利滚利……如果第一年不能解决大部分,那么五年内的后两年,大概会一直在处理新生出来的利益部分。
最快捷的还钱方式,只有找个有钱家族联姻。别说替她填空子,就算是借钱打借条,不成为利益共同体,人家也没理由会答应。
可接近年底,秦柠也还没有找到适合的人家。究其原因,能和秦氏匹敌的家族本来就少,同龄的适婚对象就更少了。
秦柠潜意识里,也还是不喜欢去求人,于是她出差更加频繁,几乎整月都在外头飞来飞去,连陈陈都笑成她是“空中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