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他走到书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盯着卡米洛：“我真正看中的，是那些精灵，尤其是那些新生精灵，他们所展现出的，是不可控的潜力和破坏力。”
“不可控的潜力？”卡米洛微微皱眉。
“还记得伊莎贝尔吗？”国王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带着复杂的情感。
卡米洛爵士眼神一凝：“三公主殿下……”
“是的，我那‘叛逆’的女儿。”国王的嘴角勾起一个复杂的弧度，“她当初不顾一切，几乎是叛出王室，跑去和那些……嗯，当时还被囚禁的精灵合作，妄图救出精灵。当时所有人都觉得她疯了，包括我。”
他的眼神飘忽起来，仿佛陷入了回忆：“可是结果呢？她不仅没有被精灵排斥，反而赢得了他们的信任和拥护！她利用精灵带来的，古怪却有效的战术和技术，竟然站住了脚，甚至成功击溃了白塔！”
卡米洛爵士的瞳孔微微收缩。
“伊莎贝尔能做到的，我为什么不能？”国王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不甘和野心，“她可以利用精灵的力量来保护她的‘理想国’，我为什么不能利用他们来巩固我的王权？！”
他猛地直起身，眼中燃烧着压抑已久的火焰：“你看看这个王国！元老院的老家伙们盘根错节，各自为政！教会势力日益膨胀，甚至能直接影响审判和民意！还有那些冒险家协会，那些商会！我这个国王，算什么国王？！我的命令能有多少效力？！”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愤懑和无力感。
“王权！诺亚家族的王权！不应该被这些乱七八糟的势力裹挟和压制！”国王握紧了拳头，“我需要一股力量！一股足够强大、足够新鲜、而且……暂时还没有被国内任何旧势力完全掌控的力量，来打破这个僵局！”
他看向卡米洛，眼神灼热：“而这些精灵，就是最合适的选择！”
“他们强大，高效，在这次的危机中证明了他们的价值和对‘秩序’的某种认同感。他们与国内的旧贵族、商会、甚至教会都没有太深的瓜葛。他们行为模式难以预测，正好可以用来搅浑水！而且……”
国王的眼中闪过精光：“从伊莎贝尔传来的情报看，他们似乎对‘任务’、‘奖励’这种东西有着超乎寻常的热情。这，就是我们可以‘利用’的地方。给予他们荣誉、地位、甚至是……一块属于他们自己的土地和自治权，换取他们的武力和影响力，为我所用！”
卡米洛爵士沉默了。他明白了国王的意图。这是一场豪赌。利用一股外来、强大但难以掌控的力量，来冲击国内固化的权力结构，重新将王权置于至高无上的位置。
“但是陛下，”卡米洛谨慎地提醒道，“这些精灵，他们的忠诚度根本无法保证。他们今天可以为了奖励帮我们，明天也可能为了更大的利益背叛我们。与他们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我知道风险。”国王冷静下来，重新坐回王座，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所以，我们需要制衡。贸易教会是一个很好的平衡点。奥古斯都那个老狐狸，既然想借助精灵扩大影响力，那他就有责任帮我‘管理’好这些不安分的盟友。同时，我们也要想办法，在他们内部培养亲近王室的势力……”
他的目光深远：“而且，别忘了，我们手里还有一张牌，伊莎贝尔。她毕竟是我的女儿，流着诺亚家族的血。她与精灵的关系，或许能成为我们与精灵族沟通的另一座桥梁。”
书房内再次陷入沉默。炉火噼啪作响。
过了好一会儿，卡米洛爵士才缓缓开口：“臣明白了。陛下深谋远虑。那么，关于那些被解救的精灵，如何安置？直接遣返边境伊莎贝尔公主那里吗？”
国王摇了摇头：“不，暂时不全部遣返。一部分伤势严重、需要长期调养的，可以送去伊莎贝尔那里，她那里更适合休养。这也算是向她释放一个善意的信号。”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算计：“但大部分精灵，送回给迷雾森林，算是我们给他们释放的友好信号。”
“但是，”国王的声音压低，“我们要从中筛选、培养一些可能忠于王室的精灵，作为我们未来与精灵势力打交道的眼线和助力。”
卡米洛爵士心领神会：“是，陛下。臣会安排最可靠的人手，以‘保护’和‘协助安置’的名义，介入进去。”
“嗯。”国王满意地点点头，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去吧，卡米洛。记住，王权的回归，需要耐心，也需要敢于打破常规的魄力。这些精灵，就是我们打破僵局的第一把锤子。”
“臣，谨记陛下教诲。”卡米洛爵士起身，深深一躬，然后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书房。
……
迷雾森林边缘，新月湖畔，清晨。
第一缕熹微的晨光，轻轻拨开了笼罩在迷雾森林上空的薄纱。湖面上弥漫着氤氲的水汽，草木上挂着晶莹的露珠，整个世界仿佛都被洗涤过一般，清新、宁静，带着一种新生的希望。
然而，这份宁静很快被一支缓缓驶近的车队打破。数百辆由健壮麋鹿牵引的、铺着柔软干草的平板马车，在晨雾中显露出轮廓。护送车队的是面容肃穆但眼神中带着怜悯的贸易教会圣殿骑士，以及许多脸上写满关切和疲惫的精灵玩家们。
马车陆续停在了湖畔那片被晨露打湿的草地上。
车门被轻轻打开。
最先弥漫开来的，不是欢声笑语，而是一种混合着伤痛、草药和淡淡绝望的气息。紧接着，一个个身影，在玩家和骑士们小心翼翼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走下了马车。
眼前的景象，让早已在此等候的艾薇儿、索菲亚等npc瞬间红了眼眶。
这些归来的精灵，与想象中“获救”的狂喜截然不同。他们大多衣衫褴褛，勉强蔽体的衣物下，露出的是纵横交错的鞭痕、魔晶辐射留下的诡异斑痕、长期劳作导致的关节变形、以及因营养不良而异常消瘦的躯体。
他们的脸上，刻满了疲惫、恐惧和长期压抑留下的麻木。许多精灵的眼神是空洞的，仿佛灵魂已经被抽走，只剩下一个还能活动的躯壳，如同行尸走肉。还有一些精灵，眼中则闪烁着极度不安的惶恐，对任何靠近的身影都充满警惕，身体下意识地蜷缩着。
寂静中，只能听到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以及因身体疼痛而发出的细微呻吟。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沉重的悲伤。
一位年老的精灵男性，在下车时几乎站立不稳，险些摔倒，幸好被身旁的玩家碳烤小鼠眼疾手快地扶住。老精灵茫然地看了看扶住自己的人，又看了看眼前陌生的森林景象，浑浊的眼中滚下大颗大颗的泪珠，嘴里喃喃着模糊不清的音节，似乎是在呼唤某个早已逝去的亲人的名字。
一位年轻的精灵母亲，紧紧抱着一个看起来只有两三岁、却异常安静瘦小的孩子。孩子的大眼睛里没有孩童应有的神采，只有深深的恐惧，小手死死抓着母亲破烂的衣襟。母亲的眼神则充满了绝望后的茫然，仿佛不知该去向何方。
这一幕，深深刺痛了每一个迎接者的心。
就在这悲伤几乎要凝固的时刻。
“唳！”
一声清越而充满力量的鸣叫，划破了清晨的天空！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晨曦之中，一个巨大的身影正以极快的速度从天边俯冲而来！那是一只威武雄壮、羽毛在初升阳光下闪烁着金棕色光芒的狮鹫！而在狮鹮宽厚的背上，稳稳地坐着一位身形娇小却气质凌厉的少女，正是战宠导师莉娜！
“是莉娜小姐和格威林！”有精灵认出了他们，发出惊喜的低呼。
狮鹫格威林巨大的翅膀扇动，带起强劲的气流，然后轻盈地、几乎无声地降落在马车队前方的空地上。它收起翅膀，昂起头颅，锐利的鹰眼中此刻却流露出温和与关切。
莉娜利落地从格威林背上跳下，她今天穿的是一身便于活动的简便猎装。她快步走到格威林身侧，解下挂在狮鹮鞍座两侧的几个巨大的、散发着清凉气息的藤编箱子。
“大家，都来帮忙。”莉娜，“这些都是最高品质的治愈药剂、宁神药水和营养补充剂！快！优先给伤势最重、精神状态最差的同胞使用！”
她一边说，一边迅速打开箱子，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无数瓶闪烁着绿色、蓝色和金色光芒的药剂瓶！
早已准备就绪的玩家们立刻反应过来！
红烧牛肉面：“快！兄弟们！帮忙分发药剂！”
糖醋排骨：“治疗职业优先！给重伤员灌下去！”
稳如老狗：“有序领取！不要挤！优先老人、孩子和重伤者！”
玩家们迅速而有序地冲上前，从莉娜和格威林带来的箱子里领取药剂，然后奔向那些状态最糟糕的精灵。
九尾也立刻上前，她的职业让她对药性有极佳的理解。她拿起一瓶散发着浓郁生命气息的翠绿色药剂，快步走到那位几乎无法站立的老精灵身边，轻声安抚道：“老人家，别怕，这是治愈药剂，喝了会舒服很多。”她小心地扶住老精灵，将药剂一点点喂入他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