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他身后，是诺亚军团先头部队。
“停止前进。”凯兰王子抬起手。
军团立刻令行禁止，在原地停下，展现出极高的纪律性。
凯兰王子凝视着入口处那片浓郁的阴影，他敏锐地感觉到，那里有东西。
果然，片刻之后，几个蹒跚、扭曲的身影从入口处的岩石后面晃了出来。那是三只低阶恶魔巡逻兵。它们的皮肤是暗红色的，粗糙起皱，头上长着短小的犄角，手里提着锈迹斑斑、燃烧着微弱绿火的链枷或砍刀。它们似乎有些漫不经心，正用刺耳的恶魔语互相嘟囔着什么，完全没有察觉到不远处那支庞大的军队。
“啧，这就是恶魔？”凯兰王子身边，一名穿着百夫长盔甲、脸上带着一道疤的军官低声嗤笑，语气带着不屑，“看起来跟地精差不多嘛，就是壮实点。我还以为多厉害呢。”
凯兰王子闻言，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没有回头，目光依旧锁定着那几只恶魔，但声音冷淡地开口问道：“雷蒙德，说话的是谁？哪个部分的？”
一直紧随其后的副官雷蒙德爵士立刻策马靠近半步，压低声音回道：“殿下，是原隶属大王子近卫军团第三联队的百夫长，布雷克。大王子……解散部分亲卫后，他被编入了此次出征的先锋序列。”
凯兰王子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是更深的冷意。他依旧没有看那名百夫长，只是用平静却足以让周围几名高级军官听清的语气说道：“以后挑选先锋和近卫，注意甄别。大哥的人，用起来要格外小心。”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意味深长，“况且，大哥他自己……能不能安稳地在他的庄园里度过余生，都还是个未知数。”
雷蒙德爵士闻言，脸上露出诧异之色，忍不住问道：“殿下，您的意思是？陛下不是已经宽恕了大王子和三王子，只是削爵圈禁了吗？难道还会有什么变故？”
凯兰王子终于微微侧头，瞥了雷蒙德一眼，那眼神深邃：“宽恕？那是父王基于王国稳定的考量。但有些债，不是王室宽恕就能一笔勾销的。你忘了，大哥和三哥，当年可是攻打迷雾森林‘联合军’的指挥官之一。他们手上，沾了多少精灵的血？”
他的声音压低：“如今，精灵族不仅站起来了，还获得了诺亚官方的认可和合作。你觉得，那些曾经参与过屠杀、贩卖精灵的贵族和军官，精灵们会轻易放过吗？别忘了布兰德伯爵……他本该‘安全’地抵达‘隐居地’，但我得到的消息是，他的车队在半路上……消失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雷蒙德爵士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微变。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远处那群正在吵吵嚷嚷、装备五花八门的精灵们，虽然他们看起来不着调，但联想到阿尔瑟斯王子展现出的实力和背后可能存在的力量……他顿时明白了凯兰王子话中的深意。
大王子和三王子，恐怕真的凶多吉少了。
他闭上了嘴，不再多问，只是看向那名口无遮拦的百夫长布雷克的眼神，多了几分怜悯和疏远。
就在这时，那三只低阶恶魔似乎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它们停下脚步，猩红的眼睛疑惑地望向谷外那黑压压的军队。当它们看清那整齐的盔甲、如林的枪矛和肃杀的气势时，丑陋的脸上瞬间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敌……敌袭！”一只恶魔用生硬的大陆通用语尖声叫道，转身就想往山谷里跑。
“杀了。”凯兰王子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命令刚落，位于阵型最前方的几名神射手几乎同时松开了弓弦！
“嗖！嗖！嗖！”
三支附着微弱破魔符文的箭矢射出，精准无比地贯穿了三只恶魔的后心！箭矢上蕴含的圣光能量瞬间爆发，恶魔们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身体便在一阵轻微的绿色火焰中迅速瓦解、消散，只留下几缕青烟和焦臭的气味。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不超过三秒钟。
那名百夫长布雷克看得有些发愣，随即又强自镇定地嘟囔了一句：“哼，果然不堪一击。”
凯兰王子没有理会他，他的目光越过那几缕青烟，投向了更深邃、更黑暗的山谷内部。他脸上的轻松之色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凝重。刚才那几只恶魔虽然弱小，但它们的存在，证实了情报的准确性。
果然，几乎在恶魔被清除的同时，一名负责前方侦查的游侠队长疾驰而来，在凯兰王子马前单膝跪地，气喘吁吁但语速极快地报告：
“殿下！紧急军情！山谷内部约一里处，发现大量深渊怪物！数量……数量无法估算！正向入口涌来！其中混杂着一些体型巨大、能量反应极强的个体！预计最多十分钟，先锋就将抵达此处！”
消息传来，凯兰王子身边的军官们脸色都是一变。
凯兰王子深吸一口气。他猛地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剑身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寒芒。他调转马头，面向身后肃立的万千将士，声音瞬间传遍了整个前锋军团：
“全军听令！”
“重步兵！前列举盾！结成防御圆阵！长矛手预备！”
“弓箭手！弩手！全体进入射击位置！法师团前移，准备范围压制法术！”
“所有单位！准备迎战！”
“诺亚的勇士们！”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绝和战意，“阴影已至，恶魔当道！但我们无所畏惧！我们的身后，是王国的土地，是我们的家园和亲人！为了诺亚！为了光明！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
“为了诺亚！”
山呼海啸般的战吼瞬间爆发，冲散了山谷入口的死寂，也点燃了每一个士兵心中的热血与勇气！
钢铁碰撞声，弓弦拉动声，法师吟唱声，瞬间交织成一曲雄壮而悲怆的战前交响乐！
军团迅速而高效地运转起来。
重步兵方阵快速前移，巨盾重重顿地，发出沉闷的巨响，瞬间连接成一道坚不可摧的钢铁城墙。长矛如林，从盾牌缝隙中探出，闪烁着死亡的寒光。弓箭手和弩手们纷纷搭箭上弦，冰冷的箭簇指向山谷深处那片越来越近的黑暗。法师们开始凝聚魔力，空气中元素波动变得剧烈。
凯兰王子屹立在阵前，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山谷深处。他能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开始传来细微的、却越来越密集的震动，仿佛有千军万马正在奔腾而来。空气中那股邪恶的气息，也扑面而来，令人窒息。
大战，一触即发。
几乎就在军团阵型刚刚稳固的下一刻，山谷深处传来的震动感和那令人作呕的邪恶气息，便扑面而来！
“来了！”前线指挥官声嘶力竭地吼道，声音甚至盖过了逐渐逼近的轰鸣。
首先涌入视野的，是汹涌而来的、形态各异的深渊怪物！
它们大多呈现出扭曲、腐烂的外观。有四肢着地、浑身脓包、流淌着粘液的【腐蚀猎犬】；有体型臃肿、挥舞着腐肉触手、行动迟缓但力量巨大的【缝合怪】；有漂浮在半空、如同阴影般摇曳、发出扰乱心神尖嚎的【怨灵】；更有一些难以名状、仿佛由多种生物残肢胡乱拼凑而成的【聚合体】，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生命形态的亵渎。
这些怪物密密麻麻，挤满了狭窄的山谷通道，它们眼中闪烁着疯狂的红光，只有最原始的毁灭和吞噬欲望，向着诺亚军团猛扑过来！那场面，足以让任何心智不坚者瞬间崩溃。
然而，诺亚的士兵们，纹丝不动！
“弓箭手！弩手！前方两百码，覆盖式抛射！放！”位于阵型后方的远程指挥官，冷静地挥下了令旗。
刹那间，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弓弦震鸣声响起！
“嗖嗖嗖嗖——！！！”
成千上万支箭矢，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划出完美的抛物线，越过前方重步兵的头顶，如同精准的死亡之雨，向着冲锋的怪物潮最密集的区域，倾泻而下！
“噗嗤！噗嗤！噗嗤嗤！”
箭矢落入怪物群中，顿时响起一片密集的、令人牙酸的贯穿声和怪物临死前的惨嚎！冲在最前面的腐蚀猎犬成片倒下，被箭矢钉死在地上；行动迟缓的缝合怪身上瞬间插满了箭矢，如同巨大的刺猬，虽然一时未死，但动作明显受阻；即便是没有实体的怨灵，也被箭矢上附着的微弱圣光或破魔符文灼伤，发出更加痛苦的尖啸，形体变得淡薄。
第一轮箭雨，就至少收割了数百只怪物的生命！污臭的血液和破碎的肢体四处飞溅，将山谷入口染成了一片诡异的紫黑色。
然而，深渊怪物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前面的怪物倒下，后面的立刻踏着同伴的尸体，更加疯狂地涌上！它们根本没有恐惧的概念。
“第二轮！放！”
“第三轮！放！”
弓箭手和弩手们训练有素地进行着轮番射击，箭雨几乎没有间断！密集的箭矢在空中形成了一道死亡屏障，持续不断地削弱着怪物潮的冲击势头。怪物每前进一米，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