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她拿出镜子和粉饼粗略地补了一下妆,只不过粉扑刚拍两下,便又觉得跟那种人领的结婚证没什么讲究的必要。
“走吧。”她收起粉饼和镜子,自暴自弃般地抬眼望着天花板,将眼角最后一滴泪憋了回去。
她不能再为他哭了。
不值得。
她一边惊讶于自己有朝一日也会用这样的话来形容陈宴,一边又觉得自己的心脏实在疼得厉害。
她真的恨他。
男人透着那防蓝光眼镜望她,失神了一瞬,很快就褪下了眼镜,抬手关闭了电脑。
他起身拿起一旁衣帽架上的西装外套,走到她的身侧,顺着她腰部的曲线揽了上去。
林玄今天穿的露肩长裙腰部做了镂空设计,即便有几条鱼骨与蕾丝作格挡,依旧难以隔绝掉男人指尖的温度。
她下意识躲闪,却被陈宴用力将她拉回到怀里。
她与他身体紧密连结,还没来得及挣开,男人已然俯下身去,在她耳边厮磨:“别躲,你离我那么远,任谁看了都知道我们吵过架。你很想这样吗?”
话音刚落,男人又再起身,习惯性地替她挽起垂落在脸颊上那缕凌乱的鬓边发。
“别怪我没提醒你。传出去狗仔又要乱写,到时我可不管你。”他没再理会林玄脸上别扭的神情,倾身去将门把手按下。
一如他所料,每个人的工位上虽都有挡板间隔,却很明显能看到无数双眼睛正朝两人身上瞥。
林玄愣了愣,只是默默垂下眼同他接着走出大门。
正如营销号所说的那样,只不过一夜之间,他就跟那她印象中的痴情种天差地别。
权力真的会让人变得面目全非吗?
那为什么凌淼没有变过……?
她愈是细想,便愈觉得以前的自己是个活脱脱的笑话,索性阖上眼,任由这具躯体犹如行尸走肉般活着。
两人一直相拥,在外人面前扮演着一对如胶似漆的爱侣,直到到了停车场,林玄才怯生生地挣开他的怀抱,“这里没有人,也可以不用演戏了。”
说罢她便按下车门按钮,提着裙摆俯身上车。
车下的那个男人只垂眼看着被她甩开的手,愣怔地克制着回想起今早的记忆。
恨他吧,恨他也好。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缓了好一阵才循另一边上车。
刚一上车,他就看到林玄捧着手机敲个不停。
他坐直了远远瞥过一眼,见她在社交平台私信窗里打了又删,这才敛回视线,叹了一口气,“理会那些人作甚么?”
捧着手机输入中的林玄指尖一滞,愣了愣,顺势将手机锁屏,斜眼望他:“关你什么事?”
她愿意忍气吞声地同他继续这段婚姻,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他凭什么管她?
但她身侧的男人也没吭声,只默默地闭上了双眼养神。
见他不再出声,她才忿忿地再次将手机解锁,继续刷社交平台的资讯。
她下意识从今天早上搜索过的词条点进去话题,却发觉不止是话题后面的热议标志消失了——
而是整个话题都消失了。
她不信邪,又再在热搜榜上找了几个相关的词条。
点进去,无一例外都是几亿的讨论量,但全都在热搜排行榜六七十位。
不仔细找根本不会发现。
她再往上一翻,点开热搜第一的奶油小生丑闻,只有一千万出头的讨论量,却一直居高不下,被顶在了榜首。
而那位小生的名字,林玄甚至听都没听过。
很明显的人为操控过话题排行,背后定有团队在压热搜。
既然她看得出来,自然也知道幕后主使是谁了。
她抬眼朝身侧的男人望了一眼,他依旧蹙着那双眉,看上去并不像睡着了。
“……”她愣了愣,又将自己嘴边的那些话吞了回去。
管他醒了还是睡了呢。
她朝背后的座椅靠背一仰,正想将手机锁屏眯一会,却看见软件最新的热搜推送:
“跨国集团ceo陷丑闻,为野心不惜出卖未婚妻。”
“钻石王老五深情人设翻车为哪般?是发展步子迈太大,还是出于私人恩怨?”
“狠人!金融大鳄将主意打到未来岳父头上,家中娇妻已于今日在公司现身讨说法。”
……
一条比一条要狠,角度亦更是刁钻,林玄看得直皱眉头。
好奇心与恨意相继疾驰,驱使着她揿下按钮,点开了相关话题。
作为当事人,她直接略过了那些翻来覆去的车轱辘话,直奔评论区。
【1l:瓜保真吗?为什么偏偏要是未婚妻家的企业,不会又是天龙人在耍我们吧?】
【2l:顶楼上,感觉接下来要上演一套洗白流程,狠刷一波流量。我看要扩展的不是房地产行业蓝图,而是新媒体行业吧?】
【3l:看他那个样子就不像是老实的男人啊,都说帅哥没良心了。劝大家找对象还是不要只看颜值,要注意内在~】
【4l:谁说帅哥没好人的?我老公就挺帅的,现在也很老实啊。】
【5l:谁问四楼了?】
【6l:唉,未婚妻那么漂亮都舍得渣。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是真的?】
霎时间众说纷纭,林玄看得一愣又一愣。
明明陈宴有本事把今天的热搜都压下来,为什么又会多出这么多条词条?
到底是对家企业故意整他,还是……?
林玄想了想,险些被自己脑海中的那些猜测吓到。
他不会的。
他疯了吗?
他完全没必要让那些人将火引到自己身上。
对他来说,全身而退是轻而易举的事。
网友很健忘的,很快就没有人记得他做过什么了。
何必多此一举。
至于他入股林氏一事的目的,网友不清楚,但她知道,他大抵还是气不过当年林阳舒策划了那场车祸。
但若问她,他存心报复林阳舒的原因里,有没有为她出一口恶气的因素在的话,她还当真不敢笃定。
林玄的脑海中突然闪过陈宴之前牵着她的手,无论如何都要问清楚她对林阳舒的态度的模样。
那时,两人也是在这辆保姆车上。
那时,他还会在意她的想法。
“陈宴。”她将手机锁屏,浑身乏力地瘫回座椅上,看着远处那杯冰美式杯中已经化掉的冰块,良久才又接着说:“你报复林阳舒,有没有一点是因为我?”
车厢里再次陷入了寂静,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
她又再抬眼望去,看着陈宴的眼睫颤动,这才幽怨地接着道:“别装了,你眼皮在动。”
“你的演技也很差。”
她将话原封不动地还给陈宴。
男人呼吸一滞,张了张嘴:“……我说有的话,你心里会好过点吗?”
他没睁眼,于是林玄也不再望他,默默将视线挪向窗外。
大雨磅礴,就像她同古昇看画展,他非得跟着去那天一样,整个天空都雾蒙蒙的。
她呼吸愈发沉重,在细细回味陈宴对她说的话。
什么叫她的心会好过点?
事情变成现在这样,她脱不了干系。
假如当初她能再大胆一点,翻开那个文件夹,事情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无论如何,她的心都不会好过的。
或许往后无数个夜里,她都会因为梦到他而惊醒。
林玄长叹一口气,无力地应答:“不会。”
“那你就当没有。”说完他便双手抱臂,从口袋里拿出了耳机,打开手机上的听歌软件,顺势戴上耳机。
明显是拒绝再与她沟通了。
林玄咬咬牙,同样气鼓鼓地双手抱臂转了侧,背对着他。
她真的很讨厌他这样话说一半的样子,每次吵架了都要由着她一个人去琢磨。
什么叫“就当没有”?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难道这种东西也能被模糊边界的吗?
越想越是生气,可她的大脑仍在飞速运转,忍不住思考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突然想起之前廖绮玉给她打过电话——
那个很莫名其妙,一提到陈宴在她身旁就立刻沉默并挂断的电话。
廖绮玉一定知道什么,她敢笃定。
不然就不会一提到陈宴就挂断了电话。
她依稀记得今天早上翻查股东大会名单时,陈宴在第一行,而她在第二行。
她仅持有百分之十的股份,廖绮玉则是持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怎么想也不可能是第二顺位。
林玄愈是回想,便愈觉得蹊跷。
她立刻打开手机,重新打开林氏内部的资料,点开那个股东大会与会股东名单。
正如她记忆中的那样,陈宴持有超过百分之七十的股份,是第一顺位,而她是第二顺位,没有错。
可是廖绮玉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