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她想想也是,她和裴舒衡跟这家品牌合作的时间比较早,pr不清楚他们的关系,大多数品牌方都默认一起做账号的搭档都只是营业关系,分开安排住宿也很正常。
  方才的紧张和悸动被一种微妙的失落代替,方渝又因为发现了自己的失落,而变得不自在起来。
  两个人在房间门口分别,裴舒衡看着方渝关上门,才刷了自己的房卡。
  酒店的房间不是特别隔音,晚上方渝躺在床上用电视投屏看一部电影,电影是那种台词不多的文艺片类型,有许多空镜和人物特写,气氛安静,她常常因为听见裴舒衡发出的声音而走神。
  半晌,她拿起手机,给宁意发消息问了一个问题。
  “谈了恋爱之后,多久才会那个,”她用了一个比较正式的表述,“我是说,发生性关系。”
  方渝之前只谈过一段进度缓慢的恋爱,刚刚牵了没几次手就分开了,对此实在缺乏经验。
  宁意极快地回答了方渝的问题:“多久都可以,只要你高兴,就是最合适的时候。”
  然后她鬼鬼祟祟地问道:“怎么,你这次去参加活动又跟裴舒衡共处一室了?”
  方渝的脸上有点发烧:“没,品牌方给我们安排了两个房间。”
  宁意大失所望:“我还以为有新进展了,作为cp粉我急急急。”
  方渝反驳道:“我觉得已经很快了。”
  宁意:“好吧好吧。”
  宁意:“对你来说确实是。”
  宁意:“按你的节奏来吧。”
  方渝正在输入框里打字,房门忽然被敲响了。
  “小渝,是我。”
  熟悉的声音,是裴舒衡。
  方渝手忙脚乱地按灭手机,跳下床去给他开门。
  裴舒衡刚洗过澡,穿了件v领的白色家居服,额发微湿,搭在眉眼上,身上散发出清淡的香味。
  走廊灯光昏暗,落在他脸上,勾勒出五官立体的轮廓。
  他手上拎了个纸袋:“你在飞机上没吃饭,给你点了吃的。”
  方渝接了,裴舒衡没走,站在门口同她聊天:“品牌发你明天的活动安排了么?”
  “发了,我……”
  方渝本想说打开给他看,想到自己的手机解锁之后是跟宁意的聊天界面,她的舌头硬生生拐了个弯:“我回房间发给你。”
  “回房间发给我?”裴舒衡捕捉到了她眼光的躲闪,嗓音戏谑起来,“为什么不能现在发给我。”
  方渝硬生生憋出一句:“我手机没电了。”
  裴舒衡“哦”了声,就在这时,方渝察觉到手机在掌心震了一下。
  屏幕随之亮了起来,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裴舒衡也注意到了,他眼角盛着吊儿郎当的笑意,拖长了音调:“没电?我看还有呢。”
  方渝的脸红了,她还没想好怎么解释,裴舒衡已然俯下肩膀,侧过头在她耳边逗她:“刚才在看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他的气息柔缓又撩人,让方渝的耳朵发痒,她的指尖蜷了蜷,将裴舒衡给她的纸袋捏出了细碎的声响。
  她已经快要钻到地缝里去了,偏偏裴舒衡还得寸进尺:“是什么啊女朋友?我也想看看。”
  方渝不擅长撒谎,刚刚就有失败案例在先,她实在想不出第二个合情合理的借口了。
  她说什么也不肯张嘴,裴舒衡只是看着她笑。
  方渝又羞又恼,抓着门把手要关门:“我回去……”
  “了”字还没出口,裴舒衡就按住她的手背,堵住了她的呼吸。
  他的嘴唇很软,来之前刷过牙,方渝闻到了浅浅的薄荷味。
  她的脸变得更加热起来,却没有拒绝,没被裴舒衡握着的那只手放在了他的胳膊上,拽住了他的衣袖。
  电梯间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和说笑,方渝顿时慌张起来,手忙脚乱地要推开裴舒衡,他却不松手,又拉着她亲了一会儿,直到那群人快要转弯走到他们所在的这一边,他才停下。
  方渝发现那些人像是认识她和裴舒衡,他们经过的时候放慢了速度,她还听见了几声窃窃私语。
  “是吗?方小鱼和裴舒衡?”
  “不知道,但我晚上好像看到他们在办入住了。”
  “哇哇哇,是不是在一起了?”
  方渝往裴舒衡怀里靠近了一步,他感觉到了,手搭在方渝后腰,调转角度,用自己的后背挡住了那群人的视线。
  等他们过去,他才重新放开方渝。
  走廊上重新变得寂静起来,连一根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小渝,”裴舒衡单手捧着方渝的脸,用指腹摩挲了一下她的唇角,“什么时候能公开我?”
  他的尾音偏低,略带委屈,衣领露出的锁骨凹里泛着一抹阴影,方渝突然有些懂了,为什么以前自己发的视频弹幕里总有人说裴舒衡在勾引她。
  这不是勾引是什么。
  但方渝还是以坚强的意志力保有了自己的理智:“我想过一段时间再说。”
  裴舒衡看着她说好吧,又亲了亲她的额头,方渝终于得以将之前没说完的话说出来:“我回去了。”
  房间门关上,方渝的心脏还在砰砰作响。
  她发现自己真的是一个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面对裴舒衡那张帅脸还舍得说出拒绝的话。
  第二天品牌方的车来接方渝和裴舒衡去参加活动,原本活动时间定在上午,但受邀嘉宾里有位压轴出场的明星航班延误,直到晚上才来,当天现场一大半都是这位明星的粉丝,主办方不得不推迟了活动,夜里八点钟才开始。
  方渝和裴舒衡在嘉宾休息室里等了很久,还跟其他博主嘉宾合拍了几条视频,等了整整一天,才有工作人员过来通知他们可以去现场了。
  跟方渝在休息室熟络起来的一个女生轻声吐槽了一句:“真是谁红谁有理,这要换了我迟到,估计还得跟我要违约金。”
  方渝明白她的意思,流量的圈子里,不红是原罪,这世上没有哪个地方不拜高踩低。
  不过现在她比较担心的是自己明天值班的事情,原本她跟裴舒衡早上就退房了,刚在休息室等待的时候,她查了一下回礼城的机票,哪怕是今晚的红眼航班也都售空,高铁票也没了,只剩明早还有一班飞机来得及,看来今天需要在酒店续住一晚。
  手机上还有路河傍晚发给她的消息:“小方,别忘了明天去给副总打扫卫生,他说你之前有一周周末忘记去了,是早上过去的,你这样多不好,打扰副总工作。”
  虽然他这样说,但方渝记得清清楚楚,那天早上副总在玩手机,并没有工作。
  女生吐槽完就走了,裴舒衡从后面过来,他刚打完一通电话。
  “小渝,”他叫住她,“我问了咱们住的那家酒店,说是今晚订房的人太多,只剩一间了。”
  裴舒衡的话暂且中断了方渝的思绪,她从想把路河和副总都砍成血雾的念头中抽离出来,迅速地思考了一下,这家酒店离机场和活动现场都算近,她买明早最早的那班机票,就算晚一点起床也来得及。
  还是想把路河和副总都砍成血雾。
  以为她的迟疑是不愿意的意思,裴舒衡又道:“我睡沙发就行,或者我们问问更远的酒店,你想的话我们打个车,明早就到了。”
  “就这样吧,别折腾了。”方渝说。
  裴舒衡似乎是怔了怔,他观察了一下方渝的脸色,意识到了什么:“不高兴了?”
  方渝没作声,又往前走了几步,她说:“裴舒衡,我想辞职。”
  这个想法从入职以来已经无数次在她脑海中盘桓,然而更现实的问题是她辞了职还能做什么,她不像裴舒衡在业内有名气,就算做摄影师,也不会有多少人请她去,现在之所以有那么多品牌方希望她能给产品拍短片,都是看中她的流量,而流量是最抓不住的东西。
  虽然现在她做账号的收入已经超过了每月的固定工资,但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永远保持着这种关注度,工资是稳定的,而她的账号却不知道哪天就会突然流量下滑,她目前攒的钱只够支撑她没有收入地生活一年,这显然不是什么强有力的保障。
  而且要是向书琴和方志诚知道她要辞掉工作,一定会把她也砍成血雾。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这么说只是赌气,然而裴舒衡却问她:“怎么突然想辞职?”
  这个问题有太多答案,方渝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该说哪个,最后她说的是:“你不觉得可笑吗,我在这儿紧张焦虑,又是查机票又是找酒店,只是为了明天下午回去值班。”
  其实值班也不是不可以换,就算翘掉被发现的几率也不大,但方渝想的更多,这次找人换了,那以后呢,只要她的账号继续做下去,就总有这样的问题。
  好像从小到大她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为了“以后”,“以后”有时因为未知而显得美好和广阔,但更多时候代表着不确定性,成为了一层又一层束缚她的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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