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86章
  广场上的所有人再次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一切来的都太快,快得令人无法反应。
  就连白砚之也站在原地仿佛被定住,所有人都紧紧的盯着幻境。
  “这下真死了?”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不明所以的看着幻境。
  慕昭的手在身侧微微颤抖,他盯着幻境之中的微若愚,眼中是深刻的痛楚,却又隐忍不发。
  那种无力之感比他所有承受的痛苦要痛上千百倍,他宁愿让这种痛苦加之于他的身上也不愿她独自承受一次。
  “这无情道人的幻境可有破解之法?”盾山紧皱眉头问葵花。
  葵花长老神色凝重,摇头道,“此幻境百年间第一次出现,无任何卷宗记载,我也不知道有何破解之法啊。”
  “那云崖说的爱人是?”卢隐发问。
  -
  “我的爱人是一只狐妖,名唤邱芜。”
  时光迅速倒回,微若愚再度站在距离云崖不远处,她问出的问题得到了回答。
  身上隐隐作痛,她知道这是反复使用时光回溯器的副作用,每一次回溯都会让她的身体受到内伤。
  她试着问出第二个问题,果不其然,云崖再度出手,掌风依旧凛冽,疼痛洞穿她的身体。
  死亡再一次降临。
  时光回溯器再度启动,微若愚在睁开眼,她意识到无情道人的幻境之中,她每个问题只能问一次。
  想要拼凑出真相,唯有不断赴死。
  她按住身上的伤处,冷汗涔涔而下,内伤不似皮外伤可以轻易愈合,内伤是伴随着每一次叠加。
  即便如此,还要继续吗?
  她好想哭啊,她真的好疼好疼,她好委屈啊。
  她的眼圈红红的,身上的疼痛让她心生了胆怯,她摸了摸脖颈间悬挂的吊坠,吸吸鼻子。
  “你在等她去哪里?”
  微若愚的声音在颤抖,却依旧清晰,她紧闭双眼等待着那一击。
  “说好的,一起去到没有人阻拦我们的地方。”
  掌风袭来,痛楚如潮水般将她淹没,预知的疼痛不会减轻半分,反而如附骨之疽吞噬着她的每一寸骨血。
  时光回溯器再次启动,她的意识在剧痛中模糊又清醒。
  “你们于何时相识?”
  “在我六岁的那年。”
  “……”
  一次一次的询问,一次一次的死亡,微若愚在无尽轮回中拼凑着碎片,每一次回溯都让她离真相更近,也让她距离身体的极限更近。
  她咳出一口血,已经记不起这是第几次了,只觉五脏六腑都已碎裂,经脉如枯竭的河床。
  这具身体早已千疮百孔,唯有执念支撑她一次次睁开双眼。
  她已经想不出还有什么问题可以询问了,她看着前方笔直的身影,模糊之中与慕昭的身影渐渐重合。
  因爱而囚,因执而生。
  她心中蓦然升起了一个问题,“你一直守在这是因为恨,还是因为爱?”
  云崖身形微震,缓缓转身,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认真的看着她。
  云崖的目光如冰川被击碎,顷刻间里面涌动起汹涌的暗流,一袭白衣在风中漂浮,腰间的玉佩轻轻摇晃,发出细微的声响。
  没有风。
  原本如山般无情无爱的人,却在她最后一问之下,裂开一道几不可察的缝隙。
  他喉头微动,似乎第一次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良久,他张了张干涸的嘴唇,“都不是,是在等一个答案。”
  “什么答案?”微若愚紧张的问道,她感觉她已经很接近这个幻境的真相了,或许她就要成功了。
  但还没等她询问完,疼痛如期而至,意识坠入黑暗之中。
  快了,一定要坚持。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吐了一大口鲜血溅落在时光回溯器上,器身裂纹蔓延,映出她苍白如纸的脸,看来这回溯器并不是无限回溯的,而这会如她一般也已经在崩坏的边缘了。
  她捂住心口艰难起身,发现地面上有无数个如泡泡一般的光点,每一个都对应了她所提问过的问题,她凝视着这些漂浮的光点,进入到了云崖尘封已久的记忆中。
  她看见六岁的云崖独自在一颗桃花树下修炼,桃花纷落如雨,小小身影静立树下,剑招却凌厉得不似孩童。
  一个大人模样的中年男子走出来,他握住云崖的手指教了他几个把式,但云崖练习的并不好。
  中年男子神色渐冷,抬手一掌将他击倒在地,“练不好就不许吃饭。”
  孩提云崖点了点头,仰头问,“那我练完了可以出去跟伙伴一起玩吗?”
  男子的鞭子不由分说的落下,“从今天起你再也不许和任何人来往,修炼无情道必须做到心中无情,拔刀自然神的境界,明日我也会离开,从今天起这个家里只有你自己了!”
  “爹……爹你不要走,我不想修炼无情道,我想跟其他小朋友一起玩,我想跟爹在一起……爹!”
  男人大步流星的走了,留下幼小的云崖在漫天桃花中哭喊,声音撕心裂肺,却无人回应。
  那一夜,桃花落尽,树下只剩一人一剑,从此再无欢笑。
  但不久之后有一条小狐狸闯入了他的生活,那是一只火红的小狐狸,一身皮毛如火焰跳动,一双狐眼十分灵动,放下一颗灵果大眼睛湿漉漉的看着他。
  小狐狸每日衔果而来,蹲在三尺外看他练剑,渐渐成了他生命里唯一的光亮。
  于是,他用自己的修行为她塑了一具肉身,并起名为邱芜。
  邱芜胆小,害怕人类,因为她的父母就是被人类猎杀而死。
  所以云崖就为她开启一道与世隔绝的结界,自此与所有人隔绝。
  结界之内,春桃不谢,秋叶不落,岁月如静水无波。
  原本只是两个孤单的灵魂在漫长岁月里相互依偎,守着无人问津的山崖与冷月。
  后来发展成了少男少女的怦然心动,不可言说的情愫。
  他们曾许诺一生一世在一起。
  不再求长生,不再求至高无上,只求相守。
  可是在云崖十八岁那一年,他爹回来了,见到邱芜勃然大怒,“妖物迷惑心智,让你道心破损必须杀之以正道心。”
  事情已传至修真界,无情道宗成了所有人口中的笑话,修无情道却与妖物结缘,如何立身于修真!
  云崖跪泣,只求饶邱芜一命。
  父亲冷笑,扬言将选择留给邱芜,问她是否愿意与你一同离开,哪怕被世人永生追杀。
  他回头,看见邱芜眼中的躲闪与惊慌,她退了一步,低头不语。
  那一刻,云崖的心如寒冰刺骨,手中的剑缓缓垂下,也许自己是一厢情愿罢了,也许邱芜根本不想与他过居无定所漂泊的日子。
  “邱芜,如果你想与我一同离开,那明日忘川河边相见。”
  那一天,云崖在忘川河畔等了一天,直到天黑,河水如墨搅动他少年的心事,却始终不见那抹火红的身影。
  他站在河畔,寒风卷起衣角,眼中最后一丝光亮彻底熄灭。
  转身那一刻,剑出鞘,斩断满树桃花,也斩断前尘过往。
  此后百年,世间再无云崖,唯有无情道人。
  百年间,他踏遍千山,斩尽妖邪,剑下无一合之敌,他顺利飞升,成为了第一个修无情道飞升之人。
  幻境破灭,微若愚猛然清醒,她终于弄清楚无情道人十八岁那一年的真相。
  这次云崖没有继续站在河边,而是转身朝她走来。
  微若愚可以感受到他身上的杀意,因为无情,所以没有悲喜,没有迟疑,抬手就是一道无法躲避的真气。
  “你说,她为什么没有来?”
  这一次直接将微若愚打入到了忘川河底,泥沙掩埋着一枚火红的毛发。
  她的血在河水中缓缓晕开,如碧海的那片相思葵顺着忘川的暗流漂向彼方。
  疼痛仿佛在这一刻同时间一样静止,模糊中她看向身旁的时间回溯器,已经生了锈,裂纹蔓延至核心。
  她拼尽全力抬起手,指尖握紧了那根火红的毛发,感受着自己的身体不断的下沉下沉……
  -
  广场之上一片死寂,所有人已经起立呆呆的看着微若愚的幻境。
  他们亲眼见证这个少女一次又一次的死去,一次又一次的复活在这个无人知道可解之法的幻境。
  那种疼痛是他们不能想象的,一次一次的致命伤叠加起来,那得有多痛。
  即便这样,还是无法可解吗?
  仙人不是他们任何人能斗得过的,甚至连幻境都斗不过,衍宗弟子不行,四位长老不行,白砚之也不行。
  “就这么死了吗?差一点了吧,无情道人的过往已经被解开了,只要搞清楚邱芜没来的原因就好了啊。”
  “这考核对一个小姑娘来说太难了,我都不忍心看了。”
  “不要死啊都坚持到现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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