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虽然失了稳重,倒也是明白事理的好孩子。”夏太后颔首,许多人就算看穿箭头有问题,也会为了维护自己利益,闭口不言。
  这韩家小三,秉性纯良,仗义敢言,是个好的。
  夏太后回首,发现婉和公主手中丝帕都快绕成丝线,眼睛一转不转,只盯着傅霄年转动,再没有旁人,就知道她有了心思。
  不过也难怪,场上的确傅家霄年最出彩,单独一样出彩也就罢了,样样都出色,哪个少女见了他,眼里还有别人?且出色到被人诬陷,也能沉着化解,实在找不到更好的。
  太后记下傅霄年的名字,还有其余几个同样出色的才俊,准备继续接触再说。
  选驸马,可不是光选一个,还要多接触,多备选才好。
  夏太后收回目光,转向女宾这边,这可和颜悦色多了。
  选女婿和选媳妇,完全不是一个标准。
  皇后和苗贵妃似乎终于反应过来,这满堂的莺燕,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用明说的选秀啊!
  夏太后像是没注意到儿媳们的难看面色,招手道:“如芝,你过来,到姑姑身边来。”
  夏家的七姑娘如芝乖乖依偎到太后身边,露出一张圆润白皙的脸,和价值千金的南海明珠耳坠。
  这么好品质的明珠,定是皇家贡品。
  夏姑娘的容颜在满堂美人中不算出彩,可胜在有个好姑姑,只要她进了宫,哪怕是给个面子情,皇帝也不会薄待了这位表妹。
  一个非常有力的竞争对手。
  程皇后心头一凉。
  她再看向厅堂,陆续看到好几张跃跃欲试的脸。
  盛安伯傅家的,傅云念小姐,京城双璧的堂姐妹,容貌如明珠璀璨,光彩动人。
  东平侯家的义女,向家小姐,美不胜收,姿容之盛,映衬的衣服上的金边牡丹都黯淡了。
  还有左都御史叶家的姑娘,叶灵儿,一双妙目,羽睫纤长,别有一番灵妙之美。
  余下许多姑娘,都是平日里在京城有贤德美丽之名的,若是进了宫,新人娇艳,哪里还有自己站的地方?
  皇后心里警铃大作。
  而苗贵妃生气新人出现之余,更是死死瞪着叶灵儿。
  旧怨!新仇!
  当初苗贵妃才十三,够不上选秀的年龄,她跟皇帝早有默契,只准备年纪到了,就来提亲。
  只怪叶太妃,当时的叶昭仪说了一句三皇子到年纪了,先帝这才指了程氏做正妃的!
  等于叶太妃伙同程氏,夺了自己的皇后之位!
  眼下,还要派出娘家侄女,来夺自己的宠爱,这让苗贵妃怎么不恨呢?!
  她冷笑,叶灵儿不进宫还好,进宫的话,就走着瞧吧!
  各人都怀着一番各人的心思,但对于新人,统统都是敌视。
  而新人们大多家世显赫,有心在后宫搏出富贵,后位虽然有人,但皇帝子嗣不丰,谁若是搏到帝母的位置,同样能保三代富贵。
  何不放手一搏呢?
  太后似乎根本没留意到暗潮汹涌,只是让众位姑娘表演才艺,挑自己擅长的做。
  韩舒宜托着下巴,瞧见个眼熟又稚嫩的姑娘,悄悄捅了捅身畔的惠嫔,用口型问,“那是你妹妹?”
  堂妹,惠嫔同样用口型回答。
  瞧着跟你很像,是个文采斐然的姑娘。
  是啊,惠嫔叹息。
  被困在宫里的,有她一个就够了,何必再加上一个妹妹呢?
  不过堂妹还小,一副没长大的模样,估计是贪新鲜来玩的。
  小姑娘听到要求后,拿出纸笔,一板一眼开始作画,很想知道自己在同龄人中,到底什么水平,极其认真。
  别人也依次开始作画。
  也有人弹琴,一首首高山雅音,奏的极其动听。
  画和琴都是很容易看出水准的东西,外行都能感知到,所以在场的姑娘们什么水平。
  韩舒宜听着琴曲,莫名想起,唉,前世自己被逼着学钢琴的事,当时是纯糊弄,什么都没学到。反而是今生,统统学了个遍。
  她低头想心事,就听到对面的康容华开嘲讽,“听说当年贤昭仪学琴,才三天就把西席先生气走了?”
  韩舒宜眨眼,“有这事?康容华从哪儿知道的?”她笑眯眯反问,“康容华竟然这么关心我,连我幼时的事都要打听呐?我好感动啊!”
  康容华一噎,嘲讽就开不起来,她还想嘲讽贤昭仪不会琴棋书画呢,没想到贤昭仪脸皮是真厚!一点不当回事。
  韩舒宜继续笑眯眯,她会不会琴,关谁的事?保留点神秘感才好,她可不会说,那位教习先生的确三天就走了,但是扭头就把自己的师长带来了。
  良才美玉,见猎心喜啊。
  她不当回事,康容华没人搭腔,只得愤愤闭嘴。
  闲聊中,闺秀们的画作就画好了,等着晾干墨痕呈给太后品评鉴赏。
  安家小堂妹刚把自己的画作举起来,突然感觉手上一软,有什么撞了自己的手,碰到砚台,墨汁喷溅,硬是把旁边傅家小姐的画作,泼毁了!
  第24章
  那么多墨水泼上去,白纸上立刻成了乌漆麻黑的一团,画的是什么,完全看不出来了。
  小安姑娘惊恐抬头,嘴唇颤抖,“我不是,我没有.....”
  是有人撞了自己的手臂!她想解释。
  但人都围到傅云念身边去了,纷纷惋惜着:“天呐,画作没了!”
  “刚才傅小姐画的很辛苦啊,我看了,是一幅很出彩的墨梅图啊!”
  “这是谁家的姑娘,怎么这么不小心?”
  “好像是礼部尚书安家的姑娘,才不如人,也不能用这种手段吧?”
  惠嫔急切站起,想要替堂妹解释,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韩舒宜把她硬按了下去。
  惠嫔是堂姐妹,审案都要避嫌,就算说的是真相,也只让人觉得有包庇嫌疑。
  再说了,与其陷入自证,不如寻找疑点!
  傅云念被人团团围住,微笑安抚众人,“不是什么大事,我想安姑娘也不是故意的。画作可以重画,还是先看看安姑娘有没有事吧。”
  她这么豁达开朗,真是把人比下去了,受害者还要安抚加害者,倒反天罡呐。
  “都这样了,你还要替对方说话,人也太好了吧?”有人立刻替傅云念鸣不平。
  “安姑娘还小呢,偶尔犯错也正常,我作为年长的姐姐,难道没有容人之量?”
  话音刚落,惠嫔脸色更难看,她看的分明,堂妹本来站在人群后,是突兀出现在傅云念身侧的。
  事情尚未有定论,锅倒是扣的严实,分明是想拿她堂妹做作垫脚石上位呐!
  韩舒宜也看得真切,小安姑娘摔的突然,被人推和自己摔的肢体表现不同,她脑子快速转动,视线在地毯逡巡,低头看到衣裳,眼神一凝,有办法了!
  那边厢,夏太后亲自慰问傅姑娘,傅云念歉意道,能否再给她一炷香的时间,让她可以对画作稍作弥补?
  夏太后很好奇,宣纸都被泼成那样了,还能怎么弥补?眼看傅云念信心满满,且有其他的画作还没点评,让一炷香又何妨。
  宫廷女官们展开别的闺秀的画作,画师逐一点评,但人群的注意力,都被傅云念吸引了。
  只见傅云念铺平画纸,仔细打量过宣纸上痕迹后,竟然拿着砚台里的墨汁,再次泼洒到画作上!
  傅小姐失心疯了不成?还是打算就这么破罐破摔?!
  墨汁用尽,傅云念问旁边的小姐借来多余墨汁,那小姐真的好奇她打算做什么,借的很干脆。
  傅云念执笔,一撇一捺,手腕挥动,纸上涂抹,神态认真。
  眼看着一片脏污的宣纸,在她的妙笔之下,逐渐变成了群山,云彩,羊群,还有起伏不定的草原,一望无际,墨色连天。
  那些杂乱线条,反而成了妙笔,自带一种天然淳朴之美。
  一炷香到了,傅云念停笔,重新把画作展示在众人面前。
  “妙!”
  夏太后第一个称赞,她不仅是称赞傅云念的画作,更是称赞她随机应变的能力。
  若是旁人早就急的火烧火燎,没了主意不说,还要大发脾气,彻底搞砸,傅姑娘能这么沉住气,想办法挽救,能力心性就超过同龄人许多。
  其余人真心实意的服气,些微的嫉妒之心也尽消了。换到自己身上,绝对做不到这么厉害的。
  唯有孤零零站在一边的小安姑娘,手足无措拿着画作,面临满堂鄙夷的目光。
  丢了自己的脸不要紧,丢了大伯父的脸,才是大事。小安姑娘张嘴想要解释,又看到堂姐不停使眼色。
  低,低头?地上有什么?
  小安姑娘想着堂姐不会害自己,顺从低头,看到裙角边滚落着一颗珍珠。
  对了,刚才的确有人撞了自己,然后自己踩着什么东西,才会意外撞上傅姑娘的砚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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