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东方仪将自己玉牌中的地图投入空中，“我们现在在沙丘西面，离玄铁山最远，不如先去东绥原捕捉狡月兔……”
范素昙却提出了不同的意见，“别忘了，玄铁矿周围常有噬铁兽出没，狡月兔只是一阶中期，噬铁兽却是一阶后期，相对来说，采矿任务反而更难。”
除了黎垣有些不服气的样子，其他几个摇光院弟子都是在默默听着他们讨论，并不插话。
徐行自己是对采矿更感兴趣，但这是团队任务，她不能一个人去冒险。
黎垣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不如兵分两路，我和沈渡一起去采矿，你们去抓狡月兔。”
他扫了圈仙道院众人，对徐行抬了抬下巴，语气如同施舍般，“那边那个五灵根，再加上你，我们三个就够了。”
范素昙拧眉，“你想送死？这是任务，沈师兄不能出手帮你对付噬铁兽，你……”
“轰——”
黎垣突然挥手扔出一颗灵珠，灵珠落到远处沙丘上的瞬间发生剧烈爆炸，沙丘被炸开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我爹炼制的雷爆珠，区区一阶妖兽，又有何惧？就算是二阶也不怕！”
他指尖夹着另外三颗未用的灵珠在众人面前晃过，目光得意，“刚才我不过是因为刚刚传送过来，没来得及反应，哼，就算没有沈渡，难道我还完成不了任务吗？”
见黎垣这般财大气粗，其他几个弟子脸色都有些复杂，新弟子都是才踏入修炼一途不久，除了黎垣这样有一位炼器大师父亲的，其他人很难拿得出这样有杀伤力的法器。
徐行望着那个深坑，又望着黎垣指尖的雷爆炸珠，难掩艳羡。
炼器啊……
就在众人同意分头行动时，一直沉默着的罗明却开口了，“黎师弟虽身有法宝，但和沈渡师兄一同前往玄铁山怕是有些不妥。”
“毕竟沈渡师兄的运道一贯……”他轻笑一声，意有所指，“黎师弟就不怕试炼失败吗？”
“如果这次被传送到沙丘中心不是仙道院的特意安排呢？”
黎垣皱起眉，他当然知道沈渡是个倒霉的，但他也是筑基期修士中最强的，而且还是剑修。
他黎垣要找自然找最好的，但罗明说的也对……
想了想，黎垣对沈渡道，“那你离我远点，等我有危险的时候你再出手，这样不就行了？”
罗明唇角微勾，又转头对沈渡歉疚道：“抱歉，沈师兄，我无意冒犯，只是担心新弟子的第一场试炼落了空，这才……”
沈渡抬眼，漆黑的眼睛定定看着罗明许久，久到他目光闪烁、神色也变得不自然，这才收回视线，默默走到了远处。
沈渡愿意忍耐，徐行却看不下去了，“既然你担心，为何还要找沈师兄？找别人就是。”
“我黎垣当然只要最强的！”黎垣扬起头，不屑道：“再说了，能用这点灵石就打动的修士不多，我这不也是帮了他吗？”
这话一出，徐行歇了和他辩驳的心思，而一旁看戏的罗明脸色却又有些不好看了。
最后几人还是同意了兵分两路完成任务。
有法器傍身的黎垣带着徐行以及玉衡院的叶昊一同前往玄铁山；修为最高的范素昙则带着东方仪、娄文星和奚云四人前往东绥原捕捉狡月兔。
第八日午后，无论任务是否完成都要到中心点集合，而玉牌可以让同队七人知道队友是否存活，若有变故便能及时知晓。
范素昙冷冷盯着黎垣，“我知道你身上有很多宝贝防身，但这是团队任务，你最好别让他们两个出事。”
“用不着你提醒我，管好你自己吧！”
黎垣冷哼一声，丢过去两颗雷爆珠，”你们可得好好活到试炼结束，要是因为你们导致任务失败，就别怪我不客气！”
见黎垣抬步就走，叶昊立刻跟在他身后。
而沈渡果然只远远跟在后面，不再靠近。
望着孤零零一个人走在最后的沈渡，徐行的脚步就迈不动了。
沈渡缓缓走近，却在徐行两丈外停下了脚步，他声音很轻，徐行却听得很清楚，“你该和他们一起走。”
徐行张了张口，话语尚未出口，就见沈渡一贯平静的眼中骤然起了涟漪，他眉心紧皱，忽然飞身将徐行揽起，同时一剑斩向了方才徐行站立的地方。
竟是那只潜走的三阶沙毒蝎怀恨在心，悄悄折返回来，伺机给徐行致命一击。
沈渡揽着徐行的手臂缓缓收紧，胸腔怒气翻涌，他眸光冰冷，剑光夹杂着汹涌杀意倾泻而下，数道剑招之下，沙毒蝎气绝倒在了沙地上。
速度快到徐行甚至没看清沈渡的招式。
“天啊！它居然没走！”
见徐行迟迟没跟上，和黎垣一起折返回来却撞见沙毒蝎偷袭的叶昊十分惊愕。
黎垣看了看地上的沙毒蝎尸体，又看看神情阴郁的沈渡，终于亲身体会到修为可称金丹之下第一的沈渡为何在门中弟子被这般疏远了。
原本以为灵石可使霉运也避让三分，现在看来他再有钱有法器，也架不住沈渡不祥的命格太强啊！
这不，险些又害死了个同门！
“沈渡……师兄，我看这次说好的陪同试炼还是算了吧。”黎垣难得语气好了点，虽然其中大部分是同情之意。
“当然，灵石你就留着，不用还我，我不缺这点，不过试炼你还是别和我一起了，我们就此别过吧！”
黎垣随手扯断了牵引线，转身就走，还越走越快。
“那个……徐师妹，我们走吧，任务要紧，不能在这里耽搁了。”叶昊一边挪动脚步远离，一边小声喊徐行。
然而这个年纪很小，看着也乖巧的师妹不知是不是吓傻了，只顾着盯着沈渡发呆。
叶昊见黎垣走远了，犹豫一瞬，还是放弃了，飞快跑着跟上了黎垣。
远远的，似乎隐隐听到黎垣的抱怨，“那傻子，跟着沈渡迟早会被他害死的……”
迟早会被他害死的……
被他害死的……
死……
沈渡的眼前仿佛又看见那一幕，形容可怖的魔兽张开血盆大口，而他的师父却微笑着挡在了自己面前……
“你害死了封准，怎么有脸回来？！”
“你为什么要去禁地？”
“为什么不好好待在宗门？究竟要害死多少人你才满意？！”
“和你走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离阿煦远一点！”
……
他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很多年，自己现在只是霉运缠身，顶多是钱财匮乏罢了，顶多是诸事不顺罢了，都只会影响他自己，他天真的以为自己不会再害死谁了。
可是……
“师兄？沈师兄？沈渡？！你没事吧？”
沈渡没有焦距的目光缓缓定格在满脸焦急的徐行身上。
三阶沙毒蝎的毒量足以让这个只有炼气一层的小师妹当场毙命。
她这么年轻。
她才刚刚开始修炼。
她应该还有很长的时间。
她说：“谢谢师兄救了我。”
她说：“自我认识师兄以来，发生的都是幸运的事情呢！”
是她错了。
是他错了。
松开紧紧揽在徐行肩膀的手，沈渡一步一步后退。
“对不起。”
对不起，我差点害死了你。
“师兄！”
然而他的衣袖再次被固执的小师妹拉住了。
“师兄，你又救了我一次！”
沈渡没有回头，却仍能清晰地“看”到徐行的样子，那双金色的眼睛总是很清澈，明明是自己三番五次给她引来灾祸……
他发出一声短促而自嘲的笑声，“你早知道的，离我太近总会发生不好的事情，不要再固执了，徐行。”
“谢谢你。”
沈渡缓慢而坚定地将衣袖抽走。
然而徐行却绕到了他面前，头一次用那双金色的眼睛严肃地看着他。
“师兄，你是说你在虺灵山救了我是害了我？”
“青焰兽口下救了我是害了我？”
“沙毒蝎面前救了我也是害了我？！”
沈渡轻声道：“没有我，你根本不会遇到这些。”
如果他没有加固虺灵山的结界，也许七叶灵芝就算被某个路过的妖族带走，也未必会伤害小河村众人。
如果他没有去御兽场当值，青焰兽也许不会突然暴走。
如果他没有来玄铄试炼，他们也许不会落在沙丘中心这样危险的地方……
“好啊！”
徐行气鼓鼓的，见沈渡不为所动，她索性一下子坐在了地上，“那你走吧，让我自己待在这里好了！”
“你不是说靠近你会带来不幸吗？那我倒要看看，离开你，我是能活到安全传出秘境，还是先被妖兽吃掉！”
沈渡沉默片刻，单膝点地，俯身与徐行平视，“第一年的试炼对你很重要，如果任务能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