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竹子不折不屈的气节和傲骨,都哪儿去了?
  尽管累得要睁不开眼了,她还是忍不住咂舌,开口揶揄了一句。
  “白隐,你要不......”
  “就去我爹坟头前,割颈谢罪算了。”
  “你这看得我,都快恨不起来了。”
  第234章 制衡(临时加更)
  西延申奏军饷的折子随着其它奏折,一同送到了蔺太后的面前。
  蔺太后懒懒地瞧了一眼,叹了口气。
  她只想享受至高无上的权利和富贵,不想费心劳神地处理这些烦心的朝政国事。
  侧卧在美人榻上,一身垂感极佳的华服勾勒着她那风韵尚存的曲线。
  三名貌比潘安的美人,一个跪在榻上给她揉肩、捶腿,一个跪在榻前的地上给她修着指甲,一个则在那边拨弄古琴,守着那青烟袅袅的镂金香炉。
  李公公则闲在殿外候命。
  凤眸微挑,蔺太后看向正在为她研磨驻颜膏的穆汐。
  一番思量过后,她慢声同穆汐言语着。
  “你父亲是穆元雄,是前太傅兼内阁首辅。”
  “都说这龙王爷的儿子会浮水,你早年又是京城贵女中大家公认的才女,想来不仅精通内宅的持家之道,定也能像你父亲那般善于朝政。”
  蔺太后冲着那一摞子奏折递了个眼神,同穆汐下令道:“帮哀家看看这几个折子,紧要的跟哀家说,不紧要的你就看着批。”
  穆汐怔了怔,颔首领了命。
  将蜂蜜和羊奶兑入研磨好的驻颜膏,走到蔺太后身前,她将那驻颜膏递给了跪在地上的那位公子,交由他为蔺太后敷面。
  在清越悠长的琴声中,穆汐于案桌前坐下,开始替蔺太后阅起那一摞奏折。
  想当年,这种场景她便幻想过。
  只不过场景的另一个主角不是蔺太后,而是李玄尧。
  他是一国之君,而她是他的皇后。
  每当他为国事辛劳疲惫时,她便会像现在这样,偶尔替他批阅奏折,分担肩上的重任。
  只可惜......
  儿时的梦,现在竟因蔺太后实现了。
  待拿起西延来的奏折时,穆汐盯着看了良久。
  清冷的眸子微侧,她敛神凝思。
  过了半晌,穆汐提笔润墨,在折册子上写下进谏之言,又起身拿去给蔺太后看。
  蔺太后脸上敷着驻颜膏,懒得细瞧,便交由一旁的美人给她念了一遍。
  “军饷向来是国库支出之大宗,牵扯广、耗银重。”
  “若有心人从中动手脚,贪墨之事自是防不胜防。”
  “常言道,水不流则腐。”
  那公子的声音清润悦耳,如玉石相击,混着古琴之音,一字一句,在殿内的空气中流淌,仿若在吟诗一般。
  “江氏一门连镇西延数十载,恐怕早已浊气深生,积弊难除。”
  “况江家统领五十万大军,镇守西陲三国交界,久功之下,易生骄矜之心。”
  “且先帝在世时,亦曾有除江家之意。”
  “如今藩乱四起,若江氏心生异心,恐为朝廷大患。”
  闻言,蔺太后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
  殿内静了须臾,她顶着那黏腻的驻颜膏,含糊开口道:“可西边三国见我大周内乱,都想趁乱抢上一口肥肉,正是用江家之际,哀家也不好寻什么由头除掉江家。”
  穆汐拿过折册子后,又快速地写了几笔。
  那公子接过,继续为蔺太后转念。
  “微臣以为,太后娘娘可借‘支援西延’之名,行‘制衡江家’之实。”
  “可先以军饷为要挟,命左金吾卫大将军率部前往西延,名为协防,实则监军。”
  “待时机成熟,再循势蚕食其权,渐次接管江家军权,终可代之而立。”
  一声轻笑,蔺太后语气阴柔地称赞起穆汐来。
  “哀家果然没看错你。”
  “不愧是穆家的女儿,对朝局之事,自幼耳濡目染,应对起这些事来亦是游刃有余。”
  “区区一个奉銮娘子,简直屈才了,真当给你个官职留在哀家身边。”
  “李玄尧当初为了江家那粗俗又蛮横的野丫头,丢了你这枚好棋,真真是有眼无珠。”
  突然想起什么,蔺太后嗔笑得抖了下肩头。
  “也对,他那对眼睛,本就异于常人,又哪里会识人。”
  穆汐莞尔。
  可那沾沾自喜的得意也只能无声地藏在心里。
  是时,李公公入殿禀报。
  “启禀太后娘娘,蛮苗来的客人入京了。”
  第235章 浅碰一下
  次日夜里,南星等人受蔺太后所邀,入宫赴宴。
  礼部派了马车,将南星、花容和玖儿三人接到了宫门外,至于从蛮苗带来的十几名护卫,则被留在了番馆。
  从马车上下来时,南星正好瞥见教坊司的几辆马车也停在了不远处。
  只见一名戴了面纱的女子从前辆最奢华的马车,身姿焯焯地走了下来。
  南星顶着那只独眼瞧了瞧,只觉得那女子看着甚是眼熟。
  扮成苗疆小奴的花容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则是一眼便认出了那个服侍多年的主子。
  “竟然是她。”
  花容极小声地说了一句。
  南星问:“谁?”
  花容隐晦道:“我以前的主子。”
  南星恍然想起李玄尧曾经提起的事。
  穆汐并没有死于佛寺禅房里的那场大火,而李玄尧登基称帝之所以受阻,皆因穆汐泄恨报复,偷偷泄了密给蔺太后。
  南星挪步上前,装模作样地同礼部侍郎问道:“那人是谁?”
  “是教坊司的奉銮娘子,太后身边的大红人,眼下可是风光得很。”
  礼部侍郎虽面色谦和,可言语之间却难掩对穆汐的鄙视之意。
  说完才又想起一茬,“贵人应该不晓得教坊司在我大周是个什么地方吧?”
  南星端着“独眼王”的威严,“本王之前好歹也是大周的子民,怎会不知晓教坊司是个什么地儿。”
  “原来如此。”
  礼部侍郎拱手施礼。
  “既是同族之人,那以后两国之事可就好谈了。”
  一个请的手势后,礼部侍郎先行一步,走在前面带路。
  南星与扮成“苗翎”的玖儿走在前面,花容则紧跟其侧。
  宫道上,想起花容和玖儿都曾是穆府的人,南星便低声敲打了两人几句。
  “你二人以后是跟谁过一辈子啊?”
  玖儿心思玲珑,压着声先回了一句。
  “就算不是谷昭哥哥,肯定也不是教坊司的那位。”
  花容心意已定,答得自是干脆。
  “那自然是我家阿俊。”
  南星言:“你二人这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可要认清从今往后的主子是谁。”
  玖儿和花容不约而同地瞪了南星一眼。
  玖儿虽然看起来娇娇柔柔的,却生得牙尖嘴利。
  她也不惯着南星,直言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就靠你这张嘴,这辈子怕是都讨不到媳妇。”
  南星听得一头雾水。
  “我说什么了吗?”
  见两人都不搭理他,南星更是纳闷儿,最后便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
  “总之,不想死得很惨,就乖乖给主君做事。”
  “若生旁的心思,我那两位谷兄弟,你俩这辈子都别想再见着。”
  玖儿不让嘴,端着蛮苗长老之女的高傲姿态,刻薄且犀利地低声回怼了一句。
  “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别为了娶媳妇,中了教坊司那边的美人计。”
  玖儿是穆元雄暗地里培养的细作,最是了解穆家人玩权弄势、收买人心的思维和手段。
  今日见教坊司来的这阵势,多多少少猜到了穆汐的心思。
  穆汐既是太后身边的红人,定是为太后做事。
  这种异国臣子来朝,总是要安排人在旁边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而这美人计便是最容易,也是最奏效的法子。
  南星嗤笑不屑。
  “把我当什么人了,黑甲卫统领那是谁都能当的吗?”
  话说到此处,三人便息了声,跟着礼部侍郎入了灯火通明的大殿。
  殿外,月明星稀,银光流泻成纱,笼罩着巍峨磅礴的宫殿,也同样在西延的将军府铺展了薄薄的一层。
  那边觥筹交错,鼓乐齐鸣,这厢却是烛花摇影,静如止水。
  守了两天的江箐珂终是扛不住了。
  给江止额头上的帕子换洗过后,她便坐在脚蹬上,趴在江止的床边,不小心眯了过去。
  烛泪流淌,蜡烛越燃越短。
  江箐珂这一睡便沉沉睡到了后半夜,睡到紧握拇指的那只大手轻轻抽动,睡到江止迷迷糊糊地从梦魇中挣脱,缓缓睁开了眼。
  目光放空地醒了会儿神,江止转头看向床边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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