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倏然想起刺客之事,江箐珂不忘同老管家吩咐。
  “刺客一次未得手,保不齐还会再来一波。”
  “到军营里调些人手过来,日夜轮番守着将军府。”
  老管家领命而去。
  膳后,江箐珂想起有些日子没去祠堂给母亲上香了。
  想着跟母亲求求,让她保佑肚子里的孩子能平安无事,她便裹着大斗篷出了屋子,一路朝后院祠堂而去。
  人还未踏进祠堂,便闻到了烟火味儿。
  推开门一看,江箐瑶竟跪在那里往火盆里添纸钱。
  “不年不节的,你烧什么纸钱啊?”
  江箐珂拿起线香,借火点燃,插到了母亲牌位前的香炉里。
  江箐瑶低头跪在那里,无精打采地回道:“每每对白隐心软一些,我对爹爹的愧疚就又多一些。”
  “明明是杀父仇人,我却见不得他死。”
  “过来烧烧纸钱,跟爹爹赔罪,心里能好受些。”
  江箐珂也扯来一把纸钱,往那火盆里扔,不冷不热地安慰她。
  “江无败那么疼你,你做什么事,估计他都不会怪你。”
  “再说了,说不定老家伙在下面都另结新欢了,哪还有心思管你对谁心软呢。”
  “别太把自己当根葱。”
  江箐瑶侧头白了江箐珂一眼。
  “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
  想了想,她突然便问:“不年不节的,你突然来祠堂干嘛?”
  “来拜我娘啊。”江箐珂答,“让她保佑我......平平安安。”
  下了几日的雪终于停了,可天气还是阴沉沉的。
  两人出了祠堂,并肩顺着游廊走着。
  走着走着,江箐瑶便时不时侧头瞥一眼江箐珂。
  “阿姐怎么怪怪的?”
  江箐珂有些心虚:“我怎么怪了?”
  “斗篷裹得那么严实作甚,看起来像个会走路的红灯笼似的。”
  肚子稍微有点起来了,江箐珂怕被人瞧出端倪来,才故意把红色的大斗篷裹得紧。
  “我怕冷。”
  怕江箐瑶再往下刨问,她紧忙挑开话题。
  “那个刘公子,你当真打算嫁?”
  江箐瑶心不在焉地道:“聘礼都收了,我娘又对这刘公子喜欢得不得了,自是要嫁的。”
  江箐珂好心提醒。
  “虽说尚未成亲,算不上夫妻,可这刘公子遇事跑得比老鼠都快,总觉得靠不住。”
  “且从商之人,最是精于算计。”
  “以那刘公子的家财,就算是娶续弦,想娶个如花似玉的小娇妻也就是勾勾手指的事。”
  “这上杆子的买卖,得留个心眼儿。”
  江箐瑶却是一副自暴自弃的模样。
  “反正,除了白隐,我嫁谁都一样。”
  江箐珂不认同。
  “我就说你跟你娘一样的蠢。”
  “人做抉择都是为了能活得更好,往高处爬,你这么怎么觉得像是要往狼窝里跳。”
  “这刘公子的人品如何且不说,你不喜欢他,心留在白隐身上,嫁过去也是郁郁寡欢,又何必勉强自己?”
  “咱们将军府又不是养不起你们母子。”
  江箐瑶看着她,都不知是该气,还是该感动。
  红唇几度翕合,最后是一副算了的无奈。
  “那我也不能一辈子跟杀父仇人这样不清不楚。”
  “等我嫁了人,就能断彻底了。”
  孽缘难解,江箐珂摇头唏嘘。
  而就在这时,府上的小厮拿着军报迎面急匆匆赶来。
  “大小姐,军营那边送来的急报。”
  “说是多处烽燧台都放起了狼烟。”
  江箐珂心里咯噔一下,抢过军报瞧了一眼后,便头也不回地疾步直奔府门。
  “快备马车,送我去衙署。”
  第252章 他不配
  江箐瑶回到房中时,白隐已把江翊安哄睡。
  缠在身上的两处绵帛取下,他赤着上身,腹部那个尚未愈合的血洞便犹为地刺目。
  白隐瞧了江箐瑶一眼,复又低下头去,自己开始清理伤口、换药。
  江箐瑶则视若无睹,话也不说一句,又恢复了之前冷漠、不理人的状态。
  她走到摇篮前,给江翊安掖了掖小被子,随后又走到炭火炉前,一副闲来无事的模样,往炉子里又加了几块银丝炭。
  炭火很快就旺了起来,屋内的温度也跟着又暖和了许多。
  白隐怎会看不出江箐瑶的心思。
  他微微侧眸,唇角带笑地偷瞧了江箐瑶一眼。
  只见她还在那里拿着竹夹,拨弄着炉子里的炭。
  腹部的药换好了,白隐则伸手去清理后背那条皮肉翻卷可见骨的刀伤。
  手臂和肌肉的牵扯伤口,疼得他额头洇出一层冷汗来。
  尽管忍着痛,可他的喉间还是闷出几声轻哼。
  江箐瑶乜了一眼,站在那里又拨弄了几下炭火后,终是狠不下心去。
  放下竹夹,她走过去,夺过白隐手里那浸湿的帕子,小心翼翼地给他清理伤口周边的血渍。
  想着那晚白隐将她护在怀里,生生用后背替她挨了一刀的场景,江箐瑶不禁红了眼。
  他救了她一命,欠她的也算还上一半了吧。
  “等我嫁人后,你就离开江家吧,我会帮你弄份良籍,再给你些银两。”
  江箐瑶漠声道:“到时,你是回西齐也好,留在大周也罢,反正别再跟着我了。”
  “咱俩在一起,就总是不清不楚的。”
  “每每跟你好的时候,我便会想起我爹爹。”
  “还是散了得好。”
  白隐站在那里也不说话,直到江箐瑶给他换好药,拿着棉帛绕着他的胸膛包扎伤口。
  他抓住那只手,打断了江箐瑶的动作。
  拉丝的凝视,难以言语的情愫。
  白隐薄唇浅勾,点头乖顺应了“好”。
  可即使他脸上挂着笑,却也遮掩不了他眼底的阴郁和哀伤。
  “等你找到真正待你好的夫君,我就走得远远的,不再碍你的眼。”
  “但那刘公子,却是万万不可。”
  好看的玉面皮囊,目光温柔,笑意也温柔,却吐着最狠毒的话。
  “你若嫁他,他必死无疑。”
  江箐瑶蹙眉瞪他。
  “你杀我爹爹还不够,还要杀我夫君?”
  白隐咬字道:“他不配。”
  同一日,两人说那刘公子非良配。
  江箐瑶本就不滿意这场婚事,自是要听劝的。
  她又给了白隐一个眼刀子,手扯着那绵帛,双手绕到他背后,又缠了一圈。
  动作间,两人的距离难免就又缩进了几寸。
  白隐顺势揽住她的腰,勾得江箐瑶的脸撞在了他胸口上。
  “你安分点儿。”
  江箐瑶却又将他推开了一些。
  她继续缠着那绵帛,“若我带翊安嫁了个好人家后,你打算去哪儿,以后做什么过活?”
  江箐瑶还是好奇的。
  可白隐就回了她两个字。
  “去死。”
  江箐瑶气得用手指在他腹部的伤口捅了下。
  “那现在就死好了,省得浪费我江家的米粮。”
  白隐疼得又冒了一层虚汗。
  他面色涨红,虚声笑道:“那我死前,把欠你江家的米粮还清再死?”
  “那你欠翊安的呢?”江箐瑶质问。
  白隐想了想,便道:“那我就在你夫君家旁开个学堂,教翊安读书习字,让他以后给你考个探花回来。”
  江箐瑶撇了撇嘴,“这还不错。”
  白隐随即又补了找打的一句。
  “顺便给你......当姘夫,不求名分。”
  系好绵帛,江箐瑶把人推开。
  “想得美。”
  白隐却又抓住她的手不放,忽然声色严肃道:“把刘家的婚退了。”
  江箐瑶不说退,但也没说不退。
  她甩开白隐的手,劲劲儿地走到床榻坐下,下令道:“照顾你好几天,快累死本小姐了,过来给我揉腿捶肩。”
  白隐甚是乖顺地走了过来。
  江箐瑶却突然拧着眉头瞧着他的双脚。
  “对了!”
  “阿兄给你扣的脚镣,你怎么取下来的?”
  白隐笑而不语。
  在她身前蹲下,开始给江箐瑶揉脚捏腿。
  思忖了须臾,江箐瑶甚是无语地“呵”了一声。
  她咬牙切齿地凶道:“白子归啊,白子归,你可真会装。”
  害她坐在上面累了那么多次。
  ......
  乌云盖顶,皑皑白雪绵延几百里也不见尽头。
  高高的城墙上,江箐珂眺望着远处,能看见的那几座烽燧台都在冒着狼烟。
  四个烟囱口里的烟时断时续,正在传递敌情信号。
  西延的几座关城陆续有敌军压境,包括西延城在内,此时约有十万兵马在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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