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许是形单影只惯了,白隐觉得江箐瑶有时真的很聒噪。
  “子归”,“子归”......
  每日围在他身旁,不厌其烦地喊他的名字。
  他的生活就好像窗纸被划了道口子,有风刮进来,吹乱了原本井然有序的屋子。
  比如......
  白隐习惯了独自踱步慢慢回家,可每日走出宫门时,却总会看到有辆马车在等他。
  车上的人探出头来,冲着他笑吟吟地用力挥手,让人没法忽视。
  原本清静的家宅,也时不时就会听到女子叽叽喳喳的碎语声。
  偌大的圆桌上,偶尔还会多双筷子。
  摆得整整齐齐的那些木雕和小玩意,也总会有那么几个,不在原来的位置上。
  床榻前的纱幔被换过,用惯了的茶具被扔掉,角落里的花瓶平白被插了几支梅,屋内的熏香也不知何时起变了味道。
  就连挂在廊下的风灯,也从某日起变了模样。
  在家里安静看书的日子变少,做到一半的木椅侧歪在角落里开始落灰。
  只要白隐得闲,都会被江箐瑶拉到街巷上,吃吃喝喝,逛逛买买。
  她时常会问他戴这个簪子好看吗,买那个玉镯子又如何,还告诉他自己最喜欢吃什么。
  表面上给她满意的回应,可实际上,对这些白隐根本不感兴趣。
  江箐瑶戴什么,喜欢什么,与他何关?
  反正也是要散的人,从一开始就不该投入任何的感情和精力。
  因为他是西齐人,她是大周人。
  白隐在心里画下了泾渭分明的一条线。
  可偶尔,那条线也会有被模糊的时候。
  就比如此时此刻。
  白隐不喜吃葱姜,点菜和面时,分明同店小二交代过了。
  可能是酒楼里生意太好,店小二忙得忘了,又或许是厨师做菜做得太顺手,端上来的菜和面还是放了葱和姜。
  菜倒无所谓,挑挑拣拣吃下便可。
  可放在他眼前的那碗汤面却撒了一大把的葱花。
  不等白隐拿起筷子,江箐瑶先把自己的那碗面换到了他面前。
  “子归,你吃这碗,葱花我都用勺子给挑出去了。”
  言落,她又拿起筷子,将菜里面的葱和姜一个个都挑了出去。
  白隐看着她手中的动作,视线缓缓上移,锁定在那张认真又专注的脸上。
  红唇翕合,江箐瑶在又在那里嘟嘟囔囔。
  “子归,姜可以驱寒暖胃,偶尔还是要吃吃的。”
  似曾相识的一句话,仿若一阵风,拂过心头,吹开落在记忆上的浮尘。
  儿时,因家中只有他一人不爱吃葱姜,遇到放了葱姜的汤和面,母亲总会把葱姜都挑出去后再端给他。
  然后跟江箐瑶一样,告诉他姜对身子好,劝他偶尔还是要吃吃的。
  白隐忽然觉得,窗户被划破了口子好像也没那么糟。
  风能吹进来,屋子里好像也有了可以透气的口。
  .....
  尚未成亲,每晚分别时,白隐还是要把江箐瑶送回家的。
  马车都到了她的家门口,江箐瑶却迟迟不肯下车。
  侧头看过去,便见江箐瑶一瞬不瞬地瞧着他,秋水剪瞳,眸光灼灼。
  白隐浅笑问她:“怎么了?”
  眼角先于唇角弯起,江箐瑶笑意极盛道:“白隐,你为何如此好看?”
  白隐心里哼笑,嫌江箐瑶是个只看外貌的肤浅之人。
  可他人却是微微颔首垂眸,略显羞涩木讷道:“娘子又开我玩笑。”
  他这厢话音还未落,那又软又湿的触感便“啾”地一下落在了他的脸上,亲得那叫一个猝不及防。
  奇奇怪怪的触感,让人心跳不由漏了个节拍。
  那张俏丽的脸近在眼前,少女特有的香甜气息也在他鼻尖下萦绕不散。
  白隐瞧着那双眼,在江箐瑶的瞳中看到了自己。
  “子归。”
  江箐瑶抓着他的衣袖,脸朝他又靠近了半寸。
  鼻尖若即若离,彼此的呼吸在吐息间若有似无地纠缠。
  “白子归,你真的好木讷,好不解风情。”
  “咱俩反正都要成亲了,你就不能主动亲亲我?”
  白隐从未想过要与江箐瑶有肌肤之亲,毕竟他是要离开的。
  给她留个完璧之身,也方便她以后另嫁他人,日子过得不会太糟。
  他本想成婚后,也继续当个不解风情的木头疙瘩,借呆板木讷,借少言寡语,来疏冷江箐瑶,保持距离,直到他能脱身回家。
  “白隐。”
  偏偏身前的人一边呢喃唤他,一边又朝他靠近了半寸。
  鼻尖碰到了鼻尖,彼此的红唇也欲触未触。
  “子归可是不喜欢我?”
  是不喜欢。
  白隐却虚伪地摇头,气息绕着唇齿而出,他吐字道:“喜欢。”
  言语间,唇瓣翕动,唇珠若有似无地擦碰到了江箐瑶的红唇。
  就这么轻轻的几下触碰后,也不知是谁先主动亲的谁,总之温软贴合,笨拙地开始碾磨含咬。
  呼吸加速,身体颤栗,规规矩矩的大手也不知怎地就攀上了那不堪盈握的细腰。
  少女的甜香入了满怀,口中的津甜回味无穷。
  唇齿若即若离,气息继续交融,那细微的声响在马车内萦绕,暧昧得让人动情又动欲。
  过往看过的书,字字句句清晰无比地跃出脑海。
  他一一照做,一一实践,直到江箐瑶瘫软在怀里,被吻得快要窒息。
  “子归,让我喘......”
  白隐却只给她喘半口气的机会。
  大手按着她的后脑勺,热烈地汲取她唇齿的清甜。
  那是他没尝过的滋味。
  也是从没想象过的美味。
  他甚至开始好奇她身上别处的味道。
  白隐突然发现,自己并非想象中的清心寡欲。
  那些本能的欲望始终都在,只是被回家的欲望、细作的任务和担心受怕的生活,一直压在心里的最底层。
  白隐疯狂地亲着吻着,却也在清醒着。
  他告诉自己,现在他这副不值钱的样子,都是欲望罢了。
  这都是任务,都是逢场作戏而已。
  食色性也。
  换个女子,他照样可以亲得如此疯狂。
  第328章 白隐番外(4)
  曾几何时,白隐已开始适应那份聒噪。
  每日从宫门里走出来时,他都会下意识去寻找挂有“江”字灯笼的马车。
  即使突然下起大雪,白隐也不担心没伞。
  因为宫门外,那个叽叽喳喳,总是抱怨江箐珂各种不好的人,定会穿着兔毛斗篷,撑着一把油伞,站在马车外等着他。
  清清冷冷的家不再冷清。
  萧索的寒冬里,屋子里也会有锅热气的热汤。
  以前只有别人家有的烟火,他这个小院子里竟然也有了。
  日子过得飞快,亲吻的次数也与日俱增,且不再局限于面颊和那两瓣温软。
  摆得整整齐齐的木雕,时常会散落倒在各处,旖旎混在熏香里,让满屋子都多了点情色的味道。
  出了宅门,白隐之乎者也,是个温文尔雅,恪守礼教规矩的贤者太傅。
  可宅在这一方天地里,他就是个纵情纵欲的斯文败类。
  所有的礼义廉耻、君子德行,皆被他抛至脑后。
  是江箐瑶勾引他的,是她想要的。
  而他只是在认真地施展美人计,做一个细作该做的事。
  宽衣解带,肚兜撩起。
  他与那些好色之徒一样,娇软在怀,禁不住一丝半点的诱惑,就像个色鬼一样,拉着江箐瑶在成婚前,躲在那屋子里,在德行节操和荒淫无耻之间来回横跳。
  原来,除了书和木头,竟有如此好玩的事。
  可疯归疯,色归色,白隐仍守着最后的底线,未把手伸向那一处。
  他清楚得很,那底线一旦冲破,底线便会化成良心的枷锁,成为他回家之路上的束缚。
  白隐每日都会警告自己,他和江箐瑶终归是要分道扬镳的。
  即使是在成婚那日,他仍在心里告诉自己,这婚事是算计、是阴谋、是任务,而不是两情相悦。
  但到了夜里,花烛摇曳,红彤彤的喜被上,江箐瑶眸眼潋滟,紧紧抓着他的衣袖不放。
  那软软糯糯的一声声“子归”,到底还是叫乱了他的心,毁了他二十多年的守身如玉。
  白隐只怪自己和其他男子一样,管不住下半身。
  能怪谁?
  怪只怪她江箐瑶识人不清,怪她倒霉。
  底线破了。
  食髓知味后,情欲便成了一发不可收拾的东西。
  新婚之后,每日都是蜜里调油。
  白隐喜欢看江箐瑶躺在他的案桌上,蹙着眉头,眸眼含泪地嘤嘤求饶,然后又在欲求不得时,对他百依百顺。
  看到一半的书卷未合起,零零散散地压在她的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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