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曲荷这话没有直接指控,只是把那些所谓的巧合都放到了台面上,却字字诛心。
就像个无形的耳光扇在了燕舒那张虚伪的脸上。
燕舒嘴角那抹完美的笑有些僵硬,眼底闪过慌乱,但很快被她压下。
“曲荷老师这话什么意思?我理解您刚经历不好的事情心情不好,但也不能凭空臆测。警察同志都证明我和今晚的事无关,您这是在质疑司法公正?”
“我什么意思,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我也只是随口说了句,你急什么?”
曲荷意有所指看着燕舒攥紧包包的手,“不过你刚才的话倒是提醒我了。乔眠人不在晚宴上,怎么会知道我喝了冰酿?难不成...”
她顿了一下。
燕舒脸色瞬间白了几分。
那两个警察的目光落在了燕舒身上,带着几分探究。
曲荷冷笑,装作恍然大悟一般看着顾聿说,“顾警官,这事您查了吗?您说会不会是乔眠买通了哪个服务员呢?”
顾聿接着她的话,“倒也不失可能。”
曲荷故意点头,“一定是这样的,总不能是晚宴上有人偷偷泄露给她吧。”
她语气变冷,“那样的话也太可恶了。那些处心积虑想借刀杀人的人,最好祈祷自己永远不要留下马脚,否则下次翻车的,可就不一定是谁了,您说是不是?燕舒老师?”
燕舒勉强维持镇定点了两下头。
曲荷看着她慌乱的样子,心里那股气终于顺畅了些。
说完,她也不再看燕舒的脸色,挺直脊背和她擦肩而过。
庄别宴紧随其后,连一个眼神都吝于给予燕舒。
可在燕舒心里,却比刚才曲荷那些犀利指控还具杀伤力。
为什么,连这样,他都不肯看她一眼?
得不到你的爱,难道连恨也不配吗?
.....
做完补充笔录,夜色已深。
从上车开始,曲荷就感觉到庄别宴情绪不对。
尽管他一直牵着她的手,但却避开了和她的眼神对视,他下颌线绷得很紧,沉默得像座被黑云笼罩的山。
曲荷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三十岁的男人,情绪都是这么多变的吗?
明明刚才在医院和警察局里都是好好的,怎么这会独处了反而闹起别扭来了?
男人心,海底针。
车后座气氛压抑低沉,司机都受不了找了个‘路灯太亮晃眼’的拙劣借口拉起了隔板。
到家后,庄别宴依旧牵着她的手,力道甚至比在车上更重了些。
其实曲荷心里对他生气的原因有了隐隐猜测,但她又拉不下脸,捏住他的手指摇了摇。
这是他们之间惯用的小动作,以往他再有情绪,也会被这点亲昵磨软。
然而平日里心思敏锐的男人,现在却装作什么也不明白似的,忽略了这个动作。
他不动声色抽出手,弯腰帮她解开鞋带,又从鞋柜拿出拖鞋放在她面前。
整个过程,他依旧没有抬头。
曲荷看着他弯腰的后背,暗自咂舌。
完了完了,手也不让牵了。
心里正忐忑着,却发现庄别宴一直保持着弯腰半蹲的姿势,久久未动。
他的目光直直落在了她小腿处。
曲荷有个小习惯,每次穿长裤换鞋的时候,都会下意识把裤腿拉到膝盖,方便动作。
现在她的裤腿已经撩到了膝盖上面,顺着庄别宴的目光看去,才发现她的膝盖下面多了块淤青。
应该刚才车祸急刹车,不小心磕到的,晚上接连几件事堆在一起,倒是完全没察觉到痛。
庄别宴直直盯着那块淤青。
曲荷只感觉他身上那股低气压更冷了些,他拿着拖鞋的手都泛白了。
完了完了。
曲荷赶紧放下裤腿。
她自知理亏,想主动找个话题。
可脑袋一片空白。
那些高情商的话术呢?
快点进脑啊!
明明在网上刷到过的啊!
这和在考试的时候遇到原题,却发现那节课没有认真听讲有什么区别!
看着庄别宴已经站直身,她一把抓住他的手,“那个,你别忘记给司机结加班费....”
说到后面她都觉得离谱,话锋一转,“我先去洗澡了。”
她小跑进卧室,没有注意到身后男人愈发深沉的脸。
曲荷在衣柜里翻了翻,最后抱着衣服快步闪进了浴室。
水声淅淅沥沥。
庄别宴站在浴室门外,背影挺拔。
突然,身后的浴室门被悄悄拉开一条小缝,湿润的热气和茉莉花香沐浴乳的味道氤氲开来。
曲荷探出半个头,“庄别宴,我忘记拿浴巾了,帮我递一下好不好?”
门外的身影动了动。
庄别宴拿来浴巾走到门边,刚伸手。
门缝突然伸出一只湿漉漉的手,抓着他的手腕,轻轻一拉。
庄别宴猝不及防,被她带进了温暖潮湿的浴室。
第140章 难哄
浴室被朦胧水汽笼罩,眼前是化不开的白色暖雾。
茉莉花香在热空气里蔓延得更加肆无忌惮,馥郁芳香,湿润的空气里,连呼吸都带上了水意。
玻璃镜面上一颗水珠蜿蜒缓缓滑落,拖出一道断断续续的曲折痕迹。
明明是没有声音的坠落,可庄别宴却清晰地听到了那一声“滴答”。
不是落在地上,而是轻轻地落进了心口因她存在的那片湖泊里,漾出一圈圈涟漪。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顺着水珠坠落的痕迹,落在了眼前人身上。
曲荷站在雾气中,身上已经穿着条真丝吊带睡裙,柔软的布料勾勒出动人曲线。
湿漉漉的头发贴着颈侧,带着几分诱人风情。
庄别宴呼吸一滞,看着手里的浴巾,明白自己是被忽悠了。
被算计的无奈涌上心头,但还没来得急生气,就对上了她的眨巴的眼睛。
被水汽熏得湿漉漉的眸子带着点狡黠,还有....
一丝讨好。
庄别宴只觉得心口那片湖荡漾得更加厉害,柔软的海浪一下下拍打着胸膛。
他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把那些翻涌的情绪咽了回去,最终化为一声妥协的叹息。
曲荷看着他的脸色,心中稍稍有了底气。
她一个堂堂大女人,女人中的女人,雌性中的雌性,能屈能伸!
她伸手戳了戳他的手臂,“对不起嘛,我知道错了。下次,下次我一定提前告诉你,再也不自作主张了,好不好?”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庄别宴没有说话。
只是定定看着她。
原本好不容易缓下去的情绪因为她这句话,又卷土重来。
空气中沉重的呼吸声,还有他胸膛起伏的幅度,都在表示他又生气了。
“还有下次?”
庄别宴是在生气!
气她明明已经察觉到了燕舒的圈套,却没有避开,而是选择独自入局,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
也气她遇到事情,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他。
她知不知道,万一乔眠当时抱着的不是陷害而是同归于尽的决心,万一那辆车撞上来的力道再重几分,万一...
光是想到那些万一可能带来的后果,心脏就窒息般地疼,那股后怕的情绪几乎能把他淹没。
他不敢想...
但他又舍不得真的生她的气。
他更气的是自己。
是不是在她心里,他还是不够完全信赖?
是不是只有把她时时刻刻锁在旁边,放在眼皮子底下,她才能听话!
那些阴暗卑劣的想法不受控地冒了出来,痛苦又厌恶。
庄别宴强压下情绪。
他低头看着她拉着自己手的那只手,用力把她揽进怀里,紧紧抱住。
“阿荷。”
他声音哑得厉害,颤抖中带着恳求,“到底什么时候,你才能第一时间就想到我?”
这句话里没有指责,他就像一个虔诚的信徒,在向自己唯一的神明祈求垂怜和信赖。
这一刻的庄别宴,不再是商海里运筹帷幄的庄总,只是一个因为心爱之人涉险而恐惧不安的普通男人。
他这种把自己放在下位者的脆弱姿态,比任何强势的质问都能触动曲荷的心。
她被他抱在怀里,紧贴着胸膛,听到了那里传出的滚烫心跳。
明白他今晚的情绪都是源于担忧,曲荷心尖一酸,也抬手回抱住了他。
“所以你还在生气吗?”
她蹭脸颊蹭了蹭他的衬衫。
“我肯定会生气,没有一个人在看到爱人涉险后还能保持镇定。”
他垂眸,看着怀里人,心头的愠怒被心疼取代,“但我更气的,是你在察觉到不对劲后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我,我希望成为你的依靠,而不是最后一个被通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