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更何况,真相如何,你我心知肚明。法律,终究是讲证据和道理的地方,不是吗?”
  说罢,秦禹洲也转向站在一旁有些无措的服务员,“麻烦带商总和宁小姐上包厢吧,站在这里影响其他客人用餐就不好了。”
  服务员如蒙大赦,连忙躬身引路:“商先生,宁小姐,这边请。”
  商世靳依旧盯着庄留月,见她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他冷哼一声,甩开宁久薇试图挽上来的手,阴沉着脸,大步朝着二楼包厢的方向走去。
  宁久薇被他甩得踉跄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难堪和怨恨,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柔弱的表情,赶紧快步跟了上去。
  只是在转身的刹那,眼角的余光怨毒地扫过庄留月。
  看着两人消失在楼梯转角,庄留月才松了口气。
  她看向对面的秦禹洲,他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眼神里带着一丝深思。
  “抱歉,我不知道你推掉了天宇集团那么重要的案子。其实你真的不必这样,我的案子……”
  “留月,我刚才说的话,并非只是为了回击商世靳,那是我的真心话。”
  他拿起水壶,为她续了些温水,“天宇的案子牵扯的利益方太多,内部关系复杂,就算没有你这个案子我也会拒绝。”
  庄留月看着他,忧心忡忡,“但我还是要和你重申一遍,我们的对手是商世靳。他在北城的影响力,你我都清楚。
  如果你现在觉得为难,或者担心因此惹上麻烦,你可以拒绝。我绝对不会怪你,也能理解。”
  她不想拖他下水。
  商世靳的疯狂,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秦禹洲抬眸看她,“留月,你是在怀疑我的专业能力,还是怀疑我的勇气?”
  “我不是那个意思……”庄留月想解释。
  “我知道你不是。”
  秦禹洲说:“但我既然主动接了这个案子,就做好了准备。”
  “可是……”
  “没有可是。”
  秦禹洲声音笃定。
  “而且,帮助你摆脱一段痛苦的婚姻,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在我看来,这也很重要。这些都无关案件大小,只关乎是否值得。而帮助你,我认为非常值得,相信我,好吗。”
  庄留月看着他眼中毫无保留的真诚和决心,扯了扯嘴角。
  “秦律师,你知不知道,你这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劲儿,有时候看起来有点傻。”
  秦禹洲看到她终于露出的笑容,虽然浅淡,却让他心头一松。
  他也笑了起来,“那你就当我是个傻子吧。一个只想帮你摆脱困境的傻子。”
  “谢谢你,秦禹洲。”
  她这次没有称呼他秦律师,而是直接叫了他的名字,“真的,很感谢你。”
  秦禹洲因为她这声称呼,眼底闪过一丝亮光。
  他举杯,“那就以水代酒,预祝我们,合作愉快,早日成功。”
  “合作愉快。”庄留月也端起酒杯,与他轻轻一碰。
  两人之间的气氛因为这番坦诚的对话而重新变得轻松起来。
  他们这边言笑晏晏,气氛融洽。
  却不知,这一切,都被二楼栏杆处的商世靳,尽收眼底。
  他站在阴影里,看着庄留月脸上的笑。
  她可以对任何人都露出这样的笑容,唯独对他,只剩下隔阂与恨意。
  他捏着金属栏杆,指节泛白,胸口闷得慌。
  他收回目光,转身离开,回了包厢。
  第266章 商月线:当年事
  包厢里,与楼下大堂仿佛是两个世界。
  商世靳沉脸落座。
  宁久薇已经点好了菜,都是按照商世靳的口味来的。
  她看着商世靳难看的脸色,心中了然,却故作不知。
  她端起醒好的红酒,倒了两杯,将其中一杯递向商世靳。
  “世靳,茵茵钢琴课的事情,真的要谢谢你。艾文大师的课那么难约,多亏了你。”
  她举起酒杯,“我敬你一杯。”
  商世靳没有动,甚至没有看那杯酒一眼,他还沉浸在刚才楼下的画面里。
  宁久薇举着酒杯的手僵在半空,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但她很快调整好表情,若无其事地放下酒杯,语气依旧温柔。
  “世靳,这几年,真的很感谢你。当初我走投无路,是你收留了我和茵茵,还一直照顾她。其实这早就超过当年的救命之恩了。”
  她顿了顿,观察着商世靳的反应,见他依旧沉默,便继续按照早已打好的腹稿说道:
  “最近我也想清楚了,我一直住在商家,名不正言不顺,对你和庄小姐的影响也不好。当年你和庄小姐的误会,说到底也是因我而起。如果需要,我可以去向庄小姐解释清楚……”
  “不必。”
  商世靳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带着疲惫和烦躁。
  解释?
  现在还有用吗?
  庄留月还会信吗?
  她身边早已经秦禹洲。
  宁久薇被他打断,也不气恼:“你放心,我不会再打扰你们的生活。我最近已经在找新房子了,找到合适的,我就会带茵茵搬出去。”
  商世靳揉了揉眉心,语气缓和了些许:“你不用这样。当年你救了我,我答应过会照顾好你和茵茵。商家不缺你们住的地方。”
  他的思绪,因为宁久薇的话,飘回了那段混乱的往事。
  当时他重伤醒来时,记忆一片空白。
  守在他床边的,就是宁久薇。
  她告诉他,是她在海边发现并救了他。
  后来重伤痊愈,他去了警察局报案,后来商家的人找来,才把他接回去。
  出于对救命恩人的感激,他自然地将无依无靠,且当时已经怀有身孕的宁久薇一起带了回来,想给她一笔钱,算作报答。
  在海岛上的时候,因为听到有人语言侮辱宁久薇,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野种”。
  当时他虽然失忆浑浑噩噩,但也知道不能让自己的救命恩人受此屈辱,冲动之下便出面承认了孩子是他的。
  所以被商家接回去的时候,家里人都默认宁久薇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
  庄留月亦是如此。
  他永远忘不了那天刚回到商家,庄留月看到他时,那双欣喜的眸子。
  可当她的目光落在他身后摸着肚子的宁久薇身上时,那双眸子里的光,一点点碎裂,最终化为灰败。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结婚了。
  他想解释,可宁久薇当时哀求他,为了她和未出世孩子的名声,请他暂时保密,她会找机会亲自向庄留月解释。
  他念及救命之恩,又见她孕期状态不稳定,便犹豫了,想着另寻合适的时机。
  但是因为当时宁久薇的状态很不稳定,中途生了病,又加上公司的事,让他错过了最佳的解释机会。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庄留月和他的距离越来越远。
  他几次想找庄留月谈谈,却总被她那冰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逼退。她不再与他同桌吃饭,不再与他说话,甚至不再看他一眼。
  他以为她只是需要时间冷静,他想着等宁久薇生下孩子,安排好一切,再好好向她解释。
  但他却不知道,在他失踪,生死未卜的那段日子里,庄留月因为过度忧心同样失去了他们的孩子。
  那个他甚至都还不知道的孩子。
  而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庄留月看他的眼神会那样失望。
  后来,宁久薇生下了宁茵茵。
  他看着那个瘦弱的婴儿,心中松了口气。
  他终于可以履行承诺,给宁久薇一大笔钱,为她安排好以后的生活,然后去弥补他亏欠太多的妻子。
  可偏偏,宁茵茵出生就进了icu,医生说要脐带血救命。
  可,宁茵茵的生父不是他,他只能去找配型。
  这事不知怎么被家里人知道。
  某天晚饭席上,商母看着形同陌路的儿子和儿媳,提了个建议。
  “世靳,留月,你看那孩子也是可怜。既然需要脐带血救命,你们也还年轻,不如再要一个孩子?这样既救了茵茵,也能缓和一下你们的关系,家里添个孩子,总是热闹些……”
  因为这个荒谬的提议,他和庄留月爆发了最激烈的一次争吵。
  他记得庄留月当时看他的眼神,冰冷而绝望。
  “商世靳,你听清楚了,我庄留月,绝不可能让自己的孩子,成为你和那个女人的工具,绝不可能!”
  可命运弄人。
  就在那次争吵后不久,他们只是喝了一杯水。
  但第二天醒来,他就和庄留月躺在了同一张床上。
  而庄留月醒来后,看他的那一眼,他至今记忆犹新。
  那不是愤怒,不是委屈,而是带着恨意的冰冷,仿佛在看一个世界上最肮脏的垃圾。
  那之后,庄留月再也没有和商家的任何一个人说过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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