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楚慎喊的是，孟指挥官。
  原来在他被问责之后，身为他副官的孟同裳，已经被升为指挥官了。
  不过放眼整个指挥署，除了瞿渚清，也只有孟同裳能管得下来特战组，叫他们心服口服了。
  之前孟同裳一直是他的副官，本就屈才。
  现在被升为指挥官，也不奇怪。
  可如今这剑拔弩张的氛围之下，瞿渚清也说不出道贺的话。
  他看见孟同裳含泪的眼布满红色的血丝，那是情绪极度波动下才会有的表现。
  孟同裳没有理会楚慎的话，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瞿渚清。
  “我本来，是来救你的。”孟同裳声音沙哑，“我怕极域对你不利，怕你会没命，所以才冒险潜入，想救你走！”
  最后那几个字，孟同裳牙关咬得很紧，仿佛是一字一句从唇齿间挤出来的。
  瞿渚清原本挡在楚慎面前的身形，被震得剧烈一晃。
  孟同裳不惜冒着性命危险潜入，不是为了任务，不是为了报仇，只是为了……救他。
  可他……
  应该让孟同裳很失望吧。
  在瞿渚清陷入挣扎之时，孟同裳的语调也不再如刚才那般激烈。
  “之前你囚禁崇幽的时候，我其实就已经觉得你有些奇怪了。”他看向瞿渚清，眼神不是失望，而是急切“是不是他们对你做了什么？是你在浊镇被赤幽俘虏的时候么？还是更早？”
  他宁愿相信是极域胁迫。
  也不愿相信是瞿渚清叛变。
  然而他的这个问题，瞿渚清终究是无法回答。
  没有任何人胁迫他，只不过是从他认出楚慎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无法再坚守那与楚慎敌对的立场了。
  瞿渚清眼眸半阖着，神色中满是痛苦。
  颠覆十年的信仰和责任，他背弃的，不仅仅是联合徽章那样冷冰冰的死物，还有像孟同裳，像张扬，像无数与他同生共死的兄弟那样的，活生生的人啊！
  瞿渚清无法面对背弃一切的自己。
  也无法面对视他为信仰的孟同裳。
  “瞿渚清，我是来救你的。”孟同裳咬着牙，将那些复杂的情愫全部咽下去，只最后急急问道，“我就问一遍，你有没有苦衷，会不会走？”
  只要瞿渚清并非真的投靠了极域，他定然拼尽全力救瞿渚清出去。
  这次不行，就下次将特战组带来，下次不行，就把命也豁出去。
  他往前踏了几步，目光灼灼的盯着瞿渚清。
  就等一个回答。
  然而瞿渚清却最终是躲开了孟同裳的目光：“抱歉，我，不能走……”
  第179章 小宣的命，我还
  不能，还是不愿？
  孟同裳不知道。
  楚慎在瞿渚清身后看着这一切，心中念头飞转。
  虽然楚慎的角度看不见瞿渚清神色，却也能从他微颤的肩感觉到他的挣扎。
  孟同裳的出现完全出乎了楚慎的意料。
  也打乱了楚慎的计划。
  若是瞿渚清现在走了，他就真的没办法阻止赤幽研制出a-33了。
  更何况就算跟孟同裳回去，联合政府的逼迫之下又哪里还有瞿渚清容身的位置？
  孟同裳一人之力，是护不住瞿渚清的。
  瞿渚清现在绝不能走。
  但楚慎也不能在这里杀了孟同裳。
  若是那么做了，瞿渚清恐怕就真的要恨他入骨了。
  “孟同裳。”楚慎的调子听不出喜怒，“如果我说不呢。”
  楚慎的神色那么冷。
  让瞿渚清都不禁觉得有些陌生。
  孟同裳被震慑一瞬，竟是忘了开口。
  然而他还没有来得及反驳，瞿渚清回头看向了楚慎。
  那目光，绝不是单纯的一瞥，而是带着深深眷恋的安抚。
  我不会走。
  他的眼神在说，我不会走。
  孟同裳看懂了。
  “为什么……”孟同裳难以置信的低吼着，“瞿渚清你清醒一点，极域没一个好东西！”
  楚慎拉着瞿渚清的腕，将他拽得退了几步。
  瞿渚清现在本就已经足够煎熬。
  孟同裳的质问，比极域那些人对瞿渚清的凌辱，更能压垮他。
  “孟同裳，我是看在我enigma的份上，留你一条命的。”楚慎声音很冷。
  他说得已经很明白了。
  瞿渚清是他的enigma，他们的关系，远比孟同裳想象的更亲近。
  孟同裳呼吸都颤抖得厉害。
  他看着瞿渚清在楚慎身旁垂眸，那顺从又温和的神色，是瞿渚清在指挥署时绝不会有的。
  而瞿渚清和楚慎站在一起的这一幕，和他心底无数血腥又残忍的画面穿插。
  那是被折磨得体无完肤的小宣，被鲜血淋漓的扔在指挥署门口的画面。
  “瞿渚清，你真的叛变了……”孟同裳的声音太过于痛苦了，仿若泣血，“就是因为他，赤幽那个疯子才会报复我们指挥署，那次不止死了小宣，还死了那么多兄弟！瞿渚清！你都忘了吗！”
  他最终是将所有的恨，都凝聚到了枪口之上。
  他无法对瞿渚清开枪，那是他曾经视为信仰的人啊。
  哪怕此刻信仰已经全然崩塌，但废墟仍有足够的分量。
  他只能将所有的恨，都归结于楚慎。
  他要杀了崇幽，只有这些异化者的鲜血，才能祭奠小宣枉死的魂！
  “孟同裳，你儿子的死，我很遗憾，但那是赤幽的个人行为，与我无关。”楚慎声音冷酷无比，没有丝毫情愫，“你现在闯入极域的地盘，还想带走我的人，是在自寻死路。”
  楚慎想得足够明白。
  孟宣的死，责任不在他。
  楚慎从不否认他手上已经沾染了足够多的鲜血。
  无数像何晟来和张扬那样的人，确实都是死在他手上的。
  但想今天那个易感期的alpha，还有当初的小宣，都是被赤幽害死的，责任不在他。
  在极域卧底的这十年，楚慎经历了太多。
  若是什么罪责都往自己身上揽，他大概早就被压垮了。
  “与你无关？”孟同裳大笑起来，笑的那么疯狂又凄厉，“崇幽，你们就是一邱之貉！没有极域，没有你们这些异化者，哪儿有这么多死伤！”
  孟同裳说这句话的时候，握着扳机的指节力度变了！
  瞿渚清太熟悉孟同裳的习惯了，知道这是他真的要开枪的前兆。
  “同裳，不是你想的那样！”瞿渚清声音痛苦无比。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就真的能相信楚慎了，现在却想要叫孟同裳相信楚慎。
  相信他不是冥枭那样的人，相信如果有一天极域在他手上，就会变得不一样……
  这些话听起来，多荒谬啊。
  若是从前的瞿渚清听到，大概都只会骂一句异化者没什么不一样。
  孟同裳自然也是这样想的。
  “不是那样？那是哪样？难道他们的罪孽都是假的吗！”孟同裳看向瞿渚清，眼底是一片让瞿渚清心脏痛得快要停止跳动的失望，“你告诉我，是哪样？是你有苦衷？还是你真的已经堕落到了与这些异化者为伍的地步？”
  他的质问，一字字深深扎在瞿渚清的心上。
  他看着孟同裳被仇恨扭曲的脸，看向那双曾无比敬仰着他的眼眸，所有苍白无力的辩解都被击溃了。
  孟同裳看着瞿渚清的沉默，眼中失望更甚。
  他们如今的身份好像颠倒了，曾经最恨异化者的瞿渚清，现在却站在了异化者那边。
  救过他命的人，如今却在阻拦他去报仇。
  “瞿渚清，所以，你是真的不会回来了，是么。”孟同裳最后一次问道。
  瞿渚清痛苦的闭上眼。
  那震耳欲聋的沉默，撕裂他的心脏。
  最终，他只是很轻很轻的叹道：“我回不去了……”
  孟同裳笑得越来越冷，也越来越绝望。
  他最终将所有的力量都汇聚到持枪的那只手上，用最快的速度瞄准了楚慎！
  楚慎也足够警觉，下意识就是要抢先一步开枪并迅速躲闪。
  然而他却又在明明可以快出孟同裳一瞬的情况下犹豫了。
  就像上次要他杀齐卫时一样。
  他们都是瞿渚清身边很重要的人啊……
  也就是在楚慎犹豫的短暂瞬间，孟同裳却不曾有任何迟疑！
  砰——
  在孟同裳开枪的瞬间，瞿渚清扑上前。
  他丝毫没有躲闪，反而像是在用自己的身体挡下子弹，同时拽向孟同裳持枪的手腕，拼尽全力夺枪！
  他甚至不在乎自己会不会死。
  只是想夺枪。
  孟同裳哪里料到瞿渚清会有这样拼命的举动？
  他的手已经扣动了扳机，下意识想要抬起枪口避开扑上来的瞿渚清，却已经太迟了。
  血雾在瞿渚清胸膛爆起，连视线都被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