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被夹成两半的躯体顺着门框滑到地上,梁政雨走出房间,林文棠紧接着跟上。
走廊幽静,往外看去,乌云密布,没有一点消散的迹象。二人走到楼梯口,不约而同的同时往楼下瞄了眼,见下面空空荡荡的,这才敢放心朝上走。
就当他们快要抵达第三层时,二楼的拐角处响了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正缓缓向上爬。
医院的三楼是管理部,左边的门牌依次写着办公室、资料室、储藏室、器械室。右边则是洗衣室、更衣室、浴室、洗手间。
看见资料室的林文棠有些兴奋,立马就要进去寻找平面图,梁政雨拦住他,“不急,先处理你额头上的伤口吧。”说着,把人往更衣室里拽,并且还发现了意外之喜,长久废弃的水龙头竟可以正常拧开使用。
放了一段时间的脏水后,林文棠清洗了身上的污秽,梁政雨不知从哪里找了一套病号服递给他。
“麻风病治愈后不会传染,这些衣裳都是可以穿的。”梁政雨一边说着,一边替他处理伤口。
林文棠光着身子,四肢和腰部都是淤青,有些地方的皮肤甚至已经出现了块状红紫色。
梁政雨沉默一阵,忍不住往他腰上看。
林文棠背过身,换衣裳有些吃力,梁政雨上前帮忙,语气颇重骂了句:“这衣冠禽兽真是丧心病狂!”
林文棠用手挡住自己身上的伤,比起毒打,他其实更害怕梁政雨知道黄德智对他做的事。
不过话说回来,黄德智生前坏事做尽,死后凶恶变成厉鬼,竟也不放过他他,一想,林文棠有些担心林落英。
他穿好上衣,低头看了眼自己。除了大腿周围的皮肤还算得上完好无损以外,其余的确实有些不堪入目。
梁政雨此刻还想帮他穿裤子,林文棠后知后觉,这会儿才开始难为情起来。双腿并拢,怯怯地说:“还是我自己穿吧。”
梁政雨手上一滞,垂眸扫了眼下头,衣摆下的光景令人遐想,他急忙将裤子递了过去,狠狠侧过身咽了咽唾沫。
“……”梁政雨不自然地开口:“那,我去隔壁房间换,你好了告诉我一声。”
林文棠轻轻点了头,耳根发烫。等人一走,利索地换上了裤子。他站在原地,借着亮光无意朝门外睨了眼。
窸窣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门后闪了过去。
林文棠心里重重地一顿,不觉捏紧了照明灯。
“谁?”
“…………”
无人回应。
他又往前挪了一步。
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林文棠强装镇定,心却一直跳个不停,伴随着时不时的抽疼,还会感觉难以呼吸。
他盯着门缝里的走廊看了会,确定并没有什么动静才放下照明灯。就在他松懈之际,门就这样嘎吱一声,被人推开了。
作者有话说:
----------------------
第10章
那样的声音听起来令人发怵。
很慢,很慢,推门的动作慢到林文棠以为只是被风轻轻吹了那么一下,门在悄无声息中开了一个口子。
林文棠感到数万只蚂蚁在身上爬,一门之隔外,有他不愿意看见的东西。他往墙边靠了靠,直到缝隙中缓缓伸进半截手指。那指尖发黑,骨节像藕节似的,灰白皮肤上的绒毛清晰可见。
凭着这双手根本分辨不出门后来人的性别,但一定不是活人。
接着,手腕也跟着伸了进来,那只手放在门把手上,轻轻拉动锁眼上已经生锈的钥匙,扭了扭。
铁锈发出摩擦的声响,有些刺耳。
林文棠拧着眉,脸上表情难看极了。他现在要立马做出判断,门外这个东西不像是要进来,或者说,更像是在进行一个锁门的动作。
如果他学着梁政雨那样狠狠地踢门,推门,然后将它的手臂夹断,或许这东西就会停止动作,然后变成一滩烂肉。
但是,他没有梁政雨的力气。
钥匙咔地一声转动了起来,林文棠已顾不上沉思,他眼色一动,回头将脱下来的衣裳全都塞进了门缝,然后对着那只手臂重重一脚。
只听骨头断裂的清脆声响了一下,那只手已然变了形。
可它手里的动作依旧没有停下来。
林文棠嘴角微微一抽,它果然不是要进来,而是打算将自己反锁在这间房内。
随后,那手缩了回去,它开始用力关门。衣裳卡在门缝里,嘎吱声像是被消音了一般,楼道里跟着回响着沉闷的咚咚声。
咚、咚、咚。
咚、咚、咚。
在洗手间刚换好衣裳的梁政雨听见咚咚声,猛地扭过头,确认这声音来自林文棠所在的房间后,立即跑了出去。
伴随着门砸在墙上的巨大撞击声,梁政雨看见了走廊里一个扭曲的黑影。他提起照明灯仔细一瞧,一个身穿白色护士服的女人站在门前,林文棠正从门内冲出,他手里紧紧攥着一根钢筋棍,对着女人的头高高的举起,随后狠狠敲下。
顿时,一道惨烈的叫声响起,震耳欲聋。四周不知何时起了雾,天色灰蒙蒙的,朦胧中,月一点点钻进了云层。
林文棠的面目在光的照射下逐渐变得清晰,他双眼发红,俊美的脸庞上没有一丝表情变化。晃眼一瞧,林文棠似乎又在笑,梁政雨怔了怔。
女人的脑浆流了出来,他越敲越快,就像搅鸡蛋那样,脑液和脑花都搅匀了,也不见这东西停下来。
怎么办?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要怎样才能让她停止?
就在他这样想着的一瞬,他眼角一瞥,林文棠好像看见了站在走廊的梁政雨。他眼神中闪过一抹慌乱,急忙推开女人,可这个东西怎么也推不开,反而黏上了自己。
她抬起了脸,又黑又长的头发里,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林文棠。她张开嘴巴,好像在说着什么。
“啊……啊,呵啊……嗒。”
林文棠什么也不想听,他满脑子都是梁政雨又亲眼目睹到了自己如此可怕、血腥、残暴的一面。
不待他再细想,一股巨大的力量似乎要将人推翻,林文棠看见梁政雨一把掐住这东西的脖子往栏杆上撞。他撞得狠极了,每一次用的力道都要比上一次更重,就像把自己没有使出来的力气通通帮他使了一般。
林文棠颤索着上前一步,声音微微发抖:“好了!”“不要撞了,骨头已经断了。”
梁政雨这才停下来,退到一旁。
“她有没有伤你?”梁政雨喘着粗气,问。
林文棠收拢手心,咬得嘴唇都发白了,摇头,又肯定地回答,“没有。”
梁政雨的呼吸很急,盯着地上的东西后背发凉,深吸一口气抬头朝林文棠看去,“是不是下一回遇见这些东西都自己去解决?我就在隔壁,为什么不叫我?”
林文棠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脑子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梁政雨走到他跟前,伸手擦了他脸上的污秽,说:“怎么不讲话?”
林文棠沉默着,不说话也没抬头。
梁政雨被他这个动作给气到了,心里莫名涌起一股怒火。
“林文棠,你到底在想什么?”
“。”
林文棠更不说话了。
梁政雨气急了,一下就捏住了他的下颌,将他的脸抬了起来。一时,四目相对,你盯着我我盯着你,就是不眨眼。
梁政雨的五官十分立体,在光的折射下,有时候像在看黑白电影。漆黑的眸子,坚定的眼神,打量林文棠的目光炙热又充满疑惑。
林文棠轻微挣扎,想要别开脸。
梁政雨用力掰回来,又赶紧松了手,哼了两句,“你就气我吧。”“我不敢弄痛了你。”
又补充一句,“林文棠,我讲给你听,你要记得。这些东西和行尸走肉没什么区别,下一回要是再遇见,你一定要大声叫我的名字,别一个人面对。”
林文棠一听,恍如一潭死水的眸光闪了闪,终于抬了眸子,看向梁政雨,柔声细语地嗯了声。
惊险刚过,二人慢慢蹲下,细细观察地上的女人。
林文棠:“她的手指看起来很奇怪。”
梁政雨点头:“是麻风病。”
林文棠:“她刚才想锁门,把我锁在里面。”
梁政雨作思考状:“只是锁门?她攻击你没有?”
林文棠摇头,心中生出一点歉意,说:“没有,她一直在重复锁门的动作。”
梁政雨瞥眼,在林文棠身上扫了一圈。
“每个人都有一个防御机制,那就是面对危险,本能的逃跑、冻结,战斗。你属于后者,这很正常,林文棠,你不要为了反击她而烦恼。”
林文棠挤出一个笑,“这么说,我以前属于前者,爱逃跑……”
这个笑容好勉强,好难看。
作者有话说:
----------------------
第11章
梁政雨神色一凝,一掌拍在自己的脑门儿上,叹了口气,懊悔说了这么一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