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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一见钟情后! 第14节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种冰冷的、名为“现实”的绝望感,开始像潮水般,一点点淹没他心中那点微弱的希望之火。他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天真和可笑。
  霍昭那样的人,行踪岂是他这样一个无权无势、连温饱都成问题的穷学生能够轻易掌握的?对方的身份、地位、所处的世界,与他有着天壤之别。或许,对方此刻正在某个他无法想象的、更加奢华隐秘的私人会所里,享受着顶级的服务,谈论着数以亿计的商业项目,根本早已将“魅影”这种地方抛之脑后。又或许……对方早就料到了他可能会有的反应,甚至可能正坐在某辆缓缓驶过的、贴着深色车膜的豪车里,或者站在某个高处的落地窗前,像观看一场无聊的默剧一样,冷眼旁观着他这番如同无头苍蝇般的、徒劳而可笑的努力。
  这个念头,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穿了他最后一点自欺欺人的幻想。
  就在这时,酒吧门口一个穿着黑色西装、身材高大的保安,似乎注意到了他这个在街对面阴影里徘徊、站立了数小时之久的“可疑人物”。保安的目光锐利地扫视过来,带着审视和警惕,甚至下意识地按住了腰间的对讲机,似乎在考虑是否要过来盘问。
  方星河的心猛地一沉,一种混合着羞耻和恐惧的情绪涌上心头。他像被人当场捉住的小偷一样,慌忙低下头,下意识地拉高了外套的领子,遮住自己的半张脸,然后迅速转身,几乎是逃离般地,踉跄着融入了街道上稀疏的人流之中,将自己隐藏起来。
  他不敢再停留,也不敢回头。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
  继续留在这里,除了可能惹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被当成图谋不轨的人扭送到派出所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深夜寒冷的街道上,像一个迷失了方向的游魂。寒风像冰冷的鞭子,抽打在他身上,却远不及他心中的寒冷。那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像无数只冰冷的触手,从四面八方缠绕上来,将他紧紧包裹,拖向绝望的深渊。
  他连对手的面都见不到!他像一个被蒙住双眼、捆住双手的囚徒,被关在一个无形的牢笼里,而那个掌控着他生杀大权的狱卒,却高高在上地站在牢笼之外,冷漠地注视着他的挣扎,甚至不屑于亲自露面给予他最后一击。
  他空有一腔的愤怒和屈辱,却连发泄的对象都找不到!他想要理论,想要质问,想要反抗,可他该向谁去理论?向谁去质问?又该向谁去反抗?
  这种无处着力的空虚感和挫败感,比任何直接的打击都更让人感到崩溃。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掉进了巨大油缸的蚂蚁,四周光滑无比,无论怎么拼命挣扎,都找不到任何可以攀附的支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点点滑向那粘稠的、致命的底部。
  徒劳的寻找,耗尽了他最后一点不切实际的幻想,也让他更加清晰地认识到,横亘在他与霍昭之间的,是怎样一道无法逾越的、由财富、权势和地位构筑而成的鸿沟。在这道鸿沟面前,他个人的努力、愤怒甚至生命,都显得如此的渺小、如此的微不足道。
  他还能做什么?他该怎么办?
  方星河抬起头,望着这座城市被霓虹灯染成暗红色的、看不到星星的夜空,眼中充满了茫然和一种濒临极限的疲惫。
  第32章 证据的迷雾
  直接寻找霍昭的尝试,如同石沉大海,不仅徒劳无功,反而让方星河更加清醒地认识到他与对方之间那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在短暂的绝望和愤怒之后,一种更加冷静、也更加执拗的念头开始在他心中滋生——他不能坐以待毙,他必须反击,哪怕力量微薄。
  而反击的第一步,就是收集证据。他天真地想着,如果能找到确凿的证据,证明霍昭在背后操纵这一切,利用权势对他和他母亲进行打击报复,那么,或许可以寻求法律途径的保护,或者借助媒体的力量,将这不公曝光于天下。
  这个想法,像黑暗中的一点萤火,支撑着他开始新一轮的、更加艰难的跋涉。
  他首先将目标锁定在“国家卓越奖学金”的落选事件上。这是所有打击的开端,也是最直接、最让他感到不公的一环。
  他记得很清楚,在最终答辩会上,是那位来自社科院经济研究所的校外评委王教授,提出了那个关于“夜间活动”的致命问题。他想,如果能联系上王教授,哪怕只是旁敲侧击地询问一下,那个所谓的“反映”具体内容是什么?来源是哪里?或许能找到一丝线索。
  他通过学校官网和学术数据库,查到了王教授的工作邮箱和办公室电话。
  他先是尝试拨打电话,听筒里传来的永远是单调而冗长的忙音,或者被转到语音信箱。他不死心,又精心措辞,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邮件,说明自己是清北大学的学生,对奖学金评审中遇到的问题感到困惑,希望能得到王教授的指点,澄清误会。邮件发出后,他每天都满怀希望地刷新邮箱,但那个收件箱里,除了系统自动回复和垃圾邮件外,始终没有出现他期待的那个回复。
  邮件如同投入了无底深渊,没有激起任何涟漪。王教授那边,像是竖起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彻底隔绝在外。
  这条路走不通,他将目光转向了“魅影”酒吧被辞退的事件。这件事虽然让他失去了重要的经济来源,但或许内部能打听到一些真实原因。
  他想到了之前一起工作、关系还算不错的同事阿杰。阿杰为人比较直爽,或许知道一些内幕。
  他找到一个公用电话亭(他不想用自己的手机,以免给阿杰带来麻烦),拨通了阿杰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音里还隐约能听到酒吧嘈杂的音乐声。
  “喂?哪位?”阿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
  “阿杰,是我,方星河。”
  “星河?”阿杰的声音显得有些意外,随即压低了嗓门,“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你现在在哪儿呢?”
  “我没事,在外面。阿杰,我想问你点事。”方星河深吸一口气,直接切入主题,“关于上次我被辞退的事,你……知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真的是因为什么‘形象不符’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阿杰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和谨慎,甚至带着一丝紧张:“星河,你怎么还打听这个事儿啊?都过去这么久了。听哥一句劝,别问了,对你没好处。”
  “阿杰,我必须要知道。这对我很重要。”方星河语气坚决。
  阿杰叹了口气,声音几乎变成了耳语:“唉……我实话跟你说吧,具体原因我真不清楚。但是李哥后来有一次喝多了,跟我们几个关系近的提了一嘴,说……说辞退你,根本不是酒吧的意思,是‘上面’直接压下来的命令!李哥自己都莫名其妙,也不敢多问,只能照办。”
  “‘上面’?哪个上面?”方星河的心猛地一跳,追问道,“是酒吧的老板?还是……更上面的人?”
  “这我哪知道啊?我的祖宗!”阿杰的语气变得有些焦躁和害怕,“‘上面’的事儿,是咱们这种小虾米能打听的吗?李哥那意思,是绝对惹不起的大人物!你就别刨根问底了!这事儿你就当吃了个哑巴亏,忘了吧!别再招惹麻烦了,真的,算我求你了!”
  “阿杰,我……”
  “好了好了,我这边忙死了,客人叫了,不跟你说了!你……你好自为之吧!”阿杰不等方星河再问,急匆匆地打断了他,然后迅速挂断了电话。听筒里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
  方星河握着冰冷的公用电话听筒,站在原地,心也一点点沉了下去。
  阿杰的反应,与其说是不知道,不如说是知道但不敢说。那句“绝对惹不起的大人物”,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印证了他最坏的猜想,却也堵死了这条线索。
  最后,他将希望寄托在母亲杂货店被频繁检查的事情上。
  这是最让他愤怒,也最关乎母亲安危的一件事。他打电话给母亲,让她不要慌张,尽量冷静下来,仔细回忆每一次来检查的详细情况:是哪个部门?具体来了几个人?有没有留下姓名或者工号?提出的具体问题是什么?有没有开具书面通知或罚单?
  母亲周蕙在电话那头,努力地、断断续续地回忆着,声音里还带着未散尽的惊恐:
  “工商所……来了两个人,一个年纪大点的,姓王……一个年轻的,没说他叫啥……就说执照挂的位置不对……”
  “税务局……来了一个女的,态度挺凶的,说台账不清……”
  “消防队……来了三个,带头的是个队长,姓刘……说灭火器过期,要换新的,还画了图说放哪里……”
  “卫生局……也来了两个,指着墙角说有灰……”
  母亲尽力了,但她能提供的,也仅仅是这些碎片化的信息。所有的检查,都来自正规的执法部门;所有提出的问题,在严格的法律条文框架下,也并非完全是无理取闹,比如灭火器过期确实存在安全隐患;所有的程序,表面上都符合规定。
  唯一不正常的,是这种针对一家微不足道的小店的、前所未有的、高频率的、吹毛求疵式的“执法力度”。
  方星河看着母亲通过短信发过来的、写得歪歪扭扭的几条信息,心中一片冰凉。这些信息,根本无法构成任何有效的证据链,更无法直接指向远在千里之外的霍昭。
  他甚至可以想象,如果他去这些部门投诉或者询问,对方一定会用冠冕堂皇的“依法办事”、“严格执法”来回应他,甚至可能反过来指责他们不配合执法。
  直到此刻,方星河才真正、彻底地体会到霍昭手段的高明与可怕。
  霍昭就像一位站在云端、俯瞰众生的棋手,而他方星河,只是棋盘上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霍昭根本不需要亲自下场,去做任何违法乱纪、留下把柄的事情。他只需要动用他那庞大的资源和人脉网络,在规则的边缘轻轻拨动一下,利用这个庞大社会机器本身固有的、有时会显得僵化甚至不近人情的运行机制,就能精准地、不露痕迹地施加压力。
  所有的打击,都被巧妙地包装成了“巧合”、“按规定办事”、“严格执法”或者“内部调整”。它们完美地隐藏在正常的社会运行规则之下,没有留下任何直接的、可以指控的痕迹。
  他面对的,不是一个具体的、可以抓住的恶行,而是一张无形、坚韧、无处不在却又无迹可寻的巨大罗网。这张网,由权力、金钱和规则共同编织而成,将他牢牢困在中央,任凭他如何挣扎,都找不到一个可以突破的缺口。
  证据的迷雾,浓重得令人窒息。他仿佛置身于一个没有出口的迷宫,四周都是光滑的墙壁,无论朝哪个方向奔跑,最终都会撞上冰冷的、坚不可摧的现实。
  一种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无力感,像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意识到,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连寻找证据、寻求公义,都成了一种奢望。
  第33章 求助的尝试
  在证据的迷雾中彻底迷失方向,在无形的墙壁前撞得头破血流之后,一种近乎绝望的窒息感紧紧攫住了方星河。
  他感觉自己像一只被困在透明玻璃瓶里的飞虫,看得见外面的世界,却怎么也飞不出去,只能徒劳地撞击着那层坚硬而光滑的壁垒,直到筋疲力尽。
  在走投无路、几乎要被这巨大的压力碾碎的时刻,他脑海中浮现出了最后一个可能给予他一线希望的身影——他最为敬重、也一直对他颇为关照的张教授。
  张教授为人刚正不阿,在学术界享有清誉,或许……或许他能看穿这背后的阴谋,或许他能凭借他的声望和人脉,给自己一些指点,哪怕只是一点点微弱的支持,或者指出一条可能的出路。
  这个念头,成了方星河在无边黑暗中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他鼓起残存的勇气,给张教授发了一条措辞谨慎的短信,请求在方便的时候谈一谈。
  张教授很快回复,约他第二天下午课后在办公室见面。
  怀着志忑不安、却又夹杂着一丝微弱希望的心情,方星河再次走进了张教授那间堆满书籍、充满书卷气息的办公室。
  张教授正坐在办公桌后,看到他进来,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温和,但眼神中却多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沉重和忧虑。
  “星河来了,坐吧。”张教授的声音比平时略显低沉。
  方星河依言坐下,双手紧张地放在膝盖上,不自觉地握紧。他抬起头,迎上张教授的目光。
  仅仅几天不见,张教授发现眼前的这个学生又清瘦了一大圈,脸色苍白,眼下的乌青浓重得吓人,但那双眼睛,虽然布满了血丝,深处却依然燃烧着一种不肯屈服的倔强光芒。这让他既心疼,又感到一种不祥的预感。
  “张教授,”方星河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干涩,“谢谢您愿意见我。”
  张教授轻轻叹了口气,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客气,然后开门见山地说道:“星河,我知道,你最近……遇到了很多困难,很大的压力。”他的语气充满了了然和关切,显然已经听到了风声。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方星河心中那道压抑了太久的闸门。他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有任何隐瞒。他需要帮助,而坦诚是获得帮助的第一步。
  于是,他将自己这几个月来遭遇的一系列匪夷所思的打击,原原本本、尽可能清晰地叙述了出来——
  从“国家卓越奖学金”答辩会上那突如其来的、关于“夜间活动”的质疑和最终的落选;
  到“魅影”酒吧如何以荒谬的“形象不符”为由将他辞退;
  再到辅导员赵老师那次充满暗示的“口头警告”和关于“注意影响”的提醒;
  最后,是最近发生的、最让他感到愤怒和无助的——远在老家的母亲那间小杂货店,如何被多个部门轮番“严格执法”,面临关门的绝境。
  在叙述的过程中,他的语气尽量保持平静,但紧握的拳头和微微颤抖的声线,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巨大波澜。
  最后,他抬起头,目光直视着张教授,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张教授,我知道,我所说的这些,听起来可能像是我个人的臆测,或者是一连串不幸的巧合。我拿不出任何直接的、白纸黑字的证据来证明我的猜测。但是,”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几乎可以肯定,这一切的背后,都是同一个人在操纵——霍氏集团的霍昭。”
  说出这个名字的瞬间,他感到一种如释重负,又像是坠入了更深的冰窟。
  “我尝试过去找他,想当面问清楚,但我连他的面都见不到。我尝试过去收集证据,但所有的线索都断了,一切都被包装得天衣无缝,看起来合情合理。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方星河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难以抑制的、濒临崩溃的无助和颤抖,他努力维持的镇定外壳,在这一刻出现了裂痕。
  张教授一直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他的眉头越皱越紧,脸色也越来越凝重,放在桌面上的手无意识地、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办公室里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只有墙上挂钟秒针走动的“滴答”声,清晰可闻,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良久,张教授才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吐了出来,仿佛要将胸中的郁结之气排出。
  他抬起眼,目光复杂地看着方星河,那眼神里有毫不掩饰的同情,有压抑的愤怒,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近乎悲凉的无奈。
  “星河,”张教授的声音异常低沉,带着一种沉重的力量,“你刚才所说的这一切……我很同情,真的,我非常同情你的遭遇。听到这些,我作为一个老师,也感到非常……愤怒和不平。”
  他的肯定,让方星河的心中瞬间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希望之火。
  然而,张教授的话锋紧接着就是一转,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和谨慎:“但是,关于霍昭这个人……”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权衡用词,“我身在学术界,对这个名字也有所耳闻。霍氏集团的触角,延伸得很广,其影响力和能量,远不止在商业领域。所以,你怀疑这一切的源头是他,从逻辑上推断,可能性……非常大。”
  这个判断,让方星河的心猛地一紧。
  “但是——”张教授重重地说出了这两个字,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方星河刚刚燃起的希望,“正因为对方是霍昭,这件事情,就变得极其复杂、极其棘手,甚至……可以说是危险。”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地看着方星河,语气带着警告:“你没有确凿的证据,这一点是致命的。在现有的规则下,仅凭你个人的推测和这一连串的‘巧合’,没有任何一个机构——无论是学校的纪律委员会,还是社会的执法部门——会受理你的指控。甚至,如果你贸然行动,很可能会被反咬一口,告你诽谤、诬陷,到时候,你面临的麻烦将会更大,甚至可能……万劫不复。”
  方星河的脸色变得惨白。
  张教授继续沉痛地说道:“对方所使用的手段,你自己也亲身感受到了。它不是赤裸裸的暴力威胁,而是更加高明,也更加阴狠。它无处不在,利用规则、利用体系、利用人性,让你处处受制,却让你抓不到任何实实在在的把柄。这是一种……降维打击。你面对的不是一个具体的恶人,而是一个庞大、精密、且与你力量悬殊到无法想象的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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