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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卜卦一见生财 第62节

  开了春, 院子里的海棠花便开了。
  孟青棠今日难得好兴致,想在园中赏景,她躺在榉木美人榻上, 身上盖着一袭薄毯, 手里握着书卷安静看书。
  榻边燃着炭盆,边上还侧立着一架合欢纹的地屏, 挡去了料峭春风。
  有女使走近她身侧, 递过来两封信, “小娘子,元郎君那边送来的信。”
  孟青棠放下手中书卷, 接过信来看。
  第一封并未署名, 只短短几句。
  受孟家先人之托, 望卿于巳日, 不论何事万勿出门直至次日辰时, 若不然恐有性命之碍。
  看得她莫名其妙。
  第二封有元真意的署名。
  信开头的内容,如她预料一般, 是商定他们在上巳节, 借用踏青为由头私奔之事。
  她自少时便倾慕这位邻家哥哥,他的父母也有定亲的意向,可不知为何自己阿娘无论如何也不同意。
  后来她阿爹高中, 任职县丞, 他们家便搬离了原先的巷子。
  原本以为少年时的爱恋如同那朝霞般美好而短暂,只消一瞬便悄悄过去了,不曾想后头竟又阴差阳错遇上了元真意。
  刚开始她也是踌躇的, 可当元真意说出“我亦心悦你”之时,她就沦陷了。
  如今元真意家里已经没有了其他大人,奈何娘亲依旧不同意。
  阿娘说:“不论元真意是否真心, 做读书人的娘子就是场博弈,你不知他来日能否登科,但要知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却是真,到头来一家老小都等着你照料。
  “你自小身体又不好,如何能操劳?娘自己就是这么操持过来的,实在舍不得你吃苦。
  “即使他日进士及第,是否信守承诺也全凭他的良心,自古人心易变,你不要看你爹是个好的,你便觉得这世间皆是好男儿,不若早早便嫁个富贵公子,继续做个衣食无忧的大娘子才是良策。”
  她想着阿娘的话,默默将两封信件都扔进了碳盆里。
  她晓得阿娘是为了她好,可她不信元真意会是薄情寡义之人,她们自小一同长大啊,当初锦娘有难,还是他来告知她的。
  想起锦娘,她叹息一声望向院中,风吹过枝头,海棠花微微摆动。
  院中海棠年年依旧,故人苏锦却已作古。
  她明明做了那么多努力,却还是阴差阳错没能救下那株本该盛开的海棠。
  -
  三月初三巳日。
  朝霞如火,铺满天际。
  孟青棠早起便收拾妥当,先去同母亲用过了朝食说了些体己话,又回房留下书信。
  心里有些不舍,其实她也不知这么做是对是错。
  她常年待在闺中,做了多年他人口中老实古板的小孩,到底也想趁着年轻热烈的为爱赌一次。
  与其说是为了元真意,不如说是为了自己年少冲动而炙热的心,想莽一回。
  贴身女使催促她,“小娘子赶紧走吧,等过段时间老爷和夫人想通后我们就回来了呀。”
  也是,爹娘到底是疼爱她的,出此下策不就是仗着父母的宠爱逼他们妥协吗?
  她不再犹豫带着女使光明正大借着踏青的由头,出了家门。
  还未上马车,却被两个容貌出众的少年人拦住了去路,见这二人生得面善,又与自己年纪相仿,她便停步下来。
  其中少女说道:“孟小娘子没有看到我们给你的信吗?”
  孟青棠恍悟:“那信是你们写的?”
  少女回答:“是,我们希望孟小娘子今日不要出门,不然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孟青棠笑道:“这青霄白日的,你这小娘子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少女正色道:“孟小娘子可能不信,但确实是孟家祖母托我们转达的。”
  “祖母?”孟青棠有瞬间的迟疑,在她心里那个和蔼的老太太是有些神叨叨的,但每次总能准确预言,让家里人多次躲过了大灾小难。
  可祖母她已经过世许多年,但若真是和这个老太太有关,那今日……孟青棠犹豫起来。
  远处走来一人,打断了她的思绪。
  是元真意身边的书童,“孟小娘子,我家阿郎托我给你带个消息。”
  说着话人已经走近,递了信给她。
  又听书童对着那对少年道:“二位道长怎么在此处?”
  之后她便听不见其他人在说些什么了,因为元真意给她的信中,只有一句话。
  “苏锦还活着,速来无望山。”
  她心上一紧不由捂住心口,差点没有站稳,好在红儿手快将她扶住了。
  锦娘是她多年来的心病,她一直为自己没能救下她而愧疚不已。
  如今得知她还活着!那无论有什么由头,她都必须前去一见。
  她转眼又瞧见少女身侧那身姿翩然的郎君腰间挂着各式法器。
  书童又喊他们叫作道长,她突然便明了,“二位若想谋些银钱还是去找别人吧,我不信什么鬼神之说。”
  说完在女使的搀扶下转身上了马车。
  自然并未瞧见,她身后的两位少年相视一眼,叹了口气。
  看着远去的马车,苍清叹道:“小师兄,她把我们当作江湖神棍了对吧?”
  李玄度也“哎”了一声:“我们已经完成了泰媪的托付,天命如此,走吧,收拾一下出发去汴京。”
  苍清面露踟蹰,“我心中不安,要不再等几日吧。”
  “你确定吗?”李玄度看穿她心中所想,说:“介入他人因果,就要做好共担因果的准备。”
  “可我们从去冥府时就已经躲不掉了呀。”苍清扯着他的袖子轻轻摇了摇。
  李玄度无奈一笑,“也是,跟上去看看吧。”
  今日上巳节,出来游春的人不在少数,无望山的瘴气散掉后,有许多好奇大胆的娘子、郎君便选在了山脚踏青。
  五颜六色插满鲜花的马车挤在一处,孟青棠的马车倒也不引人注意,但别人只在山脚游玩,苍清二人却看着她下了马车,只身上了山。
  一路跟进无望山,便见到元真意在等她。
  苍清忿忿:“这元郎君还真是三心二意!也不知道娘子们都喜欢他什么?”
  李玄度:“都说读书人巧舌如簧,能言会道。”
  苍清:你可以直接说他会画饼。
  “可能也是瞧他年轻又长得有几分姿色,啊,长得自然不如小师兄你,你的腹肌……”
  她点着头肯定,一脸认真。
  听见她“斯哈”了一声,李玄度:“……”
  有必要说得这么明白吗?不知道怎么接话啊。
  他轻扬了下眉,嘴角露出了极小的弧度。
  远处元真意和孟青棠两人先是执手而言,随后抱在了一起。
  苍清面色尴尬,“我们这么偷看别人相会不好吧。”
  李玄度移开了视线,“要不我们去山脚下等?”
  二人一拍即合,回头往山下赶。
  山际朝霞早已退却,今日阳光格外好。
  眼前忽的闪过一道亮光,紧接着“轰隆”一声天空传来霹雳巨响,刚还意气风发的李玄度身子一震,撑住了边上的树干,面色瞬间苍白。
  苍清忙扶住他,“没事吧?”
  “无事,入定摒去神识就好。”李玄度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他勉强站直身,空中又是一声雷响,他整个人跟着一哆嗦,瞬间冷汗涔涔。
  春季多雷,可这好好的晴天霹雳,只见雷不见雨还是有些奇怪。
  雷一声接着一声,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真雷的威力比布阵喊出来的雷猛上许多。
  李玄度寸步难行,背靠着大树滑坐到地上,结起跏趺坐闭上眼,掐诀的手控制不住地抖,连做几次手势才入定。
  头顶雷声不停,张牙舞爪的闪电在上空奔驰,总觉得下一次就会打在他们这里。
  落雷时林间可不是个好待的地方。
  “我背你走!”苍清当机立断去扯他的胳膊,入定的人全无意识,李玄度没法配合她,又比她高大半个头,真背起来双脚只能拖在地上。
  “你到底为什么会怕雷声?莫非是前世做了亏心事?”
  苍清奋力背起他,自言自语同他说着话。
  他的脑袋垂靠在她的肩上,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她背部,好在苍清有的是力气,山路难行她咬着牙背着他一步步往山下走。
  她走得慢,山脚下的马车早都散了,唯剩下一辆是孟青棠的。
  马车边此时围着的却不止孟青棠和元真意,除了女使,今棠也在,还有一位穿着灰袍遮住头脸的男人。
  这几人似有争执,地上还有打斗痕迹。
  山脚下就这么一条道,那几人的注意皆被苍清吸引,灰袍男人也转过头瞧见她。
  “苍清?”
  男人的嗓音粗粝难听,像磨盘磨沙,“你还活着?!”
  一道闪电光从天而降,照亮灰暗的天际,苍清瞧清了灰袍男人的脸,他的脸上有一条贯穿的长疤。
  这个人曾出现在她的噩梦里。
  梦中那个在云山观后山打伤她的灰衣人。
  “真巧啊。”灰袍男人的眼神在她身后转了一着,冷笑,“这下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算账吧。”
  苍清顿住了向前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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