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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际指挥官决定养生之后 第14节

  看着这样的凌墨白,沈千尘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酸又痛,几乎无法呼吸。他想起刚才凌墨白为了保护他(尽管最终是他为凌墨白挡下了那一击)而爆发出的、那足以冻结一切的恐怖力量,那赤红双眸中燃烧的毁灭意志,与眼前这个苍白脆弱的模样形成了极其残酷的对比。这股力量究竟是什么样的诅咒?它带给凌墨白的,除了短暂的强大,更多的是不是这种近乎生命被抽干的透支与痛苦?
  笨蛋…… 他在心中无声地骂了一句,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浓得化不开的心疼。明明自己都已经快撑不住了,为什么还要逞强?
  他深吸一口冰冷而污浊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沉浸在情绪里的时候。他必须先确保凌墨白活着。
  他小心翼翼地检查凌墨白的情况。除了体力精神力严重透支外,幸运的是,似乎没有增添新的严重外伤,只有一些在管道内滑行和坠落时造成的擦伤和淤青。沈千尘稍稍松了口气,但凌墨白那糟糕的脸色和微弱的呼吸依旧让他心急如焚。
  接着,他才开始处理自己的伤势。他咬着牙,动作有些笨拙地解开已经被撕裂、被鲜血浸透黏在皮肤上的作战服上衣。借着幽冷的光线,他看到了自己后背靠近肩胛骨位置的惨状——一片触目惊心的青紫肿胀,皮肤破裂,边缘外翻,暗红色的血液还在缓慢地渗出。更糟糕的是,他稍微一动,就感到肋骨处传来尖锐的刺痛,呼吸都为之停滞,显然是伤到了骨头,甚至有内出血的可能。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还真是……狼狈啊。
  从急救包里翻找出强效镇痛喷雾和凝血泡沫,他反手摸索着,胡乱地喷在背后狰狞的伤口上。冰凉的喷雾暂时麻痹了部分痛觉,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更深层的、肌肉和骨骼传来的酸胀与无力。他又给自己注射了一针强效止血剂和抗生素,希望能暂时压制住内出血和感染的风险。整个过程,他都紧咬着牙关,额头上布满了因剧痛而冒出的冷汗,却没有发出一声呻吟。
  做完这些,他已经耗尽了刚刚积聚起的一点力气,颓然地靠在了冰冷潮湿的井壁上,剧烈地喘息着。每一下呼吸都像是拉着风箱,牵扯着后背和胸腔火辣辣的疼痛。
  幽冷的照明棒光芒,如同舞台上唯一的追光灯,笼罩着他们这两个相依为命的、伤痕累累的逃亡者。光芒之外,是无尽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与未知。
  沈千尘靠在墙上,一边竖起耳朵,极度警惕地聆听着上方裂隙处可能传来的任何动静——追兵绝不会轻易放弃。一边,他的目光却无法控制地,再次落回到昏迷的凌墨白脸上。
  那毫无血色的脸,那紧蹙的眉头,那微弱得仿佛随时会停止的呼吸……每多看一秒,他心中的那份心疼就加重一分。他想起凌墨白平时那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想起他端着保温杯喝养生茶时微微蹙眉的可爱瞬间,想起他在议会质询时舌战群儒的锋芒毕露,更想起他刚才为了自己而爆发出的、那撼天动地的力量与随之而来的虚弱。
  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 他紫眸中的情绪复杂地翻涌着,有关切,有担忧,有后怕,但更多的,是一种连他自己都尚未完全明晰的、想要将眼前这个人牢牢护住的决心。
  他伸出手,用相对干净的手背,极其轻柔地拂去凌墨白脸颊上沾染的一点污渍。动作小心得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
  “喂……你可别真的就这么睡过去了。”他低声对着昏迷的人说道,声音沙哑而疲惫,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持,“我们好不容易才跑到这里……我还等着你醒来,跟我算一算刚才替你挡刀的账呢……”
  寂静与黑暗如同厚重的茧,包裹着这方小小的、由幽光守护的天地。上方的追兵似乎暂时被那坠落的管道阻隔,或者说,在重新调派人手和装备,准备进行更彻底的搜捕。
  在这极致的寂静与脆弱中,看着凌墨白近在咫尺的、苍白的脸,一种冲动毫无征兆地涌上沈千尘的心头。那是一种超越了理智分析、超越了权衡利弊的,纯粹源自本能的情感驱使。
  他犹豫了一下,紫眸中闪过一丝挣扎,但最终还是被那份汹涌的心疼和某种更深沉的情愫所淹没。
  他缓缓地、极其小心地俯下身,生怕牵动自己的伤口,更怕惊扰了昏迷中的人。他屏住呼吸,慢慢地靠近,靠近……最终,将一个极其轻柔的、羽毛般的吻,落在了凌墨白冰凉的、微微干裂的额头上。
  触感冰冷而脆弱,却在他唇瓣上点燃了一把火。
  一触即分。
  沈千尘如同被烫到一般迅速直起身,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一股热意不受控制地涌上他的耳根和脸颊,幸好在这幽暗的光线下看不真切。他有些慌乱地别开视线,不敢再看凌墨白,心中暗骂自己真是昏了头,居然趁人之危……
  但……那感觉,似乎并不坏。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次将目光投向头顶那遥不可及的微光,警惕着外界的危险。只是那偷偷一吻留下的微妙触感和心底泛起的涟漪,却久久无法平息。
  沈千尘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一边强忍着伤痛保持警戒,一边感受着内心那陌生的、柔软的悸动。紫眸中的种种情绪逐渐沉淀下来,化为一种更加深邃、更加坚定的温柔与守护。
  无论凌墨白身上隐藏着怎样危险而未知的力量,无论前路还有多少艰难险阻,既然他已经选择了与他并肩,既然这颗冰冷的心脏已经因他而产生了不该有的牵绊和……疼痛,那么,他就绝不会放手。
  只是……
  沈千尘感受着背后传来的、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又回想起刚才那个偷偷的吻,耳根再次微微发热。
  这只冰山醒来后,要是知道了……会不会直接用他那刚恢复一点的精神力把自己轰成渣?
  第37章 深渊中的温度
  意识如同沉溺在冰冷粘稠的沥青海中,每一次试图上浮,都被无形的重量拖向更深的黑暗。凌墨白是在一种极其糟糕的状态中恢复知觉的——头颅像是被一柄钝器反复敲击,传来阵阵闷痛;喉咙干渴得如同被沙砾摩擦,每一次吞咽都带来灼烧般的刺痛;全身的骨头仿佛散架后又被人勉强拼接起来,每一处关节都充斥着酸软和深沉的无力感。最可怕的是大脑,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感笼罩着他,仿佛里面的内容物被某种力量强行抽空,只留下冰冷的麻木和细微的、持续不断的嗡鸣,像是过度运转后烧坏的精密仪器。
  他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花了很长时间才勉强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上方极高处一片令人眩晕的黑暗,只有遥远的一个小点透出微光,如同井底之蛙看到的天空。紧接着,他察觉到自己正躺在一片冰冷、潮湿且散发着浓重霉烂和金属锈蚀气味的“地面”上,身下似乎是某种柔软的堆积物。
  他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转动僵硬的脖颈,骨骼发出细微的“嘎吱”声。然后,他看到了沈千尘。
  沈千尘就靠坐在离他不到一臂远的地方,头向后仰着,抵在冰冷粗糙的混凝土井壁上。平日里总是梳理得一丝不苟的栗色短发此刻凌乱地沾着污渍,几缕被汗水浸湿,贴在光洁的额角。他闭着眼,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脸色是一种缺乏血色的苍白,连平日里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笑意的唇瓣也失去了血色,紧抿成一条线,透露出主人正在承受的痛苦。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后背——墨色的作战服在靠近左肩胛骨的位置被撕裂开一个不规则的口子,边缘被暗红色的血迹浸透,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透过破损的布料,能看到下面一片狰狞的青紫肿胀,皮肤破裂,凝血泡沫勉强覆盖着伤口,但仍有细微的血丝在缓慢渗出。他的呼吸并不平稳,带着一种受伤后特有的、压抑着的沉重感。
  记忆的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进凌墨白几乎停滞的大脑:失控的力量爆发,刺目的赤红视野,沈千尘决绝地撞开他,那道穿透血肉的闷响,以及坠入无边黑暗的失重感……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骤然停止跳动了一瞬,随之而来的是汹涌的愧疚、后怕,以及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尖锐的心疼。
  他试图移动一下,至少撑起身体查看沈千尘的状况,但刚刚抬起手臂,一股剧烈的酸软和刺痛就从四肢百骸传来,尤其是大脑深处传来一阵尖锐的眩晕,让他眼前发黑,差点再次晕厥过去。他闷哼一声,不得不放弃动作,只能无力地躺回去,急促地喘息着,额头上瞬间布满了细密的冷汗。这力量的反噬,远比他想象中更加可怕。
  他这细微的动静,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惊动了浅眠中的沈千尘。
  沈千尘猛地睁开眼,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中先是条件反射地闪过一丝锐利如鹰的警惕,迅速扫过四周,但在目光落到凌墨白脸上、确认他已然清醒的瞬间,那警惕便如冰雪消融,化为了几乎溢于言表的如释重负。然而,这份放松仅仅持续了一瞬,立刻又被更深沉的担忧所覆盖。他强撑着想要坐直身体,这个简单的动作却不可避免地牵扯到了后背的伤口,让他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眉头紧紧绞在一起,脸上瞬间褪去了仅有的一丝血色。
  “别……乱动。”沈千尘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被砂纸磨过,带着浓重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他稳住呼吸,艰难地、小心翼翼地朝着凌墨白的方向挪近了些,动作迟缓得如同老人。他伸出没有受伤的右手,指尖冰凉,轻轻探向凌墨白的额头。
  当那冰凉的指尖触碰到自己滚烫的皮肤时,凌墨白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并非因为冰冷,而是因为那触碰中蕴含的小心翼翼,以及透过指尖传递过来的、对方极力压抑着的虚弱。
  “有点烧。”沈千尘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几乎拧成一个结,“力量反噬的后果……比我们预想的还要严重。”他收回手,转而摸索着拿起放在旁边的一个军用水壶,里面只剩下小半壶清水。他拧开壶盖,动作因为背后的伤而显得有些僵硬别扭,却依旧极其小心地、稳稳地将壶口凑到凌墨白干裂的唇边,“喝点水,慢慢来。”
  凌墨白没有拒绝,或者说,他虚弱得连拒绝的力气都没有。他微微仰头,就着沈千尘的手,小口小口地啜饮着甘霖般的清水。清凉的液体滑过灼痛的喉咙,带来短暂的舒缓。他垂着眼睑,能清晰地看到沈千尘托着水壶的手在微微颤抖,稳定只是强装出来的表象。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让他喉头有些发紧。
  喝完水,沈千尘放下水壶,又开始在身旁那个不大的急救包里翻找。他拿出消毒棉片、药膏和干净的绷带,准备处理凌墨白手臂和颈侧的一些擦伤和划痕。他的动作很轻,非常轻,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易碎的瓷器。用镊子夹起浸透消毒液的棉片时,他的指尖因为用力克制着背后的疼痛而微微颤抖着,额角渗出更多细密的冷汗,汇聚成珠,沿着他俊朗的侧脸线条滑落,滴在凌墨白的手臂上,带来一丝转瞬即逝的冰凉触感。
  凌墨白沉默地注视着他。注视着这个平日里总是优雅从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财政部长,此刻为了他,变得如此狼狈,如此……脆弱,却又如此固执地、专注地做着这些琐碎的事情。那双总是含着算计、戏谑或深不可测光芒的紫眸,此刻只剩下纯粹的、几乎不加掩饰的担忧和因疼痛而生的生理性水光。一种陌生的、温热的、让他有些无所适从的情绪,悄然在他冰冷的心湖深处荡漾开来,泛起层层涟漪。
  当沈千尘试图用绷带缠绕凌墨白肩胛处一块较深的淤伤时,因为角度别扭且后背伤口牵制,他的动作变得格外笨拙。绷带绕了几圈都松垮垮的,无法有效固定,反而因为反复尝试而摩擦到伤处,让凌墨白几不可闻地吸了口冷气。
  沈千尘立刻停下动作,脸上闪过一丝懊恼和紧张。
  就在这时,凌墨白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他的声音依旧沙哑虚弱,却带着他标志性的、一丝淡淡的嘲讽,仿佛这样就能掩盖此刻翻涌的心绪:
  “沈部长这包扎手法……生疏得紧,比你的枪法可差远了。”
  沈千尘正在跟绷带较劲的手猛地一顿。他抬起头,对上凌墨白那双虽然因虚弱而显得有些朦胧,却已然恢复了惯有清明的琥珀色眸子。他先是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凌墨白在这种情况下还有力气毒舌。随即,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中漾开一丝真实的、带着点无奈和纵容的笑意,那笑意像阳光驱散阴霾,稍稍冲淡了他眉宇间的疲惫和痛楚。
  “指挥官要求真高。”沈千尘的嗓音依旧沙哑,却带上了一点调侃的意味,“眼下这条件,能止血消炎就不错了……要不,下次我给你扎个蝴蝶结?保证独一无二,彰显您舰队指挥官的特殊身份。”
  带着明显玩笑性质的轻松话语,像一阵微风,奇异地吹散了弥漫在两人之间那沉重得令人窒息的绝望和压抑感。凌墨白看着他眼底清晰可见的血丝和苍白如纸的脸色,那句已经到了嘴边的、更尖刻的反击,在舌尖转了一圈,终究是被咽了回去。他几不可查地轻哼了一声,微微偏过头,避开了沈千尘带着笑意的注视,耳根却不受控制地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在这昏暗的光线下,并不明显。
  沈千尘看着他这小动作,嘴角的弧度不禁加深了些,心底某个角落似乎也变得柔软起来。他不再多言,继续低头,更加小心翼翼地进行着那并不熟练的包扎工作。狭窄、阴暗、冰冷的废弃管道底部,只剩下两人交错的、逐渐平稳的呼吸声,绷带摩擦的细微声响,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暧昧而温暖的气息,在这与世隔绝的深渊中,悄然流淌、蔓延,无声地滋养着某种悄然改变的东西。
  第38章 心防瓦解
  在幽冷光芒笼罩的狭小空间里,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又仿佛凝滞不动。凌墨白昏昏沉沉,意识在模糊的黑暗与短暂的清醒间浮沉。每一次从浑噩中挣扎出来,他首先感受到的不是身体的剧痛或虚弱,而是身边那道始终存在、强打精神保持警戒的气息,以及在他稍有不适时,立刻投来的、带着无法掩饰的关切的目光。
  身体的极度虚弱和精神上的巨大消耗,像是一把锉刀,一点点磨掉了他多年来精心构筑的、冰冷坚硬的外壳。在这里,他不再是那个需要时刻保持威严、算无遗策、背负着整个舰队命运的指挥官。沈千尘也不再是那个需要小心提防、心思难测、总带着虚假笑意的财政部长。剥去所有身份、地位、甚至对过去的执念,他们只是两个伤痕累累、在绝境中不得不相互依偎的、最真实的人。
  在一次相对持久的清醒中,凌墨白微微侧头,看到沈千尘正靠着井壁,闭目养神。但即使是在休息中,他紧抿的唇线和微微蹙起的眉头,也透露着他在忍受背后的伤痛。那苍白脸上的疲惫,是任何演技都无法伪装的真实。
  一种奇异的平静感,混杂着难以言喻的酸楚,在凌墨白心中蔓延。他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毫无负担地、只是单纯地“看着”另一个人。不需要分析其意图,不需要权衡其价值,只是看着。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沈千尘染血的肩背,笨拙却异常认真的包扎手法,以及即使昏睡中也依旧保持着警觉的姿态。一些被紧张局势和互相试探所掩盖的细节,此刻清晰地浮现出来——从g-73星区那神兵天降的救援,到议会中犀利的维护,再到如今这不顾自身安危的守护。这些画面串联起来,指向一个他之前不愿、或者说不敢去深想的答案。
  也许……这只狐狸的接近,真的没有那么复杂?也许那些看似算计的行为背后,藏着的是一份……他几乎已经忘记该如何去理解和接受的、简单而直接的心意?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像藤蔓一样迅速生长,缠绕住他冰封的心湖。一直以来的怀疑、戒备、试探,在这生死与共的废墟之中,在这毫无伪装的脆弱相对之时,显得如此苍白和……可笑。
  沈千尘似乎感应到他的注视,眼睫微颤,睁开了眼睛。紫眸对上了琥珀色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中,都没有立刻移开。
  没有言语。空气中却流动着比任何对话都更丰富的内容。凌墨白看到了对方眼中来不及掩饰的担忧,以及那深处的一丝……被注视下的不自然?而沈千尘,则从凌墨白不再冰冷、甚至带着一丝复杂探究的目光中,读到了某种坚冰消融的迹象。
  沉默在蔓延,却不再令人窒息,反而有种奇异的安宁。
  最终,是凌墨白先开了口,声音依旧沙哑,却没了往日的疏离和尖刺,只剩下一种疲惫的、近乎叹息的平静:“你背后的伤……怎么样?”
  沈千尘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他会问这个。他扯了扯嘴角,想习惯性地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却因为牵动伤口而变成了一声轻微的抽气。“嘶……还好,死不了。就是……有点影响发挥。”他试图用轻松的语气带过,但微微发颤的尾音还是泄露了实情。
  “别逞强。”凌墨白低声道,目光落在他因为忍痛而更显苍白的脸上,“如果……撑不住,就说。”
  这句话很轻,却让沈千尘的心猛地一跳。他看向凌墨白,发现对方是认真的。这不是客套,而是一种……承认。承认他们此刻是休戚与共的共同体,承认对方的状况会直接影响自己。
  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沈千尘的心头,让他喉头有些发紧。他努力压下那阵酸涩,紫眸中漾开一抹极淡的、却真实无比的笑意,低低应了一声:“嗯。”
  又是一阵沉默。但这次,沉默中多了些别的东西。
  凌墨白看着头顶那遥不可及的微光,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这里……很安静。”
  沈千尘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轻声道:“嗯。比上面……干净。”
  没有勾心斗角,没有明枪暗箭,只有最原始的生存压力,和最本质的……彼此。
  “等出去之后……”凌墨白的声音很轻,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对沈千尘说,“……麻烦肯定更多。”
  “我知道。”沈千尘接口,语气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轻松,“兵来将挡,水来……我帮你算好钱。”
  一句带着他个人风格的、不合时宜的调侃,却让凌墨白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嘴角。很轻微,但确实存在。
  这个微小的表情,没有逃过沈千尘的眼睛。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羽毛轻轻搔了一下,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流瞬间涌遍四肢百骸,连背后的剧痛似乎都减轻了几分。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极其缓慢地、带着试探的意味,将自己没有受伤的右手,轻轻覆盖在了凌墨白放在身侧、微微蜷缩的手上。
  凌墨白的手,冰凉。沈千尘的手,也带着伤后的虚软,但掌心却残存着一丝顽强的暖意。
  凌墨白的手指僵硬了一瞬,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掌心的温度和细微的薄茧。他本能地想要抽开,那是在无数险境中养成的、对任何接触都保持警惕的条件反射。
  但这一次,那反射的神经信号在传递到指尖之前,被一种更强大的、源自内心深处的冲动拦截了。他感受到的,不是威胁,而是一种……笨拙的、小心翼翼的温暖,一种无声的、却重若千钧的支撑。
  他停顿了片刻。然后,在沈千尘几乎要因为那片刻的僵硬而失望地想要收回手时,他感觉到,凌墨白那冰凉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动了一下。不是抽离,而是……一种微乎其微的回握。
  只是一个细微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动作,却让沈千尘的呼吸骤然一滞,随即,一种巨大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喜悦和安心感将他淹没。他收紧手掌,将那份冰凉,牢牢地包裹在自己有限的温暖之中。
  “休息一下。”沈千尘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会守着你。”
  凌墨白没有回答,也没有再毒舌。他缓缓闭上眼,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安静的阴影。他不再试图对抗那潮水般涌来的疲惫和虚弱,任由意识沉入黑暗。但这一次,与之前独自挣扎的冰冷黑暗不同,他的手背上传来的、那微弱却持续不断的温度,像黑暗中唯一的光点,像暴风雨中唯一的锚点,让他感到一种久违的、近乎奢侈的安宁。
  第39章 默契联手
  时间在废弃管道的死寂中缓慢流逝,每一秒都像是在绷紧的神经上刻下一道痕迹。凌墨白闭目凝神,强迫自己忽略脑海中如同余震般阵阵袭来的抽痛和空虚感,将全部意志集中在恢复体力上。他能感觉到,身边沈千尘的呼吸虽然依旧带着伤后的沉重,但节奏逐渐平稳,显然也在争分夺秒地调整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小时,或许是两小时,凌墨白再次睁开眼时,感觉四肢恢复了些许力气,虽然依旧酸软,但至少不再是完全无法控制的状态。大脑深处的嗡鸣和刺痛感也减轻了一些,虽然那种被掏空的感觉依然存在,但至少意识清晰了许多。他尝试着动了动手指,然后是手臂,最后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用手肘支撑起上半身。
  这个细微的动作立刻惊动了浅眠中的沈千尘。他几乎是瞬间就睁开了眼睛,紫眸中的警惕在看清是凌墨白在移动后迅速化为关切。“感觉怎么样?”他的声音依旧沙哑,但比之前多了些中气。
  “死不了。”凌墨白言简意赅,声音低沉却稳定了许多。他看了一眼沈千尘依旧苍白但眼神清明的脸,目光扫过他背后那狰狞的伤口,“你呢?”
  “还能动。”沈千尘扯出一个不算好看的笑容,尝试着动了动肩膀,立刻疼得龇牙咧嘴,但眼神却异常坚定,“比躺着等死强。”
  简单的对话,却传递着彼此心照不宣的决心。他们都知道,停留意味着坐以待毙。
  “我们不能一直困在这里。”凌墨白靠着冰冷的井壁,琥珀色的眼眸在幽光下闪烁着冷静分析的光芒,“上面的追兵不会放弃搜索。‘星梭’号的伪装和能源支撑不了太久。”他顿了顿,看向沈千尘,“必须拿到伊索斯的罪证,否则我们之前的努力,还有……牺牲,就白费了。”
  沈千尘点头,紫眸中锐光一闪,之前那个运筹帷幄的财政部长似乎又回来了些许:“阿诺德最后传来的碎片数据,结合我之前截获的信息流,核心数据库的坐标基本可以锁定,就在我们下方更深处,代号‘沉默圣殿’。但那里的防御……”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能感受到那无形的铜墙铁壁,“是伊索斯心血的结晶,生物识别、量子密码、动态能量场,层层嵌套,几乎没有物理闯入的可能。”
  “几乎没有,就是还有。”凌墨白的语气没有任何波动,“我们需要一个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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