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他们不会一开始就在外面听墙角吧?
  王川面无表情,却字字诛心:“陛下携您进入后不久, 杂家便与楚先生在此等候了。” 换言之, 该听的不该听的, 可能都听到了那么一点。
  苏清宴:“……” 他只想原地爆炸。
  这厢,楚默然已利落地为顾北辰诊脉、施针。过了一会儿, 他收起银针,神色稍缓。
  苏清宴顾不上羞耻,连忙上前,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紧张和一丝不自然:“楚先生,陛下他……病情如何?”
  楚默然一边收拾药箱,一边淡淡道:“急火引动寒毒,加之……元气有些损耗,所幸发现及时,已用针用药暂时压制住了。”
  他顿了顿,目光在苏清宴那布满痕迹的脖颈和顾北辰衣衫不整、同样战况惨烈的胸膛上扫过,摇了摇头,语带调侃:“苏侍卫,待陛下清醒,你还是得劝着陛下些,龙体为重,需得节制。这般……激烈,于他眼下身体,有弊无利。”
  他最后几个字说得缓慢,眼神里的戏谑几乎要溢出来,还配合着“啧啧”两声,仿佛在回味刚才进来时看到的那一幕活色生香。
  苏清宴脸上红白交错,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只能低着头讷讷称是:“是……属下明白。”
  心里却腹诽:陛下哪里是我能拦得住的?着实冤枉。
  王川垂手肃立在一旁,仿佛一尊没有感情的木雕。
  又过了一会儿,榻上的顾北辰发出一声低吟,悠悠转醒。
  他眼神初时有些涣散,待看清床边的楚默然,声音沙哑地道:“默然……辛苦你了。”
  楚默然哼了一声,意有所指:“辛苦谈不上,陛下还是多爱惜些自己的身子骨吧。有些事,循序渐进为好,操之过急,小心得不偿失。”
  他说着,眼神还瞟了一眼旁边恨不得缩进墙里的苏清宴。
  顾北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恰好捕捉到苏清宴眼神里未来得及收起的关切与内疚。
  他苍白疲惫的脸上竟缓缓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摆了摆手,声音虽弱却带着不容置疑:“朕知道了。这里没事了,你们先退下吧。”
  王川和楚默然对视一眼,恭敬行礼:“是,奴才/微臣告退。”
  楚默然临走前,还给了苏清宴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
  屋内再次只剩下两人,空气瞬间变得粘稠而暧昧。
  苏清宴怔怔地站在原地,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眼神飘忽,就是不敢看榻上的顾北辰,更不敢去看彼此身上那些昭示着方才疯狂的痕迹。
  顾北辰却似乎心情不错,尽管脸色依旧苍白,他调整了一下靠姿,好整以暇地看着苏清宴那副恨不得挖洞自埋的模样。
  低低轻笑了一声,朝他招了招手,声音带着虚弱和慵懒:“过来。”
  苏清宴心脏狂跳,深吸了一口气,一步步挪到榻前。
  在距离榻边还有一步之遥时,他猛地停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触地,声音发颤:“陛下饶命!是属下……是臣未能规劝陛下,致使陛下龙体违和,臣罪该万死!”
  顾北辰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每一秒对苏清宴来说都是煎熬,他能感觉到头顶那道目光胶着在自己身上。
  就在苏清宴紧张得快要窒息时,顾北辰却忽然轻笑出声,那笑声里带着几分无奈,几分宠溺:“清宴呀清宴,”
  他叹息般低语,“你说你是不是傻。”
  苏清宴懵懵地抬头,不明所以地看向顾北辰。
  顾北辰伸出手,指尖有些凉,轻轻抬起了他的下巴,迫使他对上自己的视线。
  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漾着温柔和诱哄。他舔了舔自己略显干涩的唇瓣,低哑道:“默然喂的药……太苦了。”
  他顿了顿,指尖在苏清宴的下颌上轻轻摩挲了一下,眼神直白而炽热:“朕现在是病人,嘴里苦得很。你……主动些,嗯?”
  那意思,再明确不过。
  苏清宴的脸“轰”一下全红了,心跳如擂鼓。
  他看着顾北辰苍白却依旧俊美得惊心动魄的脸,看着他那双盛着期待和温柔的眼睛,拒绝的话在舌尖转了一圈,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他认命般地、缓缓站起身,依言慢慢俯身靠近。
  就在他的唇即将触碰到顾北辰的瞬间,顾北辰似乎等不及了,伸手在他脑后轻轻一按,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同时仰头,准确无误地俘获了他的唇。
  这个吻,带着药的清苦和彼此熟悉的气息,开始是轻柔的试探,随即逐渐加深,缠绵悱恻。
  苏清宴闭上眼,顺从地回应着。
  一吻完毕,两人气息都有些不稳。
  顾北辰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看着面红耳赤、眼泛水光的苏清宴,低哑地笑道,语气带着满足的喟叹:“嗯……甜。”
  苏清宴羞得无地自容,整张脸埋进了顾北辰的颈窝,感受着对方胸腔传来的震动和温热的体温,心里那点委屈、害怕,转为酥麻与悸动。
  顾北辰似乎很享受他这般依赖的姿态,手臂环着他,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安抚一只受惊的猫儿。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哑开口,气息拂过苏清宴的耳廓:“方才吓着了?”
  苏清宴闷闷地“嗯”了一声,声音带着点鼻音,倒有几分真实的委屈:“陛下方才……毫无征兆就晕了过去,臣……确实吓得不轻。”
  这是实话,那一刻的心悸恐慌做不得假。
  顾北辰低笑,胸腔传来微微震动:“不过,清宴方才……似乎也很是投入?”
  苏清宴身体一僵,耳根又烫了起来,支吾道:“陛下!属下那是、那是情急之下,不知所措……”
  “哦?情急之下?”顾北辰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戏谑,手指滑到他后颈,不轻不重地捏了捏,“朕怎么觉得,清宴回应得……颇为动人呢?”
  苏清宴被他捏得一颤,羞得抬不起头,只能把脸埋得更深,抗议着:“陛下……”声音却越说越小。
  顾北辰见他羞窘至此,也不再逼问,只是收紧了手臂,将人更牢地圈在怀里。
  两人静静相拥,竟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良久,顾北辰再次开口:“今日之事,对外只说是朕旧疾复发,休养几日便好。至于其他……你知道该怎么做。”
  苏清宴立刻明白这是要封锁消息,尤其是两人之间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细节。他连忙应道:“属下明白,定会守口如瓶。”
  “嗯。”顾北辰满意地应了一声,随即又道,“这几日,你便留在御书房偏殿当值,不必回侍卫值房了。”
  苏清宴心头一跳,抬头看向顾北辰:“陛下,这……于礼不合吧?” 留在皇帝寝殿偏殿,这简直是昭告天下他俩关系不一般。
  顾北辰垂眸看他,眼神深邃,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朕需要人近身伺候,楚默然说了,朕需静养,不宜过度劳累。你留在偏殿,方便传唤。”
  他指尖抚过苏清宴颈间一处明显的红痕,意有所指地补充道,“况且,你这般模样,回值房,是怕流言传得不够快吗?”
  苏清宴哑口无言,看着顾北辰苍白却依旧带着掌控一切神情的脸,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余地。
  他认命地低头:“是,臣遵旨。”
  “乖。”顾北辰似乎很满意他的顺从,低头在他发顶落下一个轻吻,“累了就歇会儿,朕让人备水,你也清理一下。”
  苏清宴连忙从他怀里起身,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袍,低着头快步走向屏风后。
  宫人们悄无声息地抬着热水和干净衣物进来,又悄无声息地退下,全程装聋作哑、目不斜视,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顾北辰也起身,在宫人的服侍下简单擦拭,换了寝衣。
  他看向屏风后那个隐约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待苏清宴也收拾妥当,换上一身干净的侍卫常服从屏风后走出来时,顾北辰已经重新靠坐在榻上,手里拿着一卷书,烛光映照着他侧脸,少了几分平日的凌厉,多了几分病后的柔和。
  “过来。”顾北辰放下书卷,朝他招手。
  苏清宴依言走过去,在榻边站定。
  顾北辰指了指榻边的一张软凳:“坐。陪朕说说话。”
  苏清宴犹豫了一下,还是依言坐下,只是姿势依旧有些拘谨。
  顾北辰看着他,忽然问道:“清宴,你入宫前,家中还有何人?”
  苏清宴一愣,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原主的记忆全无,他只能根据已知信息谨慎回答:“回陛下,臣……父母早逝,并无其他亲眷。”
  顾北辰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语气放缓了些:“难怪……你性子虽有时跳脱,但处事却带着几分孤勇。”
  他顿了顿,又道,“日后在宫中,朕便是你的倚仗。只要你忠心不二,朕自会护你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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