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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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王来了, 坐。”太后抬手虚扶, 语气显得热络, “瞧瞧这局棋,黑白看似势均力敌, 实则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顾凌瑞从善如流地坐下,目光落在棋盘上,并不接话,只静静等待太后步入正题。
  他这位“母后”,从来不做无谓的闲谈。
  果然,太后拈起一枚黑子,在指间摩挲片刻,并未落下,而是轻轻放回棋盒,叹了口气:“雁回那孩子,此番是莽撞了。皇帝正在气头上,哀家也不好过于回护,只能让她暂且回家思过。”
  内侍近前奉茶。
  顾凌瑞端起手中茶盏,轻抿一口,语气平淡:“陛下执意如此,母后亦不必过于忧心。叶姑娘年纪尚轻,磨砺一番,未必是坏事。”他心知太后绝非只为叶雁回叫屈而来。
  太后深深看了他一眼,终于不再绕圈子:“雁回这孩子,心性是高了点,但对王爷你,倒是一片真心。她出身叶家,是哀家的内侄女,与王爷……也算是门当户对。”
  她顿了顿,观察着顾凌瑞的神色,缓缓道,“如今她在京中虽名声有损,却是叶家嫡女,王爷若是不嫌,哀家有意撮合,让她入端王府,哪怕只是个侧妃,也算是个归宿。未知王爷意下如何?”
  苑内瞬间静默,只闻秋风掠过枯荷的细微声响。顾凌瑞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
  太后此举,意在联姻,将叶家乃至她自己的势力,更紧密地与他捆绑。
  若在以往,他定然会寻个由头婉拒,叶雁回虽生得貌美,却为人骄纵,并非他属意的王妃人选,他更不愿如此明显地与皇帝对立。
  但今时不同往日。
  顾北辰近来的举动,已不再是羽翼未丰时的隐忍退让。
  他内心按忖:打压叶家,遣返南疆公主,甚至可能已察觉李崇明之事背后的蹊跷……这一连串动作,又快又狠,分明是权力收拢之兆。
  他脑中飞快权衡。拒绝,便是拂了太后面子,可能失去叶家乃至太后一系的支持,独自面对逐渐强势的皇帝。应下,则彻底站到皇帝的对立面,再无转圜余地,但或许能整合太后残余势力,背水一战。
  他抬眸,迎上太后那双看似温和、实则精光内敛的眸子,忽然扯出笑容:“母后说笑了。雁回妹妹金枝玉叶,儿臣岂敢委屈她做侧妃?只是……”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几分恰到好处的忧虑,“皇上近来,确是愈发乾纲独断了。李大人之事,证据确凿,儿臣亦无从置喙。只是这般雷厉风行,难免让朝臣们心生惶恐。长此以往,只怕于朝堂不稳。”
  太后听他言语松动,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顺势叹道:“谁说不是呢?先帝年轻气盛,行事难免操切,缺乏容人之量。先帝在时,常赞瑞儿你性子沉稳,堪为国之柱石。”
  她话说到此,便停住,只意味深长地看着顾凌瑞。这已是极为露骨的暗示。
  顾凌瑞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片赤诚:“太后过誉了。臣只愿做个安分守己的王爷,为皇上分忧,为朝廷尽孝。至于其他……非儿臣所敢妄想。一切,还需仰仗母后多加教导、周全。”
  太后何等精明,立刻领会,脸上笑容真切了几分:“这是自然。你我一体,自当相互扶持。雁回的事,王爷既无异议,哀家便命叶家着手安排。叶家,自然也是王爷的助力。”
  二人又闲话片刻,顾凌瑞便起身告退。
  离开郦苑,夜色已浓。顾凌瑞脸上的谦恭温顺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漠然。
  太后方才在郦苑的暗示犹在耳边,她想借他之手除掉顾北辰,扶他上位,又何尝不是想将他当做棋子?
  他回头望了一眼夜色中轮廓模糊的宫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低声轻嗤:“老狐狸……”
  随即,拢了拢披风,身影很快消失在沉沉夜色之中。
  “王爷,苏清宴到了。”莫怀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顾凌瑞转身,脸上已恢复平静,只是眼底深处寒光凛冽:“带他进来。”
  苏清宴步入书房,恭敬行礼:“属下参见王爷。”他心中忐忑,面上却竭力维持镇定。
  每次来端王府领取那所谓的“解药”,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
  顾凌瑞没有叫他起身,只是踱步到他面前,目光如鹰隼般审视着他,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声音冰冷:“苏清宴,你如实告诉本王,你究竟……有没有给顾北辰下蛊?”
  苏清宴心头巨震,背后瞬间沁出冷汗。
  他强自镇定,抬头迎上端王审视的目光,眼中适时流露出惊惶:“王爷何出此言?属下对王爷忠心耿耿,岂敢……”
  “忠心?”顾凌瑞冷笑一声,打断他,“若你下了蛊,顾北辰为何还能一次次化险为夷,甚至愈发得意?若你下了蛊,你在他身边如此得宠,为何不见他受你丝毫影响?还是说……”
  他俯下身,逼视着苏清宴的双眼,语气森然,“你早已背叛本王,投向了顾北辰的怀抱?毕竟,他待你,可是恩宠有加。”
  最后几个字,充满了讥讽与杀意。
  见已瞒不住。苏清宴迅速权衡,干脆和盘托出。
  他猛地跪地磕头,发出沉闷声响,声音带着哭腔与急切:“王爷明鉴!属下万万不敢背叛!上、上次属下本已寻到机会,可那楚默然突然出现,他似乎……似乎察觉了蛊虫的气息,属下怕暴露坏了王爷大事,不得已才将蛊虫处理掉!事后因办事不力,心中恐惧,未敢及时禀报,属下罪该万死!求王爷再给属下一个机会!”
  他半真半假地哭诉,表现出因恐惧而隐瞒的小人心态,反倒增添了几分可信度。
  顾凌瑞盯着他看了半晌,眼神变幻莫测。
  楚默然医术通玄,能察觉蛊虫并非不可能。苏清宴这番说辞,倒也勉强说得通。更重要的是,眼下他在宫中最得用的棋子就是苏清宴,若就此弃了,再安插人手接近顾北辰难上加难。
  “哦?楚默然?”顾凌瑞直起身,语气似乎缓和了些,但眼中的寒意未减,“既然如此,本王就最后再信你一次。”
  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白玉瓷瓶,递到苏清宴面前:“蛊虫之事既已败露,便不用了。这里面的药无色无味,入水即化,中毒者三日内会如同感染风寒,咳喘不止,心肺衰竭而亡,便是楚默然,也查不出痕迹。”
  苏清宴看着那精致的瓷瓶,手指微微颤抖。
  顾凌瑞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声音带着威胁:“这次,若再失手,后果你该清楚。十日内,让顾北辰喝下它。否则……”
  他顿了顿,语气轻描淡写,却字字诛心,“死的就会是你。别忘了,你的命,还捏在本王手里。”
  苏清宴深吸一口气,双手接过瓷瓶,小心翼翼收入怀中。
  他垂下头,掩去眼中复杂的情绪,沉声道:“属下……遵命。定不负王爷所托。”
  “很好。”顾凌瑞挥挥手,“去吧,别让本王失望。也别忘了,你是谁的人。”
  苏清宴将再次行礼后,退出了端王府书房。
  直到走出端王府很远,冷风一吹,他才发觉自己的内衫已被冷汗浸透。
  开什么玩笑。下毒,谋害皇帝,这是诛九族的大罪,他倒是没九族可诛,可他的命也是命呀!
  可不做,端王立刻就会要他的命。顾北辰知道他是端王的人吗?若是知道,为何还留他在身边?若不知道,自己这毒一下……
  他想起顾北辰时而霸道、时而戏谑的模样,想起汤泉宫的热度,想起御书房内他为自己挡下流言的模样……心乱如麻。
  自己是端王的暗桩,本该效忠端王。
  可顾北辰……那个男人,硬是挤进自己的身心。
  回到宫中,苏清宴魂不守舍。
  晚膳时分,顾北辰似乎心情不错,还问起了他今日出宫所谓何事。
  苏清宴勉强应付过去,却是食不知味。
  “爱卿今日似乎心事重重?”顾北辰放下银箸,目光落在他脸上。
  苏清宴心中一凛,连忙道:“回陛下,或许是秋日乏累,有些精神不济。”
  顾北辰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并未深究,只淡淡道:“既如此,今晚便早些歇息吧。”
  是夜,苏清宴躺在偏殿的床榻上,辗转反侧。
  他究竟该怎么办?
  是继续做端王的棋子,递上那杯毒酒,然后赌一个渺茫的生路?还是……向顾北辰坦白一切?
  这个念头一出,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坦白?坦白他是端王安插的暗桩,坦白他曾经窃取钥匙,坦白端王现在逼他下毒?
  顾北辰会信吗?即便信了,一个背叛旧主、又曾心怀不轨的人,还能得到宽恕吗?只怕死得更快。
  可不坦白,难道真要亲手毒杀顾北辰?
  苏清宴只觉得头痛欲裂,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恐惧席卷了他。他仿佛置身于悬崖边缘,无论向前向后,都是万丈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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