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郁燃又道:“不过刚才我确实有点担心您真会掐我。”
  顾雁山听着好笑:“不是你的荣幸吗,刚说出口的话就不认了?”
  “话是那么说,”郁燃顿了顿,有点不好意思,“但死在床上有点……传出去对您的声誉也不好。”
  顾雁山掐着郁燃的腰笑出了声。
  这次听起来是发自内心的。
  “sweetie,”他这样叫郁燃,低哑的声线从郁燃耳尖麻到尾椎,“你确实很知道讨我开心。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话音消失在贴紧的唇间。
  堆至床角的被子不堪重力滑落在地,窗外天色渐渐发青。
  郁燃船一样在海面起伏了一夜,什么时候失去意识昏睡过去也不知道
  再醒来,身侧温热,但顾雁山人已经不在了。
  郁燃浑身酸痛,不想起床,蜷在被子里打量着房间。
  这套建筑是典型的巴洛克建筑风格,富丽堂皇的装饰,天花板的壁画即使经过岁月的洗礼依旧色彩浓郁,甚至沉淀出更强烈的情绪感染力。
  凌谦把他带到了欧洲。
  顾雁山能这么快找到他,是不是也有他无意闯了狼窝的原因呢?
  郁燃随意想着,顾雁山系着浴袍腰带从另一边出来。
  “醒了。”他侧坐在床边,摸了下郁燃额头,“你昨晚发烧了知道吗?”
  郁燃摇头。
  他是做到中途昏了过去,顾雁山也察觉到他体温的异常,叫了人过来,大概是连续被凌谦喂了两回药,又一路颠簸,再进行了一系列运动导致的。
  郁燃记得他好像中途确实被顾雁山捞起来过,但具体是做什么他就没了印象,反正对顾雁山毫无防备,叫张嘴张嘴,让咽水咽水,听话得很。
  “醒了就起来吃点东西,等会儿带你出去玩。”
  顾雁山让人送来衣服,看着熟悉的猎装,郁燃沉默了片刻:“顾先生,您精力真好。”
  折腾两天,郁燃人都还没什么精神,身体也软绵绵的,就想偷懒。
  虽然顾雁山给他穿衣服他也乖乖伸手,但很难不去腹诽他不体贴。
  他还病着,他却还有精力带他去打猎。
  他到底有多爱打猎?
  十一月初国内秋意正浓,这边却隐隐有了点初冬的感觉,温度更低些,呼吸间鼻腔里凉意明显。
  顾雁山多给郁燃准备了一件薄毛衣,套在夹克里。
  郁燃靠在顾雁山身上,发顶抵着他下巴撒娇:“我能不去吗?”
  回答他的,是顾雁山翻起衬衫衣领给他打领带。
  刚刚系好,阿坤在外敲门:“先生,马蒂诺家的少主来了。”
  顾雁山对郁燃道:“收拾好先去吃饭。”
  他已经换好了衣服,一袭超长的黑色皮风衣,光是站着就气势逼人。
  顾雁山拿起一旁的手套,迈出门,同阿坤一起离开。
  郁燃将他系好的领带塞进v口的毛衣领里,他对着镜子整理衣领,想着那位马蒂诺家的少主。
  马蒂诺,典型的意大利姓氏。
  屋外有人敲门,是佣人,说带郁燃去餐厅。
  郁燃整理好,跟着对方前往餐厅。
  没有下雨,但天色比较阴沉,透过餐厅的花窗玻璃,能看到远处延绵的山脉。
  以及餐厅里,正坐在餐桌前交谈的两人。
  坐在顾雁山对面的那位,应该就是马蒂诺家的少主,金发碧眼,看着很年轻,不似顾雁山那般老成,大概也就二十岁出头的模样。
  他一边切着牛排,一边和顾雁山说着什么,顾雁山喝着咖啡,开口的时候比较少。
  随着走近,郁燃辨认出对方说的是意大利语。
  他听到脚步声朝郁燃看过来,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用英语问道:“不介意我蹭个饭吧?”
  郁燃没有什么好介意的。
  他落座,侍者为他搭上餐巾,端上餐点。
  马蒂诺家的少主捏着餐刀托着下巴,对郁燃道:“尝尝我家厨师的菜,合不合你的口味。”
  他家的厨师。
  但这里是凌谦的房子。
  郁燃心念一动,面上却不显,礼貌道谢后安静地吃起早饭。
  他吃饭向来安静,轻拿轻放,连碗筷碰撞的声音都少有。
  那位少主却看得很有意思,盯着郁燃看了半晌,放下餐刀优雅地擦了擦嘴,对顾雁山道:“il tuo gattino è cosi carino。(你的小猫真可爱)”
  郁燃听不懂,但能察觉到他在说自己,不由看过去。
  “嘿,kitten。”
  男人站在郁燃身后,探身握住他拿刀的右手,放到唇边轻吻了下:“如果哪天你腻了恩佐这个坏家伙,可以来找我。”
  郁燃还没反应过来,他便撒了手,一边说着祝你们玩得愉快,一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餐厅。
  郁燃愣了半天,看向顾雁山。
  顾雁山表情明显有些无语。
  “过来。”他从佣人托盘里拿起一条湿毛巾,招呼郁燃。
  等郁燃坐到他腿上,顾雁山抓着郁燃刚才被袭击的手,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
  “他是马蒂诺家族的继承人,”湿热的毛巾裹着郁燃指根,顾雁山道,“阿尔卑斯地区大部分是他的关系网,你应该也猜到了,能这么快找到你,也是因为他的原因。”
  郁燃问:“我们在北意?”
  顾雁山摇头:“我们在南德边境的小镇,离阿尔卑斯不远,如果你有兴趣我们也可以南下玩玩。
  “从慕尼黑南下北意,有条经典的自驾路线,横跨整座阿尔卑斯山脉,景色很好,想去吗?”
  郁燃点头,又问:“恩佐是您的意大利名字吗?”
  “一个昵称罢了,正确来说我的名字是vincenzo。”
  “很少见呢。”
  “在南意,叫文森佐的人一抓一个。”顾雁山笑着拍拍他,“还吃吗,吃饱了带你去狩猎。”
  郁燃跟在他身侧,“您和那位少主关系很亲近吗?”
  分别两日,郁燃的问题似乎变得格外多,顾雁山看向他:“这么好奇我?”
  “有一点。”郁燃点头,“很多关于您的事,我都不了解。”
  顾雁山双腿交叠,后倚着靠背,十指交叉置于膝头,随口道:“算是有点关系,我母亲就出身马蒂诺家族,算起来他是我外甥。”
  “看起来不太像。”
  “确实没那么亲近,家族内血缘关系错综复杂,一两句说不清楚。不过相比我,他和阿坤更亲近一些,他算是阿坤带大的。”
  郁燃对那位少主不感兴趣,好奇道:“刚才在餐厅里,他最后的那句话是在说我吗,是什么意思?”
  顾雁山轻拍了下郁燃的脸,笑道:“你不是听到了吗,他叫你小猫。说你像只小猫。”
  郁燃皱眉:“他有点轻浮。”
  顾雁山笑着握住他的脸,把人拽过来深吻了一口,道:“南意人都这样。”
  郁燃不认同:“您这是刻板印象,您就不一样。”
  顾雁山笑容更甚,他转头看了眼窗外:“到了。”
  外面停着一辆直升机,机翼上印着马蒂诺家的标志性图腾,不出意外也是那位少主提供的。
  惯例是由阿坤驾驶,直升机绕着那片杉林打转。
  从高处俯视,这片延绵的杉林更像浪涛起伏的黑海了。
  郁燃以为他们会降落在某个地方,但并没有,非但没有,顾雁山甚至开始挑选猎枪。
  郁燃有些不解,这样视线多处阻碍,根本不是利于狩猎的条件。
  而且螺旋桨划破空气的动静也非常吵,航行中的飞机稳定性也不好,郁燃不明白。
  直到他在顾雁山递来的望远镜中,看到了凌谦。
  他这只兔子被驱赶到林中,四面楚歌无路可逃,担惊受寒一整夜,连肩上的伤也无法处理。
  顶着一张毫无血色的脸,满脸惊惧地望着渐渐压低的直升机。
  风浪狂卷树梢,凌谦退无可退地倚着一颗杉树。
  他看着下降的直升机舱门打开,顾雁山单手抓着舱门,怀里嵌着焕然一新的郁燃。
  狂风卷起两人的衣摆和发梢,郁燃双手握枪,而顾雁山单手握着他的手腕,同他一起扣着扳机。
  风大得郁燃都快睁不开眼,更别说看清不远处的凌谦。
  直升机一直在降落,轰隆隆地响着。
  顾雁山托着郁燃手腕,凑到他耳边道:“你的猎物已经走投无路,掉进了你精心设计的陷阱里,现在要一枪了结他吗?”
  为了避免被风刮下去,郁燃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顾雁山身上,他浑身紧绷,握着枪的手不可抑制地发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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