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我接受你的批评。”燕寻说, “结婚之后我会亲自守着他,寸步不离。”
虞听几乎要表情管理失控。他看着燕寻转过头,对自己招了招手。
“小听, ”燕寻唤道, “来。”
虞听呼吸一窒,他不知道该不该配合对方演下去, 懵懵地往前走了一步:“我……”
话音未落,虞听身子一晃,整个人向前跌去!
林抚一惊,他想扶住虞听, 可腹部的伤口扯痛了他, 脚步慢了一步,燕寻已经大步流星上前,一把将消瘦的青年打横抱起。
“回庄园。”燕寻对身边的司机说完, 又看向林抚,“林学弟,我已经通知了令尊,医科大学正在派人来接你回医院接受治疗。救护车快要到了。”
刚说完,远处便传来救护车的铃声,闪烁的灯光出现在道路尽头。
林抚后退一步,靠在路边一棵光秃秃的行道树上,望着虞听。对方脸颊绯红,在燕寻有力的臂膀里昏睡,垂落的脚踝瘦长伶仃,腰身薄如纸片。
“小听的事给你添麻烦了。”燕寻稳稳抱紧怀中人。
林抚呵笑:“照顾好他。”
燕寻对他点点头,转身抱着人上车。
劳斯莱斯开走了。救护车在林抚面前停下,几个穿白大褂的人跳下车:“少爷怎么伤得这么重?!快……”
林抚什么也没说,只是闭上眼睛。伤口流血的感觉很痛,但他拼命让自己记住这感觉,未来无数个循规蹈矩的日夜里,这份痛感将成为他支撑自己继续下去的温存。
*
劳斯莱斯在马路上疾驰,车内却平稳得感受不到一丝颠簸。即便如此,一点点微小的震动还是引得昏睡中的青年发出无意识的低吟,皱着眉偏过头去。
燕寻把怀中人抱紧,让虞听枕着自己的大腿,虞听身子忽冷忽热,脸色惨白,整个人微微地打着冷颤,燕寻把外套脱下来盖在虞听身上,握住他软绵无力的手。
“马上就回家了,”燕寻说,“再坚持一下。”
虞听眉毛无意识地蹙得更紧,燕寻看了他一会儿,伸出另一只手,犹豫着似乎想要替他将眉头抚平。
他看见虞听的唇瓣翕动:“……”
声音太小,燕寻不得不俯身,才听见虞听嘶哑的声音。
“……祖母……”
浑浑噩噩中,虞听挣扎着呢喃出声。
燕寻眸光渐渐沉了。
他阖了阖眼,轻轻抚上虞听滚烫的侧颊。或许是想追寻这一丝温度,昏昏沉沉地,虞听侧过头,贪恋地轻蹭着青年的掌心。
燕寻嘴角浮起一丝酸涩的笑意。
“在你心里,值得依恋的人,依然只有祖母吗,小听。”他低声说。
回应他的,只有怀中人虚弱而轻浅的呼吸声。
……
虞听感觉自己被包裹在某个柔软、温暖而干燥的地方。狂风和颠簸消失了,他浑身酸软,头痛欲裂,断片的记忆缓慢拼接。
他想起来了。原本自己和林抚的车被燕寻的车队逼停,他们下了车,然后……
虞听闷哼了一声,睁开眼睛。
目之所及,是自己套房的吊灯和天花板。他躺在蓬松暖和的被窝里,冷得打哆嗦,身体却燥热滚烫。
他试着动了动手腕,这才发现左手边多了个吊瓶支架。
一张脸探进视野:“小少爷,您醒啦!”
安珀罗斯兴奋地直起腰,对着虞听看不见的视野盲区指挥道:“你们都出去吧,还有,赶快通知少爷!”
虞听这才发现套房里还有好几个人在走来走去,这个小型医护团队本在有条不紊地忙碌,听到安珀罗斯的命令,几人迅速整理好物品鱼贯而出,动作如ai般毫不拖泥带水。
“我只是发烧,”虞听虚弱地望着天花板,“干嘛弄得像要给我当场开膛破肚做个手术似的……”
“小少爷,您可不是发个烧这么简单,您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安珀罗斯煞有介事地道,“我扶您起来坐坐,少爷他马上就来。少爷都担心坏了呢。”
虞听心说小说可不都是这么写的,霸道总裁担心生病的女主,但实际上还不是只挥了挥手派出一整个医疗小组,自己则担任个甩手掌柜该干嘛干嘛,等女主醒了再赶过来握着对方的手表示关切……等等,为什么自己要用霸道总裁和女主这个比喻……
安珀罗斯取来两个软枕,拍成舒适的形状,扶着虞听靠着床头坐好。这时门推开了,燕寻大步流星走进来。
“现在有没有感觉哪不舒服?”燕寻在床边坐下,虞听这才发现床头不知什么时候搬来一张单人沙发。
“头痛,浑身都痛。”虞听如实回答,“发烧嘛,症状大差不差。”
燕寻给安珀罗斯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好的少爷,我现在就去通知厨师做点清淡好消化的食物。”
门关上了,没有安珀罗斯这个没心没肺的活宝,屋里气氛都隐隐冷了下来。
虞听靠在软枕里,发出一声很轻的舒服的喟叹。
燕寻眉头始终皱着,他看得出对方不高兴,只是不明白对方在不高兴什么,但无论因为什么,他都打算不予理会。
燕寻终于率先打破沉默:“你先休息会儿吧,我稍后再来看你。”
“我知道你有话要说,”虞听淡淡道,“想问就问吧。”
燕寻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为什么不回我短信?”
虞听一愣:“你纠结这个做什么?我当时忙得焦头烂额……”
“如果你第一时间联系我,就不会焦头烂额。”燕寻打断他,语气很硬,“还有,你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强撑吧。明明身体状况很糟糕了,还不要命地复习到深夜,这些你明明都可以向我求助,为什么不对我说?”
虞听这下开始有点不爽了。
他昏过去一天一夜,这家伙不闻不问也就罢了,现在这是干嘛,审犯人?是不是要他认错再检讨一下自己才肯罢休啊?
“这是我自己的事,我可以处理。”他不客气地反击,“还有,我们只是名义上的未婚夫夫,是合作关系,我想回消息就回,不想立刻回就不回。”
燕寻原本有话想说,听到最后明显顿了一下,什么也没说出来。虞听故意不看他,余光看见对方哑口无言的样子,心里升起报复的得意。
忽然燕寻坐近了些,虞听一个激灵,以为对方说不过就要来横的:“喂!”
骨节分明的大手抓住蚕丝被,将被角掖好,动作很熟练,仿佛已经这么做过太多次。
虞听惊讶地看着燕寻做完这一切后又,探身在虞听额头试了试温度。
“我不是烧傻了才说出刚才这些话的。”虞听说。
燕寻放下手:“我知道。抱歉,刚才我太急了,所以语气不怎么好。”
虞听打量着燕寻,青年穿着昏迷前他见到的那身西装,只是少了外套和马甲,衬衫上有些褶皱。燕氏的仆人绝不可能让自家少爷连续两天穿一身同样的、没熨烫过的衣服,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对方到现在都没把这身行头脱下来过。
虞听垂下眼睫:“你不用道歉。我应该谢谢你带我回来。”
“现在感觉好点了吗?”燕寻再次问。
“当然。那么多医生护士围着我团团转,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
气氛稍微缓和下来一些。燕寻看着虞听那张毫无血色,唯独颧骨蒙着潮红的脸,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
“那三个人的口供我看见了,”燕寻说,“没想到赛罗米尔还真有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虞听耸耸肩。他丝毫不意外,别说把三个混混抓进警局审问口供了,以燕寻的能力和效率,就算告诉他那仨混蛋被就地正法了他都不会惊讶。
“这种下三滥的招数也确实好用,”虞听说,“要是不走运的话,林抚说不定真的会被他们一刀捅进胸口。”
燕寻嗤笑一声:“不论是这三个人,还是他们背后的主谋,都会后悔自己的决定的。他们很快就知道了。”
“林抚他怎么样?”虞听问,“他当时伤得比我严重。”
燕寻看他的目光变了:“你就这么担心他。”
“人家帮我挡了一刀,我要是不闻不问,也太没良心了吧。”
燕寻缓慢点头:“说得对,可林抚在帮你挡刀,骑着摩托带着你离开的时候,知不知道你是一个有婚约在身的人?”
“我告诉他这个干什么,”虞听不解,“我们的婚约又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