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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明末 第522节

  巨大的响动声震的殿内群臣俱是一惊。
  “你们吵来吵去,可曾议出半条良策?!”
  眼见皇帝震怒,一众朝臣皆是跪伏在地,莫敢抬头仰视。
  崇祯的声音嘶哑,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殿内鸦雀无声,唯有呼吸凝滞。
  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刻去触碰崇祯的怒火。
  内阁的首辅,总理的大臣,六部的郎官,十数年来被杀、被杖毙、被下狱的已经难以胜数。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哪怕如今,大明的江山已经摇摇欲坠。
  但是皇座之上的那位天子,仍然可以一言而定他们大多数人的生死。
  群臣归伏,这样的情景并没有使得崇祯的心情好转,反而使得崇祯的心中越发的愤怒。
  “哈哈哈哈哈哈!”
  崇祯怒极反笑,他看着殿宇之中跪在地上的群臣。
  他的笑声森冷,如杜鹃啼血。
  他想到了这十数年来发生的诸多事情。
  每一次,每一次,他想要改变一些东西,他想要做出一些成就。
  这些大臣,这些能臣,这些大明朝的忠臣,也是这样全部归伏在地。
  政令难行,诏书不通,他的想法从来都得不到贯彻。
  国家疲惫,内忧外患,他想要议和,但是那些清流大臣极力反对。
  连征税赋,这些忠臣能臣,告诉他百姓能够承担。
  他杀魏忠贤,除阉党,所有的大臣都告诉他做的好,称赞他圣明之君。
  但是为什么众臣盈朝,国势却是每况愈下。
  亿万的辽饷,换来的是如日中天的建奴。
  千万的剿饷,换来的是关内残破的局势。
  “跪,你们就在这里,跪到晚,跪到死,跪到那闯贼打进京师,跪到那建奴杀进关内,跪到这神州陆沉,跪到这天下灭亡。”
  崇祯一步一步,走下御阶,咬牙切齿道。
  他紧握着拳头,怒视着殿宇之中一众朝臣,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颤抖。
  帝皇的威仪,天子的气度,一切的一切在此时都已经是被崇祯丢在了脑后。
  倾覆在即,要这些东西还有何用。
  “吴牲现在到什么地方了?!”
  崇祯走到了殿下,目视着跪伏在地内阁首辅周延儒。
  周延儒跪在地上,紧闭着双目,他不敢抬头,他知道崇祯此时已经失去了理智。
  “回禀陛下,吴牲南下已至山东兖州府境。”
  他这段时间作为内阁首辅,毫无建功,反而使得时局越发的昏暗。
  崇祯已经对于表露出了极大的不满。
  “好,好,好!”
  崇祯连说了三个好字,他的神色恐怖,声音沙哑。
  “四个月的时间,四个月的时间!”
  “他吴牲骑得是马,还是驴,他吴牲就是用脚走都能走到了徐州了。”
  “骆养性!”
  崇祯似狼般的眼神扫过殿宇之中一众朝臣,冷声道。
  “臣在。”
  骆养性深吸了一口气,抬起了头来,越众而出。
  “派人问问我们这位阁老,他还要多少天的时间才能到徐州。”
  “十日,十日之内,他吴牲要是到不了徐州,就没有必要再继续做这个阁老了,也没有必要再走下去了。”
  殿宇之中一众朝臣皆是浑身一震。
  他们都熟悉今上的性格,直接向着作为锦衣卫指挥使的骆养性下令,其目的如何不言而喻。
  崇祯要锦衣卫直接处死吴牲,越过三司,直接处死一位位极人臣的文官。
  这不合礼法,这严重的威胁到了他们的安全。
  但是没有人在此刻敢出言劝阻。
  周延儒不敢,其余的人更不敢。
  敢在此刻出言的人。
  一定会死。
  “元辅先生。”
  崇祯眼神冷漠,他站在周延儒的身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跪伏在地的周延儒。
  “闯贼陷西京,攻潼关。”
  “朕欲亲征。”
  崇祯此前所有的话语,都远远没有这四个字含有杀伤。
  朕欲亲征四字落下,整个殿宇之中的朝臣全都齐齐投头,所有的人皆是眼神恐惧,心神失守。
  亲征,这一次在太祖、成祖时期,代表着的战功,代表着开疆。
  但是在土木堡之后,这一个词就成为大明朝的禁忌,一个不能够提起的词。
  冷汗打湿了周延儒的后背,他知道崇祯的用意。
  崇祯这是逼他督师。
  “陛下万金之躯,怎能坐于垂堂。”
  周延儒紧闭着双眼,他的心中满是恐惧,他不敢回应,但是又不得不回应。
  “臣愿代皇上督师三边,剿灭闯贼。”
  周延儒说完这一句话,彷佛失去了全身的气力,整个人几乎都趴在了地上。
  但是崇祯却是并未应答,只是一语不发。
  殿宇之中再度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过了许久之后,陈新甲终于出言打破了沉默。
  “微臣自领兵部以来,剿贼无功,援边失策,戴罪之身仍能居于尚书之位,深蒙陛下不弃,值此危难之时,怎能使陛下亲身赴险。”
  “臣愿为督师,督理三边,剿灭闯贼!”
  陈新甲跪伏在地,叩首道。
  崇祯饱含着愤怒的眼神,在陈新甲的叩首下终究是消散了一些。
  不过崇祯也并没有答应陈新甲。
  一旁的陈演、蒋德璟两人对视了一眼,知道在这个时候他们也不可能在沉默无言。
  两人先后站了出来,奏请代为督师。
  不过最终收获的还是沉默。
  跪在地上的周延儒,看着一直以来都站在他身前没有动作的崇祯。
  他知道,崇祯还是想要他来督师。
  先前的种种,不过是崇祯还想要一块遮羞的布罢了,免得落下一个逼迫太甚的恶名。
  周延儒心中苦笑了一声。
  今上和陈新甲谋议和清国议和的事情,他其实也是知晓。
  正月的时候,崇祯召见他,征询他关于此事的意见,一连追问两次,那个时候他始终一言不发。
  他想的是,安享其成,成则分功,败不及祸。
  与外虏议和之事,必使得天下哗然。
  这件事,他不愿意沾染。
  而眼下,他便遭受到了这件事所带来影响。
  崇祯对于他已经不再像是此前那般尊重。
  周延儒心中冷寒。
  崇祯想做圣君,他想要做完美无瑕的圣君。
  辽东败了是边臣无能,议和败露是阁老擅权,连加征的辽饷都要假手户部上奏。
  这龙椅上坐着的,永远是个干干净净的圣明天子
  所有的过错都是臣子的,所有的骂名都要臣子来背。
  所有的一切,都是众臣误他!
  周延儒提起最后的精气,他知道一切已成定局,再度叩首道。
  “时局昏暗,国家动荡,臣身为内阁首辅,难辞其咎,罪难以赦,恳请陛下允许臣代为督师,平叛剿贼。”
  这一次,崇祯终于没有再沉默以对。
  “先生既果愿去,朕在宫中有过奇门,正在此刻,一出朝门,即向西行,慎勿东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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