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你有心事，险些走火入魔。”
谢玄翎吓了一跳，“谢谢师尊救我……我……我怕我做不好，给师尊丢人。”
说完，他的脑袋被人轻点一瞬，几滴水珠洒落到脸颊。
“蠢货。”贺允骂声带笑，甩手赏了他一耳光。
说是耳光，触及脸颊之时却又成了轻抚，手指转了一圈，托着下巴将人带到潭水边。
“你是我的徒弟，这是你最大的底气，修真界谁敢对你指手画脚，我便叫他在冥火阵中烈烤七七四十九日，求死不能。”
男人嘴角带着冰冷的嗜血与轻蔑，谢玄翎心底燃起一股强烈的共鸣。
是这样，就是这样……
他甚至想要抱住贺允，告诉他，就是如此才解气。
他不知道为何，有想哭的冲动，想笑，想撕碎些什么，将曾经那些伤害自己的人通通打入炼狱。
谢玄翎颤抖着捧住脸边的手，缱绻地靠了过去，跪坐在潭边，寻求着依偎，“谢谢，谢谢师尊……徒儿一定努力……谢谢师尊……”
“别总说那些废话，打坐。”
近一月的时间，谢玄翎除了每日做顿饭，就是待在聚灵潭边陪贺允打坐。
他早已能够辟谷，但如今表面只有炼气五层，不得不装出饿肚子的表象，随意做了些东西吃。
可贺允随口尝过后说味道不错，也要一份，如此做饭就成了大麻烦。
师尊口味自然是挑剔至极的，食材，口味，新鲜感，忌口，通通都要考虑到。
若是用了灵植，年份也有讲究。
贺允直接将自己药园的令牌扔给了谢玄翎，命他选品阶好的灵植入菜。
通病快乐着，虽然口味刁钻难伺候，但这段时间，他偷偷摸摸从里面拿到不少极其罕见的上好药材，制成疗伤，补灵的药丸，以备不时之需。
修炼不难，难得是丹药，阵法，资源，法器，没有大宗门做依靠，想获得这些东西无异于天方夜谭。
可现在，他是贺允的徒弟，在这玉清宗，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谢玄翎简直享受死了这种仗势的愉悦。
“师尊，饭做好了。”
桌上摆着三道别具匠心的菜色，贺允拖着宽大的长袍从殿里出来，赤脚而行，落地印着浅浅的水痕。
谢玄翎不受控制的看向地面，而后快速避开目光，不敢去看露在外面光洁圆润的脚趾。
这简直是大不敬。
“又是梦兰草。”贺允拨了拨盘子里淡黄色的灵植，嫌弃地拨到一边。
谢玄翎恭敬地添上茶水，解释道“做法不同，师尊尝尝。”
他摘了不少梦兰草做回灵丹，只能用这种办法来平账……
贺允却不买单，“不愿做就别做了，赶明我找个擅长厨艺的……”
“师尊不要！”谢玄翎突然拽着贺允的衣襟跪了下来，“师尊别抛弃我，明日我一定……”
话还没说完，胸口便挨了一脚，“发什么疯，我说找个厨子你当我要找什么？徒弟岂是能随意更换的？”
谢玄翎不觉得痛，反而听到这话欣喜，他早已习惯了贺允这样时不时的亲近，元婴期修为又怎么会怕痛呢？
“你从心底不信任我。”贺允突然放下筷子，脸上没了笑意，将衣摆从谢玄翎手中扯了出来。
“我替你开筋络，赠令牌，日日打坐护法，相伴已经一个月，你却不信我。”
谢玄翎想解释自己没有，但却说不出口，他知道自己的弱点，实在无法相信任何人，可却伤害到了一心一意为他的师尊。
“我错了师父。”
“你没错。”贺允挥袖，一枚玉牌凭空落在谢玄翎面前。
“你心思不在我这，我也从不强人所难。捏碎玉牌，可传送到主峰，掌门会安排好你，你想做谁的徒弟，只管去挑。”
贺允声音冷淡，说罢就要呼唤飞鸢离开。
“师父弟子没有二心，师父！”谢玄翎顾不得，从身后紧紧将人抱住，恐他坐上飞鸢离开。
他此刻心乱如麻，语无伦次地解释“师父，不是，我没有不信师父……我……”
贺允面色依旧冷淡，“松开。”
“师父！徒儿自小，自小在家不受重视……”谢玄翎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只想着让贺允收回成命。
心底那些自卑的，难言的，脆弱得过往尽数倾诉起来。
第33章 坏师尊5
“我爹有许多个孩子，我是最愚笨，不受宠爱的那个。即便我什么都不争，他们还是容不下我。”
谢玄翎的额头抵在贺允背上，无力地诉说着。
“二哥诬陷我偷了回灵丹，我被关在祠堂罚跪数月……三哥在外惹了事，他们要拿我的命去一命换一命，于是我跑了。”
“我跑到长……常听人说起的玉清宗拜师，只为了有朝一日报复回去，让他们都尝尝这种滋味。”
这是他做谢玄时的故事。他以为数十年过去，已经忘了，可依旧清晰的印在脑海里，如此利落的讲了出来。
“师父……我从小不受重视，若是偶尔得了谁的好，等着我的便是更大的残忍。我如履薄冰，有幸拜入师父门下，才得了几日的偏爱和照顾。”
“可我总担心这一切是镜花水月，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被命运所眷顾。我不信的是我的命，而非师父对我的真心。”
七分真，三分假，谢玄翎说着说着，泪水从眼眶中滴落，不可遏制地流泪，“求师父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这一生失去的太多，不曾被爱，信任被负，死无葬身之地。唯一一次偏爱，却被自己亲手毁了。
即便都是假的，即便贺允知道后一定会弄死他，可这一个月是真的，这一刻他是真的害怕失去。
温热的手掌抚过头顶，等待审判忐忑之时，谢玄翎听见怀抱里的人轻柔叹息，“最后一次。”
巨大的欣喜令他浑身都在战栗，从未有过的满足和填补了这些年无数的孤独和怨愤。
他连忙跪下磕头，将桌上的茶水恭敬地端至头顶，
“徒儿发誓，今后若再疑师尊，便叫我坠入无间炼狱。”
贺允看着眼眶红肿，可怜至极的小徒儿满脸希冀的看着自己，心底忍不住摇摇头。
没用，还在演。
愿意发毒誓，不愿说出实话，有所防备，没有放下。
谢玄此人前半生遭受的背叛和折磨太多，再加之万毒珠与心魔的控制，已然无法用寻常办法令他醒来。
这股强大的怨气，多数时候恐怕连他自己都无法抑制。
修者和常人不同，一旦滋生心魔，不是简简单单讲句道理，给个巴掌再加几分关怀就能消弭。
心病还得心药医。
贺允清楚谢玄翎绝望在何处，症结和心魔又是为何而起，因此不由得叹气，
这次不做反派是不行了。
“过两日是新弟子的入门仪式，你好好准备，这两天不用来主殿了。”
“是……师父。”谢玄翎失落地目送贺允离开，说不出再得寸进尺的话。
人影越走越远，直到看不见，谢玄翎猩红地眼尾逐渐褪色，取而代之的，是幽深可怖的目光。
“你果然是个麻烦，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当丧家之犬一样撵。”
“滚。”
“别老是寄希望于别人，谁都能背叛你。”
许久未出现的心魔再一次像幽灵一般浮现，撕开他心头的伤疤。
隐藏在魂丹里的万毒珠隐隐跳动，黑气流转。
悲伤，憎恨，绝望，嫉妒……种种负面情绪不断释放精粹的灵气，滋养着谢玄翎的筋络，黑色游鱼一般流窜全身，最后重新引入元婴之中。
魂丹再次膨胀，原本该是金色的丹体上布满黑色的纹路，一圈圈加深。
元婴后期巅峰！
这一个月来贺允给他的助力太大，开拓灵脉，聚灵阵，灵植园……抵得上旁人修行数年，而万毒同样会日夜不停的吸纳灵气，反哺给宿主。
意料之外的突破，谢玄翎暂时冷静下来，急忙收敛气息，生怕被人发现。
“呔！”
一道轻喝，吓得他神魂险些飞出体外。
“师弟你躲在这哭什么？”身后冒出来的小辫子晃啊晃，戳着他的脸颊。
看到是阵灵，谢玄翎这才松了一口气，“我没哭。”
“骗人骗人，你哭了，你就是哭了。”
“是，我哭了。”谢玄翎看着贺允离去的方向，“我惹师父生气了，你说，他怎么才能原谅我。”
“你怎么能惹主人生气！没良心的坏家伙，亏得他为了你特意改了阵眼属性，哼，我要改回去。”
“什么阵眼属性？”
“你不知道？”阵灵拿出自己身上的灵核，“主人是极冰之体，云海天的聚灵阵从来都是以冰属性灵核做阵眼。为了方便你吸收灵气，特意换了金属性。”
“害得我呕吐咳嗽了好几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