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谢玄翎当然知道贺允会理解自己。
  那日，他们已然坦诚心迹，贺允愿意站在他这边固然让人欣喜，可他是修真界不食人间烟火，高高在上的云青真人。
  谢玄翎不愿把人拉下神坛，更不愿意叫贺允没有退路。
  “古魔一族是真人失手放出来的，修士们不会放过他，万一到时候真人心软……”
  魉再下一剂猛药，谢玄翎顿时面色一凛。
  差点忘了方清宇，
  师尊能对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师侄动手吗？
  到了那时候，贺允会不会被同门情谊裹挟？
  “你和露夜，今晚随我探入迷花谷。”谢玄翎声音中带着寒意寒意，目光冷冽。
  明明最想报仇的应该是他谢玄翎，怎么如今反倒还迟疑。
  谢玄翎的命令让一众古魔喜上眉梢。
  他回到屋里，撒了个谎。
  “今晚不留在我这？”贺允声音懒洋洋的，话里话外仿佛在怀疑谢玄翎外面有人。
  谢玄翎连忙解释，“炼两丸丹药，怕惊扰你，我绝不会出去做对不起你的事。”
  “我从前和你说过什么？”
  “……”太多了，谢玄翎回答道：“你不会离开我。”
  贺允闻言气笑了，要不是谢玄翎离得远，这一巴掌已经招呼在他身上。
  “你若是骗我，我不会放过你。”
  谢玄翎抿了抿唇。
  “去做什么，重新说。”
  “我不愿意叫你知道，是不想你也卷进我这滩污沼中。”
  贺允蓦然抬眼，蓝色的眸子上仿佛结了一层冰雾。谢玄翎第一次被这样的目光注视，心慌地扑在了床前，紧紧将人攥着。
  “你别卷进来，就算日后我输了，你也仍有余地……”
  话音未落，贺允将人拂开，来不及套上外袍就向外走去。
  谢玄翎仓皇追上，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
  “我不说了，我不说了，贺允，我错了，你别走。”
  贺允被人搂抱着，这会儿只想一剑捅死身后这个叽叽喳喳，伤春悲秋，说几次都不听的混蛋。
  他深吸一口气，快速道：“第三次，谢玄，这是第三次了！”
  谢玄翎被人吼得身躯一震，“去迷花谷！“
  ”我们想抢个宗门下来先扎稳，迷花谷实力弱一些，我手下的古魔不少，有几分把握，是个修炼的好地方。”
  他一口气说完自己的计划，才低声央求道：“我不长记性，又惹你不快了。”
  谢玄翎将头埋在贺允颈间，蹭弄着，试图让人心软，怀里的人却屹然不动。
  “你到底是担心我，还是不信我？”
  “我怎么会不信你？”
  贺允一把将人推开，禁止他靠近自己，“你是不信我，你怕我偏向玉清宗，怕我知道你们计划，怕我离开。”
  “无论我为你做多少事情，你始终对我的信任留有余地，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谢玄翎紧紧揪着心口，被人戳中了内心最深处的惊惧，他甚至想不起来反驳。
  “我向你保证……”
  “别向我保证了。”贺允冷冷扔下一句话，拉开门向外走去。
  看着他决然离去的背影，身后的人顿时被黑气所笼罩，一个眨眼的功夫就闪身放在了贺允身前。
  “我做错了事我会改——但你想离开我，绝无可能！”
  谢玄翎眼底都渗出了异常的血红色，
  “你可以打我骂我，可以随意惩罚我，玩弄我，你甚至可以来杀我，但别想离开。一步都别想。”
  第51章 坏师尊23
  谢玄翎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枚染着血色的果子，他第一次不受控的，暴虐地，把人牢牢锁在臂弯之间，将果子尽数喂给贺允。
  贺允嗓子被堵得发痒，像是干枯的老树皮被人塞到了嗓子眼，顿时捂着喉咙剧烈咳嗽，近乎失声大骂道：“你给我吃得什么玩意？”
  谢玄翎见状，眼底的血色尽数褪去，他慌张地轻抚着贺允的后背，从纳戒中拿出水给人喂下。
  贺允这会儿胸口烧得厉害，浑身的灵气似乎都像着了魔一般乱窜，他没空收拾谢玄翎，谢玄翎却突然跪在了他脚边。
  “对不起……我刚刚，刚刚失控了……”
  贺允满口的血腥之气，抬手就要抽人，谢玄翎仰着头，紧紧拽着他的衣摆。
  没关系打他吧……他混账……
  谢玄翎没有办法把这一切推卸给心魔。他没有办法听到贺允说要离开，要走，只是一点点就将心头自毁的情绪浓烈地点燃了。
  啪一声，意料中地巴掌声落地，他的脸上却毫无感觉。
  谢玄翎猛然睁开眼，却见贺允脸颊已然有了红痕。
  他急忙攥紧贺允的手，心快要滴出血“你做什么！你打自己做什么？”
  贺允被灵气折腾的竭力，顺着墙壁靠坐，偏头看向谢玄翎，眼底尽是失望，
  “我的错。”
  “我不知道是哪里做的不够，让你从始至终，不愿拿我当最重要的人。先说你给我吃了什么？如此浓的血气，古魔之物？”
  谢玄翎嘴唇颤抖地动了动，“碧血果……”
  “做什么用的？”
  安静了许久，谢玄翎闭上眼，从丹田中唤出万毒珠，诡异漆黑地魔珠搅动周边空气似乎都有了波澜。
  “以我的血为引，”谢玄翎喉咙发紧，将万毒珠放到贺允手中，眼底尽是狂热和疯魔，“从此我二人结下血契，只有同死，没有独活——”
  谢玄翎说完，抓起贺允的手抽了自己一耳光。
  “我知道我不对，你可以打我，骂我，从今往后，我的命，我的秘密，全都交给你，我信你，爱你。”
  突如其来的疯狂和偏执，像是褪去不尽的浪潮。
  贺允目不转睛盯着眼前的人，半晌，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
  他反手将人推到墙边，紧紧扣着他的喉管，修长的指节抵在喉结上，近在咫尺，让人感到危险的距离。
  “你终于做了一次男人，谢玄。”
  贺允低头吻他，恨不得将人吞食，浓郁的血腥之气在二人之间游离扩散。
  谢玄翎嘴唇被撕咬的生疼，却更加用力的回抱住贺允。
  “你愿意看到我成为别人的道侣？”
  谢玄翎噙着泪摇头。
  “你希望和我站在对立面，让我杀了你？还是你杀了我？”
  贺允抹掉他唇瓣上晕开的血丝，低头沉声质问，“你都不想，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将我们两个分割，你觉得是在保护我？”
  谢玄翎说不出话，一味的收紧抓着贺允的手臂。
  这世间百般苦楚他都能忍受，唯独道侣转身离开的背影是他心底最深的魔障。
  “贺允……”
  “换作以前的我，你此生别想再见到我，可我原谅了你两次，你告诉我，这是为何？”
  谢玄翎低喃，“你爱我……你舍不得。”
  这会儿又会说人话了，贺允强忍着体内灵气凌乱的异样，手腕勾了勾他的脖子，气虚道：“抱我回去，没劲了。”
  谢玄翎立刻将人横抱回房中，看着贺允脸上挣扎的痛苦之色，慌乱不知所措。
  “怎么会这样……”
  贺允冷笑，额间青筋一抽一抽的跳动。“你还有脸问。”
  识海逐渐被血果侵蚀，一道奇妙的印记落在了二人金丹之上， 谢玄翎紧紧将人抱住，任由贺允撕咬着手臂。
  “下辈子别让我遇到——”
  “不。”谢玄翎无赖一般打断了贺允的咒骂，“要遇到，遇到我，求你了，生生世世都遇到我。”
  下辈子他一定不做错事，不让这一切毫无余地。
  “你别恨我。”
  “恨你？”贺允把人推开，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笑，“你也就干了这么一件叫我满意的事情。”
  谢玄翎不敢解释，感受着生命之力将二人紧紧连结在一起，他能感受到彼此金丹里蓬勃的生机以及贺允的状态。
  这是比双修更加亲密甚至恶毒的秘法。
  那个红色果子，他起初也不清楚是什么用途，直到魉给了他答案。
  “这碧血果也是我古魔一派培育的，用妖兽血气喂养，成熟之时注入宿主鲜血，喂给旁人。二人金丹便会连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谢玄翎知道自己已经疯了。
  一步错，步步错。
  从他用了傀儡咒，不，从拜师那天开始，一切都走向了错误的那一面。
  他不是不相信贺允，而是不敢相信自己用欺骗得来的感情能够隐瞒多久。
  于是谨慎再谨慎，生怕露出破绽。
  谢玄翎支支吾吾替贺允盖好被子，“你休息，我先和露夜他们去一探究竟，改日我们一同前去。”
  贺允一把将人拽住，“我说过，一同去。”
  谢玄翎看着他出神，半晌点头，“好，那今日不去，你休息好我们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