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洛长青筷子探进锅里捞虾滑,“五十万也不是一笔小钱,就十天,你打算怎么弄这么多钱,去抢还是去偷?”
  “算了,我手头还有点钱,本来是留着买房子攒的首付,你先拿着。”洛长青叹了口气,惆怅道,“靠,全给你了也不够啊。”
  “不用。”楚衿抬眸望向洛长青,“我找了房子,这几天就能搬出去。”
  听到他说要走,洛长青虾滑都没有心思捞了,“搬?你要往哪儿搬?你没有证件能住哪儿?”
  楚衿没回答,洛长青已经帮了他很多,想起那个担保人,楚衿不能再把洛长青牵扯进来,住在他家里也不合适。
  “放心。”楚衿又抿了一口柠檬水,他从前不是爱吃酸的人,这家火锅店的柠檬水不酸不涩,很好喝。
  洛长青知道他主意大,重重叹了口气,不再追问了。
  他的视线在楚衿面前那碗没有麻酱的蘸料上顿了顿,说,“安顿好了记得把地址给我。”
  楚衿点头:“嗯。”
  ——
  火锅店热气腾腾,南城四月底的晚上已经没有了初春那般刺股的寒意,微风吹拂,开在院子里的玉兰花,在院中灯光的映照下,影影绰绰,纯洁真挚。
  靳则序在院中的玉兰花下站了一会儿,看花瓣飘落在院中池塘的水面上,漾起一圈圈涟漪,突然冷笑了一声。
  “二少爷,太太叫你过去。”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是白惠荷打发人来喊他去客厅,靳慎亭回来了。
  “知道了。”靳则序应了一声,脚下却没有动作。
  这还是他回国以来第一次回家,有些陌生,这个房子里什么都变了,就院子里这棵玉兰花没变。
  从前听跟在靳慎亭身边的老人说,这棵玉兰是靳慎亭年轻时亲手栽种的,玉兰娇贵,极难养护,花期短暂。
  满地花瓣氧化腐烂,一片一片堆叠起易逝春光。
  真是可笑,靳则序将手里的花扔进湖里,没意思得很,叫他回老宅无非就是问他回来干什么,什么时候再回去。
  靳则序绕出院子,在去客厅的路上和西装革履的靳成规撞了个正着。
  本来以为就是针对自己的一场说教,靳则序没想到靳成规也会回来。
  许久未见,两人对视,相互沉默。
  靳成规抬眸,冷眼扫看了靳则序一眼,从他身侧错开,头也不回地走了。
  靳则序对他的冷眼习以为常,没办法,谁让他是个小三生的私生子,鸠占鹊巢,他要是靳成规,心里也不痛快。
  不痛快十几年了都。
  靳则序抬脚跟在他哥身后,客厅里很是安静,靳慎亭端坐在主座上,他母亲白惠荷站在一边。
  多年不见,靳慎亭已经没有了年轻时杀伐果断的狠厉样子,手握靳氏集团大权,喜怒不形于色,不怒自威似乎已经成了习惯。
  客厅,气氛凝重压抑,这个规矩守序的家里最离经叛道的人回来了,靳二少爷满不在乎地坐在一旁,好像没看见白惠荷疯狂给他使的眼色一样。
  靳则序开口打破沉默:“说吧,我赶时间。”
  白惠荷急声:“阿序,怎么跟你爸说话呢!”
  靳慎亭视线看过来,略过靳则序,对靳成规说:“成规,你坐。”
  “……”
  两兄弟没在老宅待很久,白惠荷留两人在老宅住下,说是房间一直有人打扫,靳成规礼貌笑了笑,客套了两句,说公司有事情要回去处理。
  话都说明白了,靳则序也不打算留下来讨嫌。
  靳成规的车一直停在老宅外面等,就好像知道他这次回来不会留很久一样。
  司机替他打开车门,靳成规顿了顿,转过身说了一句:“别太出格。”
  颇具深意。
  什么意思,他是同性恋就代表玩的花?刻板印象这是。
  靳成规坐进车里,靳则序突然抬手挡在了车门上,挑眉喊了一声:“哥。”
  车里的人沉着脸,没看他。
  靳则序也不恼,反而笑意盈盈说了句:“哥,提前祝你,订婚快乐。”
  就在靳则序以为靳成规不会说话的时候,他突然问:“什么时候回去?”
  “不知道。”靳则序佯装思考了一下,“怎么说也得参加完哥的订婚宴。”
  车门“砰”一声关上了。
  车子在他面前停了一会儿,紧接着,扬长而去。
  靳则序在老宅一句“我喜欢男的”暂时堵住了白惠荷想给他安排相亲的心思,可他这边刚到家,那头白惠荷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电话那头的人说一边哭一边劝他,靳则序也狠无奈。
  白惠荷接受不了他理解,早年提到同性恋三个字,他母亲就像应激反应一样,落寞失神。
  “阿序,妈认识几个很好的医生,我带你去看看。”她哭着说。
  是的,她还是固执地认为靳则序是生病了,是病。
  “妈,我没病。”
  白惠荷完全听不进去靳则序的话,自顾自地说:“阿序,妈妈带你去看心理医生,我们找最好的心理医生……“
  她一遍又一遍地念叨。
  靳则序无奈,最终只能妥协:“好好好,我去。”
  听到他这样说,电话那头白惠荷的哭声才小了下去。
  挂断了电话,手机反放在餐桌上,靳则序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平层落地窗前的夜景很好,能将整个南城北边尽收眼底。
  靳则序站在窗前,身姿挺拔,却也随意松散,窗前灯光幽暗,靳则序有意无意摩挲着空荡荡的左手无名指。
  靳则序放下酒杯,那张薄薄的‘身份证’放在一旁。
  目光落在照片上的那个男人脸上,匆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楚衿吗……”靳则序喃喃自语。
  黑暗中,一个小小的白团子慢悠悠爬出来,摔在地毯上,四脚朝天。
  “喵~”
  叫声响亮。
  靳则序循声看去,轻声道:“小声点。”
  “喵~”
  ——
  夜色沉沉。
  南城北边一个藏在街巷里的小旅馆,单人间狭小破旧,旧报纸糊在墙上遮住大片大片的霉斑,窗户打开着,微凉的风从外面灌进来,楚衿撑着洗手台的边缘抬起头。
  掬了一捧凉水浇在脸上,水珠顺着楚衿下颌滑落,打湿身上的白衬衫,他缓缓抬起头,盯着镜子里面这个脸色苍白,满脸倦容的自己。
  镜子里,楚衿头发凌乱,身形单薄,眸色淡的像一块破碎的冰。
  “呕——”
  楚衿盯着自己看了会儿,抿了抿唇,突然干呕了一声。
  胃里不舒服却实在吐不出什么东西,楚衿撑在洗手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喘过一口气。
  看来是晚上那顿火锅闹的,刺激到了肠胃,楚衿抬眸,镜子上的溅上的水滴缓缓滑下来,楚衿盯着镜中那张模糊不清的脸一阵恍惚,看来最近精神压力确实有些大。
  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呕——咳咳!”
  作者有话说:
  更~
  怀了
  第9章 怀孕
  小黑旅馆环境差,隔音也不好,更别说动不动就停水停电和屋子里开着窗也散不开的潮气和霉味了。
  楚衿自觉自己不是什么身娇体弱的人,住在这里也不过权宜之计,只不过住了几天脸色居然肉眼可见得越来越差。
  洛长青这几天也不知道在哪儿发财,楚衿再见到他的时候已经是一周后。
  两人见面的第一眼,洛长青围着人转了一圈,险些不敢认了。
  洛长青盯着这人眼下重重的黑眼圈:“我靠楚衿,你cos大熊猫啊,这几天晚上做贼去了?”
  “没有。”楚衿掀开眼皮。
  旅馆隔音差,楚衿本就睡觉浅,晚上上下左右三百六十度打呼噜声简直噩梦。
  这几天晚上睡不着,白天就更加想睡,这不刚想靠在椅子上眯一会儿,就被洛长青吵醒了。
  “你怎么了,几天没见瘦这么多?省钱也不能不吃不喝,从嘴里省吧。”
  楚衿摇了摇头,“没事,就是这几天没睡好。”
  洛长青估计楚衿是为了五十万愁的,他建议道:“要不去老曾那边看看?你这样一直没精打采的也不是个办法。”
  “不用。”楚衿站起来说,前段时间一堆事情压在他身上,脑海中一直紧紧绷着一根弦,现在稍微放松下来一点,有点儿水土不服了。
  虽然自己就是医生,一天到晚待在医院里,常常劝导病人不要讳疾忌医,可一到自己身体不舒服时候,楚衿其实也不愿意去医院。
  残疾omega的身份就像一根时刻悬在后脖颈的针,尽管看不见,可这根针距离皮肉不过毫厘,时不时扎进皮肤里,尖锐的刺痛总会在他即将忘记的时候在提醒他想起那段过往。
  休息室里淡淡的香水味混着酒和烟的味道,好闻不起来。楚衿突然有点想念医院里让人安心的消毒水味,只不过他现在不需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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