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那就说明,这张请帖是给楚今的?
  嘴里含着的糖果很小一颗,很快在口腔里融化。楚衿重新合上请帖放在桌子上,从铺在餐桌上的糖果里随便捡了一颗。
  薄荷味的。
  很凉。
  楚衿脑海里早就压下去的想法重新冒了出来,或许,他还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夜深时,静悄悄的门外传来按密码的声音。
  “叮——”一声,大门的缝隙里渗出一道暖黄色的光。
  靳则序站在门口,黑色皮鞋顶端渡上一层柔色,他的半只脚踏进光里,听不见任何声响。
  客厅一片黑暗,只有入户的这一盏灯亮着。
  靳则序换了鞋,摆好门口楚衿的拖鞋进门后,顺手打开餐厅的灯。
  餐厅桌子上一片狼藉。
  五颜六色的糖纸散落,铺在桌上的富贵竹滴答滴答滴着水,水滴落下的地方铺了一块毛巾,花瓶空空如也。
  小声点的猫包被随手扔在桌角处,猫包的使用者在窝里睡得正香。
  靳则序拨开一层糖纸,随手拿了一颗,拨开丢进嘴里,等甜滋滋的味道在口中化开,靳则序突然笑了一声。
  为什么笑呢?
  靳则序说不清楚,他拿起一张斑斓的糖纸,这样廉价的糖果对他来说没什么吸引力,但他今天就是想尝尝到底是什么味道的,尽管如他所想甜的齁嗓子。
  靳则序倒了杯水,拿着杯子倚靠在厨房门口,看向那张被拉开却没有推进去的椅子。
  他几乎可以想象,几个小时前,楚衿就坐在那里,盯着富贵竹的枯叶,一颗一颗往嘴里扔糖。
  口中还未散去的味道让普通的凉白开都变得泛着一股甜味。
  靳则序幽暗的视线落在楚衿的卧室门上,他第一次想,如果他和楚衿之间没有孩子,将会变成怎样?
  靳则序从不相信所谓怪力乱神之说和那些算命的妄言,他相信事在人为,可现在所发生的一切一切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
  如果真的像那一纸签文所说的那样,靳则序愿意相信命运。
  他愿意相信,是命运在冥冥之中将楚衿带到自己面前。
  是命中注定!
  靳则序深吸了一口气,楚衿身上的味道就这样弥漫在屋子的每一个地方,靳则序无法满足,他循着气味,按照楚衿的轨迹,从厨房到猫窝,从猫窝到客厅,到空花瓶前,到洗手间,最后停在紧闭着的卧室门口。
  那一晚的不欢而散还像一团解不开的线团在心里缠绕,他从未有过像这样欲求不满,好像一头永远无法餍足的困兽,被一扇摇摇欲坠的栏杆挡在门外却难以逾越,几乎疯狂!
  靳则序收拾了餐厅关掉灯,黑暗里,小声点的眼睛格外亮,小猫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但明显还懵着。
  小声点乱七八糟走到楚衿脚边,一个屁股蹲坐在了靳则序脚上。
  都说谁养的猫就和谁像,也不知道小声点像谁。
  ……
  周三这天,一大早天空就飘起了小雨。
  年轻时的江老先生满腔热血,慧眼如炬,城建初期,江老先生出资投入教育,医疗等诸多行业,成立的奖学金和慈善项目帮助过许许多多的人。
  江老先生的追悼会在江家举行,邀请的人不多,除了亲戚朋友,往来的人几乎都是南城各个领域有头有脸的人物,也是,虽说这几年江家势头渐颓,但这不妨碍江老先生受人尊敬。
  陈航之跟着家里长辈先一步到了江家,有他哥在,自己不需要跟在父母身边和别人寒暄。
  陈航之撑着伞在散落的人群里寻找好友们的身影,很快,他就在角落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哥,我先过去一下。”陈航之戳了下自家哥哥陈帆之,眼神示意了一个方向。
  陈帆之看过去,看到了角落里的年诗,“去吧,别太张扬。”
  “知道知道。”陈航之点了点头。
  年诗比陈航之来的早,今天年意值夜班要晚点到,原本她是陪在父母身边当个花瓶的。花瓶没有话语权,年诗不想成为用来炫耀的物件,这才找了个地方躲清闲。
  季鹤扬算是他们几个里面最成熟稳重的一个,早早接手了家里的事业,季家长辈身体不好,很多场合不便出席,季鹤扬现在已经完全可以独当一面。
  自从她姐订婚以后找她聊过一次,年诗的心态就就慢慢开始变了,她和年意注定会过不一样的生活,她姐姐愿意用妥协来换取自己的自由和事业,但她不会,即使婚姻对她来说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她也不能失去自主选择的权力。
  年诗暗自思考着,浑然不觉陈航之已经走到了她身边。
  陈航之见年诗呆在原地不动,本来就觉得奇怪,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看到一丛白色菊花。
  “想什么呢?”
  陈航之突然出声,本以为年诗会吓一大跳,没想到年诗非但没被吓到,反而冷静地说:“在想什么时候能像表哥一样。”
  表哥?季鹤扬?
  陈航之不明所以,“像他干什么?年诗,你疯了?”
  年诗破天荒没生气,也没回答他的问题,归根究底,她和陈航之不一样。
  “没什么。”她笑了笑说,“怎么还没看到序哥他们来?”
  “不知道,应该快了吧。”不管靳则序和江津远现在梁子结得多大,今天是江老先生的葬礼,留人话柄的事情靳家是不会干的。
  话间,门口一辆黑色劳斯莱斯缓缓停了下来。
  “来了。”年诗说。
  阴天,蒙蒙细雨。
  车门打开,黑色伞檐微抬,一双锐利的眼睛露出来,靳则序冷着脸,姿态随意散漫,他在胸前口袋露出一角白色房方巾,这才让一身黑色西装却在远处沉沉的天色下不那么幽暗肃杀。
  紧接着下来的是副驾上同样一身黑西装的靳成规。
  靳家一家四口,白惠荷穿了一身低调黑裙,极淡雅的妆容,精致却不失大方体面,靳慎亭走在前面,很有年代感的双排扣西服,儒雅亲和。
  靳则序站在白慧荷身侧,将两张请帖递出去。
  一张是给靳家的,一张是单独给自己的。
  一朵白色菊花放在黑白照片前,靳则序收敛神色,正经鞠了个躬。
  守在正堂江老先生身边的只有现任董事长,江津远的父亲一人。
  “江董,节哀。”白惠荷说。
  就在年诗的目光还定在靳家人身上的时候,旁边的陈航之却拧起了眉头,门口那辆黑色劳斯莱斯开走了,然而下一秒,同样的地方却停了一辆出租车。
  车上下来的人让陈航之意外。
  “楚衿?他怎么会来这儿?”
  年诗:“谁?”
  乍一听到楚衿的名字,年诗还以为是同名同姓的人,直到她看到门口那一道出挑的身影。
  楚衿今天穿了件黑色衬衫,衬衫的下摆收进裤腰里,他站在门口收了伞,将请帖递过去,抬眸间,矜贵从容,冷淡的眉眼更加沉稳凉薄。
  年诗也忍不住自言自语,“楚先生怎么会来这里?”
  门口的服务生检查了楚衿的请帖,确认没有问题之后让楚衿进去,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从那里窜出来一个小孩,突然一把抓住了楚衿的裤脚。
  无人注意的地方,江津远环抱双臂,他看着家里的保姆从自己身边跑过去喊了一声:“小少爷!”
  楚衿脚步一顿。
  伴随着应该是保姆的呼喊,一时间,正堂不少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来,楚衿抬眸,远远的,正好和靳则序四目相对。
  离得太远,一时间难以看清对方眼底的神色,匆匆一眼之后,靳则序先一步移开了视线。
  楚衿敛眸,他低下头,男孩的小手正死死扯着他的裤脚,他仰着头,一脸期待和好奇,“哥哥!你是我哥哥吗?”
  身后,许敬山撑着伞站在门口,姗姗来迟。
  作者有话说:
  更!
  序子:老婆走过的地方就是一个顶级过肺!
  第44章 私生
  来参加葬礼, 俨然是楚衿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
  不论这张请帖给的是谁,给楚今也好,给他自己也好, 他都必须来这里, 弄清楚其中的关系。
  来之前楚衿就料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许多眼熟的人,比如年意年诗, 陈航之, 许敬山……或者是那个江津远。
  作为私人助理, 楚衿已经有三天没有和自己的雇主见面。
  事实上, 从那个拥抱的不欢而散之后, 楚衿就再没有见过靳则序,即使是在家里。
  办公室只有他一个人面对一张空荡荡的桌子,然而, 并非他有意不工作,就连张秘书他都见到很少。
  上次过来送文件的小员工,楚衿后来又在走廊见过他一次,员工说是看到了他留在旁边的修改建议做了修改,现在合同交上去了,没被上司喷,所以等在这里,想请他吃饭。
  楚衿没有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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