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指尖触碰到一片冰凉,他想真好啊,死前还能再幻想着见一面……
“哐当。”手术室大门紧闭。
凌彦舟恍若泄了气的皮球浑身无力的瘫软在地上,目光惊悚的看向那一地的血,他难以置信,医生不是说已经度过了72小时危险期吗?为什么会突然流这么多血?
“许眠家属。”护士神色焦急的跑出手术室。
凌彦舟摇晃着靠近,“我是许眠家属。”
护士长话短说,“病人自己拔掉了引流管,导致伤口破裂大出血,这是病危通知,请家属确认。”
凌彦舟愕然的抬起头,仿佛幻听了那般,许久不见动弹一下。
护士将病危通知塞进他手里,“病人求生欲很低,我们会尽力抢救。”
凌彦舟麻木的站在手术室外,脑子里像是被人下了咒,一遍一遍重复着刚刚护士所说的每个字。
病人自己拔了引流管,病人不想活。
他僵硬的转过身,目光再次望向那滴了一路的血,保洁拿着扫帚一点一点清理,痕迹没了,可血腥味怎么都散不去,疯狂的、肆虐的涌进他的鼻腔。
凌彦舟踉跄着靠在墙上,好不容易积攒的体力在这一刻清零,他颓废的顺墙滑坐下去,抬起手自责的捶着脑袋。
夜色渐浓,树影潺潺。
沪大校区,陆续熄灯就寝。
苏珊关闭电脑,疲惫的扭了扭脖子。
“嗡嗡嗡。”手机铃声打破宿舍安静。
唐希:“珊珊你能联系上小一吗?”
苏珊起身走向洗手间,一边洗漱一边回答,“联系不上,我猜测这小子肯定是自己躲起来了。”
唐希:“zero的那段视频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闹得这么大,他们竟然能拖这么多天才出来回应。”
唐希:“很不对劲,zero是不是过于邋遢了?”
苏珊动作一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唐希:“如果他和小一没有那层关系,他如今这形象我只会怀疑他是在自责去年的判断错误,以至于把自己封闭几天来反省忏悔,可是他和小一是情侣,现在小一冤情洗清,他不该是闷声不响,早该站出来才对,他应该比我们任何人都希望小一是无辜的。”
一语点醒梦中人,苏珊道:“你这么说好像有几分道理,那他为什么要拖这么久?”
唐希:“小一联系不上,zero出来也是毫无形象,他那样子像是几天几夜没有休息,你说什么原因会导致一个成年人夜不能寐?”
苏珊脑子里闪过一种可怕念头,从秋季赛结束后,许眠就音讯全无,如今事情闹这么大,wt被都快被骂成筛子,zero声誉也受连累,许眠那么喜欢zero,怎么可能会不闻不问任凭zero被喷被黑?
唐希:“小一身体不是很好,他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苏珊手一抖,差点掉了手机,她顿时紧张道,“应该不会的,他身体再不好,也不会几天没有消息,我、我更倾向于凌彦舟把他藏起来,免得网上那些是非殃及他。”
唐希:“以我对zero的了解,他不是这种逃避现实的人,错就是错,对就是对,他反省结束后,哪怕情绪再低沉,也会把自己打扮的干干净净出现,绝不会像今早那样不修边幅,憔悴不堪,除非他来不及,也顾及不了自己的形象。”
苏珊闻言眉头紧蹙成川,“我找我舅舅问问情况。”
唐希:“希望只是我多想。”
苏珊找出自家舅舅的电话,不管现在是什么时辰,直接拨打号码。
夜已深,月光影影绰绰的从树缝间洒落。
凌彦舟被请进了重症监护室。
经过重重消毒,他成功看见了单薄到恍若一碰就碎的许眠。
他瘦了很多,胸腔轻微的起伏着,旁边的仪器跳得非常吃力,随时都有可能再次清零。
凌彦舟慢慢蹲下,小心翼翼的碰了碰他冰凉的指尖。
医生在他进来前交代了很多话,他却耳鸣的厉害,依稀只听见了几句,病人没有求生欲,家属多陪陪他。
他慎之又慎的捏了捏许眠的手指头,怕弄疼他,甚至都不敢用一点力气。
许眠忽然睁开双眼,四目相接。
凌彦舟呼吸一滞,恐慌多于惊喜,他连话都说不出来。
许眠眨了眨眼,不知是清醒还是懵懂,一瞬不瞬的望着床边朦胧的身影。
大概以为是一场梦,梦里见到了朝思暮想的那个人,他情不自禁的勾了勾唇角。
凌彦舟心神剧颤,很清楚他看见了自己。
许眠身体很疲惫,却执着的不肯闭眼,他不想梦醒,想贪恋的多看两眼。
“眠眠……”
最终抵不过身体的虚弱,许眠昏睡了过去,他很喜欢这个梦,哪怕陷入昏迷,嘴角都是带着淡淡的笑意。
凌彦舟心痛如绞,仿佛知道他在开心什么。
结束探视,凌彦舟僵坐在走廊上,午夜的医院静的可怕。
他闭上眼,强逼自己睡一觉,可是脑子很乱,乱的像有无数道声音在耳边闹腾,有无数道画面重复播放。
他甚至希望许眠见到他时是愤怒的,是委屈的,是抱怨的,而不是刚刚那样,他笑得那么幸福,那么满足。
傻瓜,真是傻瓜。
凌彦舟睁开眼,木讷的望着医院一尘不染的天花板。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一解锁屏幕,便前赴后继弹出无数个消息。
他最近处于风口浪尖上,大部分信息都来自公共平台,特别是微博后台,已经被消息塞满。
他很少看私信,准备一键清空。
【凌先生你好,我是许眠以前的邻居,我姓汪,他妈妈去世前麻烦我转交过一封信,你如果看到,能不能给个地址?】
第109章 妈妈的信
凌彦舟不确定这人说的是真是假,但就是鬼使神差信了他的话。
隔天一大早,他驾车驶向了老城区。
不是许眠之前的那个小区,弯弯绕绕了一大段路,凌彦舟才找到对方给的商铺地址。
清早,小商店门口已经堆满了货物,两个中年男女正在逐一处理。
“您好,请问是汪先生吗?”凌彦舟上前,谨慎询问。
男子抬起头,对视一眼,他急忙放下货物迎上前,“是凌队对吗?”
凌彦舟轻嗯一声。
男子激动道,“太好了,终于见到你了。”
凌彦舟点头,“您说许眠的母亲找过我?”
“是啊是啊,她出院后第一时间就去战队找过你,可是你们战队好像搬家了。”
凌彦舟无言以对,他们哪里是搬家,是解散了。
男子尴尬的擦了擦手上的汗,“这里有点乱,我们去楼上说。”
凌彦舟紧跟着男人进了商店。
二楼,男子倒上一杯温水,“后来她母亲身体撑不住了,实在是找不着你,只能拜托我,如果有机会见到你,一定要把这封信交给你。”
凌彦舟看着他从电视墙上取下一个铁盒子。
男子继续说着:“我儿子是电竞迷,前两天放学回来兴高采烈的说他最喜欢的战队拿了冠军,我听着这个名字熟悉,才想起是许眠妈妈拜托我找的那个战队,我死马当活马医让我家小子尝试着私聊你试试,没想到真联系上了。”
凌彦舟双手接过信件,很薄的一张纸,却重达千斤,压的他胸口发堵。
男子再道:“我不懂这个圈子,但小许很厉害,他妈妈说差一点他就是冠军了,但没关系,等以后有机会上场,他肯定能拿回第一名。”
凌彦舟低头不语,双手紧紧的攥着信纸。
男子感叹:“小许也是个苦命孩子,两母子相依为命,从搬来到搬走,十几年了吧,我算是看着他长大的。”
“他为什么要搬走?”
男子摇头,表示不懂,“他妈妈去世后,第二天就搬走了,很突然,大概是怕触景生情,毕竟这是他唯一的亲人。说来也奇怪,他妈妈临终前竟最想到见到的人是你。”
凌彦舟震惊,“为什么?”
“小许性格孤僻,难得交到朋友,他妈妈不放心他一个人,想着临终托付,希望你们能帮忙多照顾照顾小孩。”
凌彦舟心口胀的厉害,好似要破碎了一样,他哽咽道:“阿姨不知道战队解散了吗?”
男子诧异,“解散了?什么时候?那你们不是才拿了冠军吗?”
凌彦舟愣怵片刻,反应过来这是许眠善意的隐瞒,或许是不想让阿姨知道网上的那些辱骂和绞杀。
“阿姨还有没有话留给我?”
男子仔细回忆,“只拜托我把信交给你。”
凌彦舟蹒跚着站起,无以感谢,深鞠一躬,“谢谢。”
男子摆手婉拒,“你不用这样,小许他还好吗?我也快半年没有见着这孩子了。”
“嗯,他以后会很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