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凌彦舟慢慢的弯下腰，双手撑住膝盖，大口大口的喘匀气。
梁斯羽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担心，这里的医生都是最专业的。”
医生的脸色并不好，一个个神色凝重的互看着彼此，大概都在组织语言，思考着该怎么给老板们交代病情。
许眠觉得自己睡了一个很沉的觉，他能断断续续的听见周围有说话声，有点陌生，他听不出是谁。
渐渐的，心口位置被一股股蛮力挤压，很痛，对方似要将他勒骨压断那般，他很不舒服的想开口阻止，奈何像是在梦里，他简直就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眠眠。”
熟悉的声音穿透梦境中的重重屏障直达耳朵深处，许眠被叫醒的睁开了双眼。
凌彦舟的五官从模糊到清晰，许眠很开心一觉醒来就看见想见的人，笑意缱绻的勾了勾唇，他想唤阿彦，只是很奇怪，他能感受到自己张了嘴，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凌彦舟心有余悸的拉着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眠眠。”
许眠更是努力的扯着笑，说不出话，他就想点头示意，可是头也动不了。
凌彦舟哽咽道：“眠眠没事了，你不会有事，你不会有事。”
他重复不断，不知是在安慰对方，还是安慰自己。
许眠眼睛转了转，这才发现自己回了房间。
虽然睡了一个很沉的觉，但他还是有睡着前的记忆，他明明是在院子里晒太阳，晒得他很舒服，忍不住的他就想睡一觉，他只是想要睡一觉。
许眠知道了不对劲，他身上连接着所有仪器，脸上戴着氧气罩，嘴里还残留着药片的苦味。
刚刚他不是睡着了，是又晕了吗？
许眠的目光转向屋子里随时待命的医生。
不，或许他不只是晕了那么简单。
他是死了吗？
许眠心跳加剧，监护仪出现报警预兆。
医生警觉上前，观察了一下他的状态，确认并无大碍又退到一边待命。
许眠收回视线看向床边面色惨白的凌彦舟，他大概是被吓坏了，脸色和他这个病人不相上下，连唇色都泛着青灰。
“眠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医生都在这里，他们会想办法治好眠眠，你不会有事的。”
凌彦舟的手劲很大，许眠被捏的骨头疼，可是他没有阻止，任由对方攥紧。
“你们说是不是没有危险？只要好好休养，今天只是例外。”凌彦舟把希望寄托在身后的所有人身上。
医生们面面相觑一番，没有人出面回应。
许眠说不了话，言笑晏晏的望着他。
凌彦舟越说声音越轻，“我们回医院是不是就能好？”
许眠攒了一点力气，手指头轻轻的划过他的掌心。
凌彦舟憋着内心汹涌的绝望，强颜欢笑的凝视他的眉眼，“眠眠，不怕。”
许眠笑意更浓。
凌彦舟埋首在他怀里，“我知道了，我不急，我不慌，我慢慢来。”
门口，梁斯羽看着这一幕，心乱如麻。
梁如笙气喘吁吁的跑上二楼，目瞪口呆的望着屋内的所有人，“斯羽——”
“小眠刚刚心跳呼吸都没了。”梁斯羽抢先回答。
梁如笙纵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亲耳听见这些话时，身体还是控制不住的发抖。
梁斯羽头上的汗渍还未干，他不安道：“小眠是不是很不好？不然为什么会毫无预兆的没了呼吸没了心跳？”
第155章 他撑不了几天了
梁如笙如鲠在喉，她不知道怎么说，或者说她压根就接受不了这样的局面。
“夫人。”医生走出房间，面色一丝不苟，甚是严肃。
梁如笙不得不认命，点头，“你说。”
医生如实道：“许少爷怕是撑不了几天了。”
梁斯羽顿时怒了，一把攥住对方的衣领，“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斯羽，放手。”梁如笙呵斥着他的蛮横行为。
梁斯羽自欺欺人的摇头拒绝对方再继续胡言乱语，他道：“你别乱说话，小眠会长命百岁。”
医生叹口气，“那一刀能抢救回来其实都是奇迹，许少爷的身体之前就亏损的太厉害，养了一段时间看似养好了不少，实则外实内空，受伤后，如同被扎了一个漏风的洞，生命力每时每刻都在流失。”
“怎么会这样？”梁斯羽没了支撑的力气，身体重重的抵在墙上。
“我们现在就回医院。”梁如笙安排道。
医生踌躇片刻，还是坦白交代，“无论是医院还是家里，结果相差不大。”
“你什么意思？”凌彦舟蹒跚的走到门口。
医生侧过身，看向更是无法接受的大少爷，他道：“许少爷的身体已经无药可医。”
“你在跟我开玩笑？他现在好好的，除了身体虚弱点，和我们没有差别。”凌彦舟反驳。
医生欲言又止，似乎知晓自己不管说什么，对方都不会接受。
凌彦舟摇头，“出院的时候你们说没问题的，如果他没好，你们怎么敢同意他回家？”
“彦舟你冷静点。”梁如笙扶住摇摇欲坠的儿子，“小眠能听见。”
凌彦舟咬着牙，双目猩红的看着当初签字同意的医生。
“医院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可以挽救的生命。”医生委婉的解释着。
凌彦舟神色一凛，他不蠢，如何听不出对方的言外之意，他是说眠眠治不好了，所以才准许他回家？
医生再道：“许少爷找了我好几次，希望能回家休养，他比我们更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在最后一次检查报告出来后，我同意了他的出院申请。”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医生沉默了，自身的职业道德，他不能把病人的病情告知除家属外的任何人。
再者大少爷您那时问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问题，什么疼不疼，什么能不能出院，作为医生，他也如实告知。
至于更深一层的话题，似乎被命运巧妙避过。
“阿彦。”屋内传来轻不可察的一声呼唤。
凌彦舟立刻收敛情绪，强硬的挤出一抹假笑，踉跄着走回房间。
许眠恢复了点体力，虚弱的朝着他抬起右手。
凌彦舟三两步走到床边，握住他温热的手掌，“还有没有不舒服？”
“我想喝水。”
凌彦舟得到吩咐，快速倒来半杯温水。
许眠坐不住，整个人都软绵绵的靠在凌彦舟怀里，借着他的手喝了两口水。
“阿彦。”温水滋润了喉咙，他的声音比之前清脆了不少。
“嗯，我在。”
许眠听到了他又快又乱的心跳，忽然有点后悔，明知自己身体撑不了多久，在得到他安全的那一刻，就该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而不是不顾一切的告白，不顾一切的说出爱这个字。
他任性的渲泄出自己的真实情感，结果毫无意外将凌彦舟拉入了囚牢。
“阿彦。”许眠仰起头，看向他笑得好苦涩的眉眼。
“眠眠还想喝水吗？”
许眠话到嘴边又默默吞回，他好像从来没有问过凌彦舟愿不愿意，刚开始的暗恋没有经过他同意，后来自私的给他下药意图靠他拯救自己时也没有问他同不同意，再后来自作聪明的想要他遗忘自己时更没有想过他会不会同意。
所有的所有，许眠从来没有问过凌彦舟，从来都是自行安排。
包括现在，他胆怯了，怕死后又给他造成不可磨灭的伤害，又自以为是的想要把人推开。
许眠很难过，他从来没有尊重过凌彦舟，任何决定，任何后果。
“阿彦。”
凌彦舟脑袋靠在他的额头上，“眠眠想说什么？”
“你想要离开我吗？”
凌彦舟倏地坐直身体。
许眠认真的仰视着他，“我不是在替你做决定，我想听你的答案。”
凌彦舟被这小混蛋气乐了，“我不想，这辈子都不想。”
许眠笑了笑，“好，我知道答案了。”
凌彦舟不懂他莫名其妙问这话的意图，“眠眠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许眠摇头，“阿彦，我没有乱想，我只是觉得我应该尊重你，不该自己胡乱决定你的去留。”
凌彦舟很满意他这次的觉悟，用力的将人搂紧，“你就死了那条心吧，我不可能离开你！”
“阿彦。”
“嗯。”
许眠笑容满面的闭上了双眼，“我爱你。”
凌彦舟胸口发胀，郑重其事道：“我知道，我早就知道。”
傍晚，沉寂冷清了一整天的别墅忽然传来朗朗笑声。
梁如笙面色发沉的盯着不请自来的家伙，他还有脸来，他还有脸笑！
凌建成亲自捧着一大束玫瑰走进客厅，底气十足道：“小眠邀请我来家里吃饭，你不信可以看看我们的聊天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