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他觉得自己的气管都快要被这人捏碎了,一张嘴就被呛得咳嗽。
  他费力地把顾曜的手掰开一点,挣扎着说:“顾曜,怎么了,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是吗?!你想带他走,你当然可以带他走啊,换个地方圈养他而已,这个地方到底是哪里,对你来说有区别吗!他想不想去、愿意不愿意去,你在意吗?他真的想要什么,真的在意什么,你了解过吗?”
  柳星砚说着,竟然掉下了一两颗眼泪:“也许你了解,但你根本不在乎——你只想让他按照你的设想做事!”
  有那么一个瞬间,顾曜真的动过杀心。
  犹豫的那半秒钟他在想,如果柳星砚真的死了,他要给柳月阑编造一个什么样的美梦才是最好的。
  就在这犹豫的半秒钟,他的手机响了。
  不用看就知道,一定是柳月阑。
  顾曜的嘴角绷得很紧,手上的力气却已经松了。
  ……他不愿意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柳星砚刚才说的话,竟然真的伤到了他。
  他和柳星砚互相厌恶对方,却又能够精准地攻击对方最薄弱的地方。
  说到底,他们有同样的弱点。
  顾曜从小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现在居然会被几句话刺得鲜血直流。
  他松开柳星砚,伸手将他推到一边,转过身去,接起了电话。
  听筒里传来熟悉的冷淡声音时,顾曜知道,他又输了。
  他又一次输给柳星砚了。
  输得一败涂地。
  电话接起后,顾曜并没有立刻说话。
  难捱的沉默过后,电话那旁的人先开了口:“……滚回来,顾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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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倒计时。。。1[可怜]
  第50章
  柳月阑回到36号的时候, 正巧遇见驱车回来的顾曜。
  顾曜先他一步到,司机正给他拉开车门。
  那位司机听到车子开进来的动静,回头看了一眼, 半弯着腰和坐在车里的人说了一句什么话。只见顾曜摆了摆手,那位司机就离开了。
  连车门都没关, 就这么大大敞开着。
  柳月阑停了车,也没下去。
  他熄了火, 解了安全带,坐在驾驶座上,忽然失去了下车的勇气。
  他静静坐在车里,无力感涌上心头。
  ……柳月阑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 第几次因为他们的争吵而牵连到无辜的人。
  顾曜并不能算是完全不讲道理的人,可他也实实在在有着不讲道理的一面——不管顾曜误会了什么,不管究竟发生了什么,今天闹的这一场, 究竟和柳星砚有什么关系?
  柳月阑疲惫地靠在驾驶座,手掌心被自己的指甲磨得生疼。
  几分钟后,顾曜下车了。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 细看也带着相似的疲惫。
  柳月阑坐在车里,看他关了车门,慢慢朝自己走来,最后在车前站定。
  他看着顾曜,心里的火气早已消失, 取而代之的无能为力的苦闷和……不解。
  他开始疑惑, 明明……明明这段感情开始得那么好,明明……他们那么相爱,怎么到了现在, 就只剩下满心的疲惫了呢。
  柳月阑伸手推开车门准备下车,一抬头,从前视镜里看到了自己的脸。
  他的眉毛皱得很紧,眼角耷拉着,嘴角也耷拉着,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他被镜中倒映出的自己的模样吓了一跳,几乎立刻神经质一般地放松眉头——
  却也只看到了一张依然愁苦的面容。
  这时,顾曜来到他的车前,伸手拉开车门。
  柳月阑解了锁,跟着下了车。
  两人一前一后,一言不发地进了电梯,在难捱的沉默中回了家。
  狭窄的电梯里,空调嗡嗡作响,却怎么都吹不散那股让人透不过气的憋闷。
  短短的几秒钟时间,漫长得像过了一辈子。
  顾曜按开了门锁,室内的空调冷风哗地扑在柳月阑脸上,冰得他一个哆嗦。
  住了这么多年的地方,直到现在这一刻柳月阑才恍然觉得,这个36号,真的太大太空旷了。
  家里明明收拾得很整齐,屋里的大半装饰都是柳月阑设计的,是既温馨又舒适的地方。
  阳台上,那一整面墙的花草开得很漂亮。窗外有路灯,阳台有磁吸轨道灯,两种不同颜色的灯光交织着落下,把这个大阳台照得如梦如幻。
  客厅里,餐桌上摆放着的小花瓶还插着那几枝雪柳叶。
  那么生机勃勃的一个家,现在落在柳月阑眼里,竟然只剩冰冷。
  他慢慢地走到餐桌前,垂眼看着那个玻璃花瓶。他背对着顾曜,轻声开了口:“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听到顾曜的呼吸声有短暂的犹豫,但他等了一会儿,却也没听到顾曜开口。
  他又耐着性子问了一句:“你去找我哥?去干什么,说了什么?”
  这一次,顾曜终于开口回答了:“昨天不是说,打算找个地方结婚吗,我去告诉他这个。”
  柳月阑闭了闭眼睛,伸手拿过那只花瓶。他取出那几枝雪柳叶放到桌上,一转身,将那花瓶里的水泼到顾曜脸上!
  顾曜没躲。那点水溅到了他的下巴,打湿了他胸前的衬衫。
  柳月阑惊讶于自己竟还能保持平静。
  “谁要跟你一起走?”他注视着顾曜的眼睛,冷淡而心平气和地说,“谁要跟你结婚?我没说过。”
  顾曜的神色陡然危险起来。他眯着眼睛看着柳月阑,几秒后又放松了神色。
  他压低声音,也按下了心里的愤怒:“阑阑,不要说气话。”
  柳月阑冷笑一声:“哦,对了,我都忘了,是我自作多情了。顾先生可不是准备跟我结婚——”
  听到这里,顾曜放软了态度,拿出了惯有的认错时的语气,说:“时薇的事情是我没有处理好,阑阑,不要生气,听我解释,好吗?”
  “解释,解释……”柳月阑抿着唇,轻声念叨着这两个字,“我忽然想起来,之前阿昭跟我说,说你在这个位置上,有太多身不由己,你有你的苦衷。顾先生,我请问你,这就是你的苦衷吗?”
  顾曜温声说:“就事论事,阑阑,不要发散。什么苦衷都不会让我牺牲我的爱情,这次的事件是个乌龙,我已经警告过时家的人了。”
  “乌龙?我看不是吧!”柳月阑的声音陡然拔高,“顾曜,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先前被勉强按下的火气和愤怒在此刻一并爆发,柳月阑高声道:“好,就事论事,不发散,那你说说你是怎么想的!我猜猜,顾先生,让我猜猜你怎么想的。想让我吃醋,想让我生气,想让我发火,然后你再顺势道歉,趁这个机会逼我跟你结婚!”
  柳月阑胸口不停起伏,刚刚这一连串的话语已经耗尽了他的力气。
  “顾曜,结婚不是你用来弥补的手段。”柳月阑仍然愤怒着,说话的声音却已然平静,“如果你总是在这种时候才想跟我结婚,那我不要——我这辈子都不跟你结婚。”
  在听到这句话后,顾曜的眼神猛地变得凶狠。
  他的周身散发着让人不寒而栗的阴鸷。
  他看着柳月阑,嘴唇动了又动,很久后才吐出一句:“你说了这么多,归根到底,你就是不在乎我。”
  他说话的声音明明很轻,落在柳月阑心里却重如岩石,砸得他头晕眼花。
  “什么是在乎?在你看来,什么才是在乎?”片刻后,柳月阑轻声问,“像你一样在我身上装满定位芯片和窃听器才算在乎吗?”
  顾曜的脸色更加难看。他动了动嘴,没有回答。
  大概是确实对这件事情觉得理亏,柳月阑每每为这件事大发雷霆时,顾曜都会沉默不语。
  平日里也就算了,可现在他的沉默不语在柳月阑看来,又成为了另一种避而不谈。
  柳月阑怒火中烧,伸手开始解自己的衬衫纽扣。
  “咱们这个恋爱谈得真没意思!”柳月阑的手指哆嗦着,第一颗扣子解了很久才终于解开,“我说我爱你,你要试探我。我说在我心里你和柳星砚一样重要,你不相信。那我现在告诉你——”
  柳月阑终于解开了这件丝质衬衫上的所有扣子。他把衣服往地上一扔,又动手去扯脖子上的项链。
  “我现在告诉你,时薇的事情我很生气!我很伤心!”柳月阑高声怒道,“顾曜,这次你有什么想说的?!”
  泰山崩于前也能保持平静的人,此刻脸上终于裂开了一条缝。顾曜的脸上罕见地有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哀伤。
  他弯腰捡起被柳月阑扔在地上的衣服,低声说:“阑阑……”
  “你别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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