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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不用急着答复,或者拒绝我,”赵叙白说,“小宇,我不想跟你太大压力,所以接下来的话,是以朋友的身份。”
  他看着祝宇的眼睛:“我向你保证,你什么都不会失去。”
  “你永远不会因为我的感情,而失去了一个朋友,你值得被全心全意地爱,值得拥有很多的美好,所以我在追你,是努力让你爱上我,而不是让你患得患失,思考会不会失去……对不起,我的话很乱,我也知道我很自私,让你为难,但我真的没法儿装下去了。”
  太冷了,说话都带着白气,祝宇身上还穿着便利店的制服,赵叙白看了眼,加快语速:“我提前过来,就是想和你一块吃饭,然后今晚我有点事,院里要聚餐……可能没法儿来找你,好了,要不我们进去再说?”
  祝宇自嘲地扯了下嘴角:“说什么,继续听你向我报备吗?”
  赵叙白的眼睛微微亮了下:“嗯。”
  “搞不懂,”祝宇刚才的气焰没了,转身往便利店走,嘟囔道,“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啊……”
  这句话声音很小,没敢让赵叙白听见,怕对方开始一件件地说起来,那不行,祝宇没法儿招架。
  赵叙白跟在后面,笑了一声:“谢谢小宇。”
  祝宇低着头,没搭理他。
  “听我说了这么多话,”赵叙白抢先一步走到柜台边,拦住去路,“我得表示一下感谢。”
  祝宇扬起下巴,不置可否地看着他。
  赵叙白说:“摸一下,看看我的衣兜里有什么,好不好?”
  祝宇跟个秤砣似的,杵在原地,没动。
  所以赵叙白就上前一步,拉起祝宇的手,放进自己左边的兜里。
  触感很柔软,是一朵针勾的黄色小花,花瓣歪歪斜斜的,勉强能认出来是向日葵。
  “我最近在学这个,”赵叙白腼腆地笑着,“不太好看,慢慢练。”
  他把那朵花在祝宇的肩膀上比了下:“可以缝在口袋和背包上,很可爱,或者要是衣服哪里破了,也能缝。”
  祝宇张了张嘴,硬邦邦地来了句:“破了就扔掉。”
  赵叙白把祝宇的手阖上:“舍不得,也没必要……好了,看看另一边的。”
  这么无聊的游戏,高中生玩玩就行了,赵叙白居然学得不亦乐乎,祝宇沉默着伸进去,摸到了个硬挺的轮廓。
  拿出来一看,是盒感冒药。
  “我怕你没休息好,或者要洗冷水澡,可能会感冒,”赵叙白说,“果然,嗓子都哑了。”
  他认真地叮嘱:“等会吃完饭,你把这个冲剂喝了,回去睡一觉就舒服了。”
  祝宇喉结滚了滚,说不出话来,脸憋得有点红,幸好口罩挡着,只能看出微垂的睫毛下,有些飘忽的眼神。
  “赵叙白。”
  “嗯,在呢。”
  又过了半分钟,赵叙白才后退一步,给祝宇留出点喘息的空间:“行了,别忍了,想说什么就说吧。”
  “我感觉,”祝宇移开目光,“你怎么这么……粘牙呢?”
  说完,他自己挠了挠头,觉得这比喻莫名其妙的,所以也莫名其妙地笑了下,正笑呢怕被赵叙白发现,赶紧严肃起来,没两秒意识到自己戴着口罩,就放松地呼出口气,又笑了。
  这一系列小动作,没逃过赵叙白的眼睛,因为祝宇的眼睛弯弯的,好明亮,一如曾经那个站在操场的阳光下,张扬肆意的少年。
  赵叙白不眨眼地看着他。
  喜欢。
  好喜欢。
  喜欢得要疯掉了。
  第35章
  不,他的确是疯掉了。
  原本他留了一个小时的空闲时间,其中二十分钟等祝宇下班,剩下的用来一起吃饭,但现在,这点时间完全满足不了他。
  赵叙白就像一个跋涉在沙漠里,渴了很久的人,贸然见到涓涓的泉眼,却连掬起一捧都不能,哪儿够啊,早餐店里人声鼎沸,他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中,用眼神描绘祝宇的睫毛,嘴唇,以及吃东西时脸颊鼓起的轮廓。
  视线一旦不必掩饰,那就是纯粹的,赤裸的。
  祝宇的口罩早丢了,头发上的皮筋也摘了,随意地捋了把头发就下班,这会儿还有点乱蓬蓬的,但是不潦草,不邋遢,他眼睛太亮,就显得仿佛是趴课桌上睡着,把自己头发拱乱的少年。
  少年伸手,在赵叙白肩膀上拍了一掌:“再看我揍你。”
  赵叙白顺着力气歪了下,轻轻地皱了下眉头。
  “怎么了。”祝宇问。
  赵叙白没回答,他立刻想到什么,跟着皱眉,皱得很深,显得整张脸生动极了:“还有伤?那混账还打到哪儿了?”
  “没,”赵叙白笑起来,“就擦了下,没那么严重。”
  这话回答得不对,祝宇盯着赵叙白的脸看,像看一个陌生人,那句话说得轻飘飘,浮在水面晃,钩子似的,就等着他咬住,引出接下来的话题——还伤着哪儿,我看看——看伤就得独处,就得脱衣裳,就得心疼,说不定要亲自帮忙涂药——
  天杀的赵叙白可是个医生!他能不知道这模棱两可的回答意味着什么吗?
  祝宇这么昼夜颠倒,睡眠差得一塌糊涂,可他眼白里没什么红血丝,甚至有些微微发蓝,对视的时候,总能让人陷入春水般的宁静里,但这仅限于他没什么表情,或者微笑的时候。
  而当他斜斜地挑起眼,从浓密的睫毛下看人时,那汪春水就变成了绵绵的冰,带着冷冽的刺。
  “好啊,”祝宇露出个浅浅的笑,“那我就放心了。”
  从早餐店出来,他还和赵叙白有说有笑,说感冒药送来的太及时了,回去喝一包就睡,赵叙白一直把他送到小区楼下,祝宇没推辞,轻快地跳上楼梯,转身挥手时,翘着的那缕头发还一颤一颤的。
  此刻,离规划好的截止时间,还有十分钟。
  赵叙白习惯了事事妥帖,时时注意,所有的计划都会留有余地,包括现在,包括手里这支烟。
  他站在楼下的灌木丛后,指尖捏着祝宇忘记的一根烟,打火机骤然窜出火苗,燃起的瞬间,赵叙白下意识凑近,他没抽烟的习惯,此刻笨拙地咬住烟嘴,仿佛与人缠绵。
  以前,他也偷偷含过祝宇用过的烟蒂,用舌尖摩挲牙印的痕迹,可他没真正接过吻,不知道接吻是否会喉咙发酸,胸腔泛疼,以至于猛烈地咳嗽起来。
  赵叙白弯下腰,一边咳,一边忍不住地笑起来,没之前那么体面,那么衣冠楚楚了,用带了点疯劲儿的眼睛,看逐渐燃尽的香烟。
  橘红的火光闪烁了下,被他单手掐灭。
  “……软硬不吃?”
  楼上,祝宇趴在床上,手机撂在枕头边,开的外放。
  那边是米娅:“是啊,我说你软硬不吃,特难搞!还得交给我!”
  自从李总和阿泽出了事,公司就呈现出一种群龙无首的状态,老板没法儿过来处理,只得由下面的人接手,一来二去的,米娅又回来了。
  “是不是特别儿戏?感觉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她笑得很开心,“我也这么觉得!”
  祝宇跟她聊了会儿,从吃瓜到工作对接,又提到视频及谣言对他的影响,祝宇说没啥事,正好爆出来个明星出轨的重磅消息,他那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早就没有流量了,而自从阿泽酒驾进去,骚扰电话和短信也神奇地消失了。
  “对了,”他用手抠着枕头的边,“那个阿泽是单纯酒驾吗,有没有互殴之类的,严重不严重啊……”
  米娅说:“不知道哎,怎么了?”
  祝宇沉默了下:“没事。”
  可能是感冒药有催眠效果,打电话的时候,他就有些困了,米娅最后说的他也没听清,当“嘟——”的挂断音传来时,他已经昏昏欲睡了。
  这一觉睡得踏实,醒来的时候都是黄昏,连对赵叙白的小小怒意都没了,祝宇呆愣愣地坐在床上,过了好一会,突然有些后悔。
  脱衣服怎么了,独处又怎么了,他就应该看看赵叙白身上有没有伤的,躲个什么劲儿。
  回避干嘛,倒显得他多在意似的。
  脑子里的事琢磨完了,肚子就开始饿,祝宇慢腾腾地从床上下来,在厨房转了圈,空着手出来了,外面天冷,他懒得出去,干脆换掉睡衣,坐在阳台上抽烟,借着烟味散散心,去上班的时候再吃。
  当然,他也经常忘掉。
  就这样饥一顿饱一顿的,胃疼也是活该,祝宇咬着烟看夜空中的星星,手伸进自己衣服里,按了按肚子。
  他肚子挺平的,紧绷着,没什么赘肉,松垮的皮带伸出来一截,上面的扣眼磨损久了,泛着白,带着薄茧的手指往下,把皮带抽出来,随手扔掉。
  这样,他身上就一件宽松的套头卫衣,和一条看起来随时都可能掉下来的牛仔裤了。
  抽完了两支烟,祝宇深吸一口气,给米娅发了条信息:“姐,同性恋是天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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