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小胖崽满脸泪水，没有说话。
  他不想听，他知道父父要说什么。
  父父好好的，怎么要死了呢？他说了要一直陪着鱼儿。
  面对着儿子无声的抗拒，明熙帝勾了勾嘴角：“傻孩子，这个时候还不跟爹说话。”
  “爹，咳咳咳——”小胖崽连忙给圣上擦拭血污。“我儿，裴卿可用，爹为你的班底留下了官位，你找吴伴教你。”
  “如今朝堂，已无大患。若是有人欺负你，你来我陵前哭一番。便可杀了。”
  “爹错了，让我儿四岁登基。不过，四岁的神仙帝王，爹也很想看看。”圣上眼神有些憧憬。
  儿子不理他，他便自说自话，想要把所有的帝王心术教给他。
  “我儿必是千古明君，只是父皇曾想为你攻打二国，如今也——”
  圣上目光暗淡，又说道：“此次天灾，我儿或可趁虚而入，朕已有安排。”
  他们必是损失最小的。
  明熙帝知道，既然儿子还让他告知二国，那么便不是大昭受难。
  小胖崽捂着耳朵，一点也不想听，他想说话，却好像被扼住了咽喉，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强烈的痛苦席卷而来，小胖崽几乎晕厥过去。
  在现实与呓语之中，他又看见了祂。
  小胖崽红肿的眼睛浮现出光亮，叮叮没有办法，那祂呢？
  祂是真正的神仙，祂一定能救父父的。
  对于这种新生的万物之灵，祂是万物的化身，祂是世界的意识。
  这样在自救中催生出来的意识是无法交流的。
  这场灾难，应该会对这个世界造成毁灭性的打击，人类种族的削减也会给这个世界带来更多的灾难。
  为了生存，世界察觉到了他和主系统的存在，催生了祂求救。
  “可以救救我爹吗？”小胖崽哀声恳求。
  祂发出意味不明的声调，1002听不懂，但是好像有些忌惮、有些犹豫。
  “我也救了你。”也许是祂拒绝了，小胖崽含着泪大吼：“你一直说好痛，我也好痛，我帮你了，你也要救我爹。”
  “这个宫殿你都能留下，怎么救不了我爹。我爹才是沾染我气息最多的。”小胖崽仰起头，眼中似有火光。
  他真的很聪明，抓住了漏洞。
  祂感知着，似乎无法理解这句沾染气息。可又无法否认这个事实。
  1002听见祂又说了什么。
  看着小胖崽痛苦的神色，1002知道，小家伙不能再与祂对话了。
  那会让他的脑子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浆糊。
  在1002将要阻止小胖崽的时候，明亮的眼睛带着恳求望了过来。
  1002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来自祂的呓语，在害怕、在惶恐，还隐隐透着期待。
  小胖崽毫无犹豫：“我不。”
  第225章 肖似
  祂要小胖崽跟祂走。
  幼小的孩童身上，有着祂最喜欢的气息。
  纯洁无瑕，新生一样的澄澈。
  小胖崽拒绝后，抹着眼泪：“我爹只有我了，用我换他，他活不下去的。”
  1002看着世界之灵，从祂蠕动的身影中隐隐猜出来。
  祂说：“没得商量。”
  是这个意思。
  如梦似幻的场景顷刻之间消散，看着自己痛苦虚弱的父亲，无能为力的感觉令小胖崽心脏抽痛。
  他空有着神仙之名，却救不了父父一次。
  自责的胖宝宝又怎么知道，他已经救过一次了。
  圣上几近昏迷，强烈的求生欲望却让他吊着一口气，他喃喃道：“我儿、我儿。”
  小胖崽不由得掐住了自己的手，他的目中闪过一丝决绝。
  “你不救他，我就要让整个世界陪葬。”
  说来好笑，这句话是吴中和讲给他听的。
  大伴告诉他，他出生时，明熙帝就说要让别人通通陪葬。
  小胖崽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他那样的赤子之心的孩子，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和最初的自己背道而驰了。
  1002看着他不断上升的数值，一如小胖崽濒死的时候，大哥灭世的冲动。
  小胖崽身上的气运太厚重了，重到某种程度上，他也能称做神明。
  毁了这个世界，他并非做不到。
  真倔强的两父子。
  1002想，这样的爱才衬托出他的自私。
  他还有一份本源，是主系统创造1002时的本源。
  大哥身上有很多秘密，在上一次医治时，把分支的主系统能量耗尽，还求助了本体。
  不过，他身上的本源并不一般，拿出来一定能让大哥好起来。
  可惜，统不能再陪伴崽崽了。
  1002看着可怜巴巴的崽，决然地掏出自己的本源，让大哥代替统，陪伴你真正走下去吧。
  我的崽崽。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
  仍有一线生机。
  在1002写好遗言的时候，新生的世界之灵猝不及防的同意了。
  虽然小胖崽凶巴巴的威胁祂有点奏效，但是本能告诉祂，这个人必须救。
  那是这个世界的本能。
  不是自救而催生的万物之灵。
  祂在呼唤着小胖崽，作为交换，小胖崽要帮他救很多人。
  他身上的生命力——来自情绪的转化，要分给祂。
  本来寿命就难以积攒，偏偏还要一分再分。
  在1002看来难以接受的霸王条款，小胖崽却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甚至还有点庆幸。
  是啊，对于小胖崽来说，能救活爹爹，又能不伤害百姓。
  唯一劳累的只有他自己，他不就觉得很庆幸吗？
  一点本源分给了明熙帝，他会慢慢地修复伤口，慢慢地好起来。
  “父父，你还可以活着。”小胖崽看着自己虚弱的父皇，露出一个柔软纯真的笑。
  圣上听了这话，手用力扯着床，沉重地喘着气：“赫——赫——”
  说不出来话，那双清泠泠的眼便流下泪来。
  不要答应别人的条件，不要用你自己来换。
  爹不值得。
  “睡吧。”小胖崽站起身，给他掖好被子，他知道，父父需要的只是时间恢复。
  外面已经不震动了，但是还有很多很多事情等着他。
  小小的身子上压着很多重担，可他不觉得这是负担。
  他去见了朝臣。
  众人看着这位年幼的君王，到底有些怜悯，才四岁就死了爹。
  看他浑身几乎湿透了，只怕山陵崩便在今夜。
  小胖崽感知到众人的情绪，说道：“父皇不会死。”
  一句话砸得别人晕头转向，有几位大臣愤怒地捏紧拳头。
  陛下这是又耍他们？
  天天死了活活了死。
  冰冷的视线凝视着他们，他们看见那双澄澈又无辜的大眼里有着寒冰。
  真不愧是父子，太像了。
  几人颓然地低头。
  小胖崽漠然地收回视线，问众人的章程对策。
  众人也不把他当小孩子，一个个恭谨有加。
  且不说陛下还在不在，这位本身便不简单，那可是神仙！
  小胖崽认真地坐在他父皇的位置上，倾听着臣子们的话语。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
  高处不胜寒。
  “跟我来。”小胖崽走下玉阶，让众人出去。
  外面不知还有没有余波，空气中似乎都有无数的粉尘，不断地钻入人的鼻腔之中。
  宣殿店仿佛和这个空间割离了，像是没有受灾一样。
  养尊处优的朝臣不愿意出去，谁知道外面会不会死。
  小胖崽率先站到了外面，呼啸的冷风吹起他凌乱的发，漫天的尘沙席卷而来。
  他被呛得咳出声。
  却没有退后一步。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你们不记得吗？”稚嫩的话语，老成的气势。
  “站在宫殿的你们，怎么为处于生死安危的百姓考虑？”
  都是有血性的人，都是怀着忠君爱国之心的人。
  哪能受得了这句话？
  纷纷一个个踏出，被那漫天飞扬的灰尘刺得睁不开眼。
  对于面不改色的小太子。
  众人神情一肃，生出了真正对君主的敬佩。
  小胖崽在1002的帮助下，有条不紊地和众人商量着救灾事宜。
  他那些高瞻远瞩的行为，为大昭挽回了不知多少损失。
  直至此刻他们才明白，以凡人之躯比肩神明的他们有多无知。
  小太子神仙，神仙说的话，做的事，都是有道理的。
  在这一刻，他们对小胖崽的信服，甚至越过了明熙帝。
  小胖崽下发了许多政令给他们做，便遣散了众人。
  “漠北和大楚不是笑咱们傻吗？如今我倒要看看他们有何话可说！”
  “我也要给殿下立长生祠。”众人看向说话的人，就他在之前跳得最欢，让陛下收回成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