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只是谁不希望神仙的赐福能惠及家人呢,谁会嫌福气多呢。
故而一个个充满渴求地看着小胖崽。
“太子殿下…”有人张了张嘴,似乎难以启齿。
1002见状嫌弃地撇嘴:“知道不该说就不要说啊!丑陋的人类,就知道装。”
人群在骚动,摩擦声愈演愈烈。似乎下一刻,便会有人冲上前来,与男人一同跪在地上,恳求太子的恩赐。
“尔等是在逼迫我儿?”圣上漠然的眸子微眯,眼底泛着冷光,嘴角泄出一丝阴寒。
得鱼而忘荃,得意而忘言。
好得很,竟然敢挟大势以令天子,莫不是九族活得不耐烦?
“来人。”圣上语调阴寒,尾音低冷,似乎如同一只猛兽一样,欲择人而噬。
看得每一个人都惊悚不已。
“父父。”一只肉嘟嘟的胖手晃了晃圣上的衣袖,在一旁看了许久的小胖崽喊着明熙帝。
阴翳的帝王环顾四周,垂下眼眸:“裕儿…”
圣上有心想叫小傻子回去,免得他傻乎乎往上凑。人心叵测,他的孩子聪慧不假,却不识这反复的人心。
他还太小。
“小渊要听胖崽的!”小小的孩子,却很会顺竿子往上爬。
不过这次,说话如蚊鸣,倒没几个人听见。
看来还是知道给圣上留点面子的。
小胖崽说完,见父父不理他,瘪着嘴,思考了一会。
豁出去了!
“父父,好不好?你听我的,我以后上课不会跳进太液池,也不会直挺挺倒下——”小胖崽满脸沉痛,似乎失去了什么权利一般。
明熙帝被他这样痛惜色模样逗得发笑,明明这个条件对小家伙来说无甚损失,对圣上也无甚助力。
他是怎么能表现出一副自己牺牲大了的表情?
原本有些沉郁的心舒朗不少,圣上捏了捏儿子的腮帮子。
没再说话,不过却往后边退了几步,站到了小胖崽的身后。
意思很明确,朕听殿下的。
我儿莫怕,爹是你永远的避风港。
小胖崽低着头,快速揉了两下眼睛。
父父,父父是全天下最好的父父。
给金山,给银山也不换!
小胖崽站到高处,见众人目光聚集,便说道:“朕的能力有限,只能在给三位赐福带回家。是你?还是你的?”
小手所指之处,皆是引起一阵骚动。
他指得竟都是那些不同路子,目的却一致的人。
没有人会怀疑一个四岁的孩子,即使他有着神仙之名。
外表具有极大的欺骗性,像颗小水蜜桃的小家伙显然很能迷惑人。
即使那些人互相看了两眼,还是按捺不住,挤开汹涌的人群,拼命往前争抢。
额外的福气,殿下会不会给的更多?
听闻太子殿下举行的拍卖会其貌不扬,却珍贵不已。
不知道叫多少人看走眼了。
“走开!”
“好狗不挡道。”
“滚你爹的。”
几人你推我,我推你,骂骂咧咧的,即使在天子面前,也难收本性。
这番动作,倒叫真正需要包子腊八粥的人后退几步,不敢上前。
小胖崽满脸为难,无辜的大眼望向几人:“要不,你们分一分吧……”
话音未落,几人便开始拳脚相向,见禁军不阻止,便打得更加窝火了。
“狗屁玩意,你什么东西。”
“王老三,你拿神仙福气干嘛?没听陛下说一人只可以领一次?”
“别给老子装,你手底下的人都领多少次了?瞧你美的。”
上火时,人如同没有理智,只会张嘴不断输出的怪物。
而且说的往往都是实话,并且句句戳心窝子。
小胖崽偷偷咧开嘴,不过转眼便充满愤慨:“后面还有这么多人,你们吃了,他们吃什么?”
似乎只是孩童无心的一句抱怨。
人群中,还有许多真正苦难的人。
他们饱经风霜的脸上全是麻木,一路逃亡,从贫穷的小国来到大昭,天子分福,那是多大的荣耀?
他们不惜跨过千山万水而来,可这些东西却被这些没心肝的人搜刮走!
就像他们国中那些贪婪无比的官员。
稚嫩的话语点亮了他们骨髓中的熊熊怒火。
“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第300章 仓廪足而知廉耻
一人自人群中跃起,瘦高的身子,黝黑的皮肤,四肢细长,肚子却微微隆起。
口音有些怪异,腔调也不像是大昭人。
应该是从楚国逃难来的,看他衣着,虽没有污泥灰尘,却也很是陈旧。
比大昭州县的人看起来不知穷酸了多少倍,与京畿的人简直是天壤之别。
拳头似流星一样砸在扭打在一块的几人脸上。
明明那样瘦小,却好像有着无尽的力气一般,要将几人活活捶打致死。
“别打了,好汉饶命啊。”被锤中的人只觉头晕眼花,不知天地为何物。
连声求饶。
“给我死!”刘老汉不管不顾,无论有多少人前来拉架也没用。
他使尽吃奶的力气。
好好的粮食不吃,尽糟蹋。
多少人想吃都吃不到,他们还领着几十人的救济粮去换钱财。
小神仙的好心就是这样被糟践的吗?
小神仙不是大昭的太子吗?
为什么不能好好听从殿下的旨意。
“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在地里刨食了四十年,都知道做人要知恩图报!要是小神仙生楚国,咱们哪个不将他供起来?”
“寒了殿下的心,殿下便不庇护百姓了!”
“难道你们都忘了,是谁在天灾之时四处奔走?”
“是谁免你们苦,免你们惊?免你们无枝可依?身在福中不知福。”刘老汉越说越痛恨,他说的全是实话。
有些词,都是他在逃亡时,听那些秀才公说的。
要是殿下是楚国人,楚国又怎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税收要五成,县衙要抽一成,底下的小鬼要抽一成,还要给主家一成。
辛辛苦苦在地里侍奉一年,都养活不了一家三口。
苦啊!
天知道他到了大昭是多么震惊,又是如何羡慕大昭的百姓。
他一路风餐露宿,带着小孙女千里迢迢赶来,不就是为了见太子一眼吗?
谁曾想,见了这么几个没心肝的东西。
刘老汉又狠狠啐了一口。
腰挎大刀,威风凛凛的御林军装模作样地拉偏架,叫刘老汉又狠狠踹了那几个一脚。
“老人家请坐。”圣上自小胖崽身后走出,冰冷的眉眼中似乎有一些冰寒消解。
有些心思起伏的人更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又不由得担忧殿下真的会对他们失望。
如今见了陛下站出来,还以为陛下要狠狠处置这妖言惑众的老汉。
谁知道陛下却礼遇有佳。
圣上不动声色将一切尽收眼底,先是叫人赐坐,又让吴中和端来一碟吃食。
刘老汉骂爽了,可面对陛下与太子时,却像个闷棍,一棒子打不出个屁来。
只支支吾吾,带着孙女边哭边吃。
圣上亲手将杯盏推过去:“老人家种了四十年的地?”
刘老汉面对圣上,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回陛下的话,草民十三岁就在地里刨食了,如今五十有三了……”
“老当益壮啊。”
刘老汉黝黑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追思,他摸了摸怀中小孙女干瘪的脸庞。
声音中有一丝哭腔:“老汉一生就一个儿,老实憨厚。媳妇也能干,可那些畜牲不当人,上至五十,下至十二岁的儿郎都被官府拉过去服徭役,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
“儿媳妇不久也悲伤过度跟着一块去了,老伴眼睛哭瞎了。摔了,草民在外干农活,回来尸体都硬了。”
“草民也想跟着去了,可孙女怎么办?这贱命是越活越精神了,吃了那么多土,还没死呢!”
刘老汉指了指自己的肚子,甚至带一丝玩笑之意。
可谁听了都笑不出来。
怪不得面对那几个人,他会这样愤怒,任谁和他有相同的遭遇,都活不下去了。
明熙帝听完,若有所思道:“老人家不如去我儿底下求个生路?他正要找种地的能手。”
天下皆知,陛下只有一个儿子。
刘老汉诚惶诚恐地站了起来,连连摆手:“草民不敢。”
小胖崽一直在安静地听着,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大声回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老人家种了四十年的地,一定有所收获。若您不敢,那我还要其他种地的吗?”
“小老儿是楚国人,这,这。”
“普天之下,朕一视同仁。”
“小老二卑贱……”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