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因为在他那句回家,马上就要出口的时候,一把匕首突然横在他们亲亲热热贴在一起的身体间,从他的小腹狠狠地刺了进来。
他低下头,只能看到露在外面的刀柄,江望渡稳稳握在上面的手,以及从自己身体往外涌的血。
“轻舟,你怎么……”大口大口的血从钟昭嘴里溢出,惊骇和不解占据脑海,他皱起眉,身上的力气也在以极快的速度流失。
“我也不想这样。”江望渡额角的青筋凸起来,从齿缝中说出这六个字,又将刀从对方身体里拔出来,快准狠地捅出第二下,“要怪就怪你今夜出现在了这里。”
钟昭的上身往一侧栽,眼神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逐渐被了然和狠戾占据。随即他一手盖住江望渡正欲抽刀离开的手,一手桎梏住对面这人的后颈将人往地上摔。
依靠惯性的作用,双双倒在地上以后,钟昭按住江望渡的手腕,将匕首拔出来扔到一边,紧接着重重地掐住了江望渡的脖子。
以往在榻上胡闹的时候,钟昭也不是没这么做过,但那只是点到为止的玩乐,不会真的使人窒息,可是今天跟从前截然不同。
他当真用了力剥夺江望渡呼吸的权利,江望渡也没有手软到哪去,抬起一条腿,发狠地用膝盖抵在了他还没止住血的伤口上。
看着江望渡在这种境地里,依然出现在脸上的森然笑意,和压抑良久的癫狂神情,钟昭在霎时间想清楚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什么今生的江望渡没有作恶,与前世不能相提并论,他们明明,明明就是同一个人。
“怀远将军当真忍辱负重,陪我演这场戏辛苦了。”钟昭禁不住仰头笑了一声,忽然觉得世上之事何其荒诞,他以为重生是老天给他一个人的恩赐,能让他改变家人命运的同时,拥有一个真心相伴的爱人,却原来回来的不止钟昭一个,他的仇人同样活了过来。
气血直直地往头上涌,愤怒、痛恨和委屈憋闷一齐发作,他的双目也早已变得猩红无比。
钟昭不顾小腹漫上来的痛楚,俯下/身附在江望渡的耳边,一字一句道:“原来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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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激怒 钟昭,就这么贱?
钟昭虎口卡着江望渡的咽喉, 对方一下一下有力跳动着的脉搏,通过两人紧挨着的皮肤,在他掌心里宣泄着非同一般的存在感。
月光凄冷, 楚三娘死不瞑目的尸体横在一边, 江望渡被掐得满脸涨红,见钟昭仿佛完全不知痛,只能用了全力去掰他的手。
此时钟昭已经从最初的滔天愤怒中抽离出来,理智稍稍恢复,手下也松了一些,让对方得以在自己的掌控范围内大口喘气, 腾出一只手握成拳头,不带分毫容情地重重锤在了江望渡的小腹上。
五城兵马司派到城外的巡卒和宁王府死士这一战中,江望渡是唯一活下来的人, 身上的伤并不比钟昭挨的那两刀轻,这一拳砸下去, 他面上的血色急速消失, 因为疼痛弓起身体, 又很快被钟昭按回原地,只能生生忍受这份痛楚。
“不是第一次捅我刀子了,还没记住往这扎不会死?”恨意和失望堆积到极致,钟昭却笑了起来,指了指自己前胸的位置,“要朝这里来, 这样才永绝后患。”
“从前你总是说我疯,你又好到哪里去?”钟昭小腹的伤口未经处理,流淌出来的血染红了他们两个人的衣襟,其中有几滴飞溅在了江望渡惨白的脸上, 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像是泼了血的观音像,“没立刻赏你下地狱还不偷着乐,居然上赶着教我怎么宰了你?”
钟昭听着对方的嘲讽,总算意识到在之前双方的交锋里,江望渡还对他留了情,若按今天这种程度,他们都走不到上榻这一步。
“将军谬赞了,跟你比不了。”
他嗤了一声,右手上移将手指探进江望渡的发间,扯着对方的头发将人往地上砸,“委身前世杀了你的仇人,这滋味怎么样?”
说着,钟昭钟昭眼神一厉,出声问道:“好受吗?”
“好受啊,怎么不好受。”江望渡额上破开一个洞,就在先前钟昭无数次亲手为他上过药的、谢英用砚台给他砸出来的旧伤上,直接将原有的疤痕覆盖,从里面汩汩流血。他闭了闭眼睛,拼命缓解往上涌的眩晕感,咧嘴笑道,“如果你连这点用都没有,也实在是太废物了。”
钟昭做刚刚那一切的时候并没有多想,此时看到对方眉骨旁边的口子,显然也一念记起了自己曾经多么想让那里恢复如初。
不过当然,他只恍惚了那一瞬,就成功被江望渡的话气到眯起眼,想起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既然已将选择了装,为什么不装好一点?”即使再怎么想强装镇定,钟昭问出这话的时候还是觉得心绪难平,索性将头埋进江望渡的颈窝,一口咬上对方的肩膀,意味不明地低声倾诉道,“轻舟,我把我们的事告诉父母了。”
江望渡在他身子低下来的那一刹那,就已经屈起肘往人背上砸,钟昭闷哼一声没躲,他闻言却怔了一下,喃喃道,“什么?”
“我告诉他们,我有一个喜欢的人,而且是一个男人,所以此生都不会成亲。”事情是他自己做的,如今想来尽管非常愚蠢,钟昭却也没什么羞于承认的,语气里三分对对方的恨之入骨,七分对自己的怒其不争,自嘲一声说道,“我娘告诉我,不跟女子成亲,跟男人成亲也可以,如果你肯跟我回去,她愿意把你当另一个儿子看。”
江望渡被钟昭咬得浑身发抖,再开口的时候语调里都带着颤音,嗓子完全哑了下来,“那只能说明你们一家都太天真,我是什么东西,也值得你们这么想?”
他眼里似乎有水光一闪而逝,再开口的时候里面已经饱含讥讽,声声有力地道:“莫说上辈子,单论今生我带人去抢摘星草,难道不是从一开始就站在你对面?”
江望渡深深地望着钟昭,像是要把这个人烙印进自己的骨髓里,嘲弄一笑,眼眉上挑道:“钟昭啊钟昭,枉你重活一生,还是被我耍得团团转。父母妹妹死无全尸的感觉如何,第二次被我开膛破肚痛不痛快,跟自己的仇人搞一起,还闹到要见父母,见父母……”
话到此处,钟昭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如果说刚刚的他还尚有几分理智,那么现在就是真的是前所未有地失态,目眦欲裂,恨不能立刻将人杀死在原地。
而正在地上躺着的江望渡,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股力气,伸出一只手拽住钟昭的领口,将人往自己身前拉,旋即怪笑了起来。
“你想让我跟你去见父母?”江望渡脸上露出近乎愉悦的表情,声音放得前所未有的轻,同时拍了拍他的脸,“忘了我做过什么吗,钟昭,就这么贱?”
钟昭感觉脑中嗡的一声,被这毫不留情的话激到双手发颤,忽然想起了前世孙复婚宴上,自己在墙头看着江望渡喝到烂醉,听着对方说出的那句:“罪孽深重。”
在这一刻他深深意识到,自己从头到尾都想错了,江望渡能跟谢英搅到一起,怎会知晓良善这两个字怎么写,他说自己罪孽深重,怕不是在回味那一晚的杰作。
胸腔里的火焰被重新点燃,而且烧得比一开始还要炽热许多,钟昭一把扯过江望渡的头发,把他的头往地上撞了十余下,声音扭曲到极点:“你根本没后悔过!”
江望渡在跟楚三娘搏斗时,就已经失掉了大部分力气,未在钟昭靠近的第一时间送他入黄泉,现在已经没有了反杀对方的能力。
在这般接连几下的撞击中,他口中开始溢血,听到这话却依然用力点头,快意无比道:“是!说什么后不后悔,我从来没想过。”
“灼与,你也不是小孩了,在官场中浸淫四年,难道还没学会什么叫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谢英会倒,不是因为他作恶多端遭到了报应,而是因为陛下不需要他了;真正什么都没做错的李春来是什么下场,难道你想象不到?他为之前那次西南水灾出力多少,被杀时可有人因为这个为他求情?没有,一个都没有。”
顿了顿,他继续道:“如果,如果还能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再陪你玩什么过家家的游戏,浪费这么多时间。我会连你也不落地把你们一家烧成灰烬,铺在怀远将军府的鹅卵石路之下,生生世世,永生永世都把你们踩在脚底下!”
这等跟往自己脸上抽耳光没区别的话灌入而中,钟昭简直要被巨大的愤怒和痛苦淹没,红着眼睛紧咬牙关,拾起散落在一边的匕首,朝着对方的脖颈刺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