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桐岛伊真终于彻底看清楚松川一静的情况。
右手食指不自然地弯曲着，看样子似乎是脱臼了。但是看起来更严重的是他的指甲，硬生生被掀起了将近一半,此刻正血流不止，一截指尖全部被染成了红色。
看得人头晕目眩。
松川一静那一瞬间并没有想到事情会严重成这样,只是在懊恼自己的姿势没调度标准,直到落地后看到手上的惨状,才惊觉惊觉这密密麻麻的剧痛感并不是暂时的。
鲜红的血液不断渗出, 在他指尖溢满, 然后滴落在地。
自从意识到受伤之后, 疼痛就愈演愈烈, 半边手掌都已经开始发麻。
松川一静忍痛将掀起的指甲盖了回去,这个举动让他整个手臂都忍不住颤抖。
花卷贵大脸色发白：“你别动了！”
沟口贞幸神色严肃, 当机立断道：“我带你去医务室。”
可是，谁来代替他？
不少人的目光顿时落在了金田一勇太郎身上。
松川一静一惊，挣扎着说：“等一下……”
刚开口他就僵住。
他该说些什么？
他看着金田一勇太郎惶恐不安的神色，一时间不知道该对这个一年级说些什么。
可他应该说点什么的。
事实上，松川一静到现在还对自己受伤的事情感到恍惚。
受伤的是重要的右手, 并且还是食指，很大可能是脱臼了，指甲也有点严重。
他有预感自己大概是无法再参赛了。
松川一静并不质疑金田一勇太郎的实力，他非常有潜力，而且身高也很优秀，等到明年，对方的首发位置几乎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他的第一战不应该是现在。
他会在队伍做足准备的情况下被换上去积攒经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情急之下毫无准备地被架上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头顶的灯光和地板上的鲜血一样刺眼。
松川一静对着茫然又不知所措的金田一勇太郎张了张嘴，仍旧半个字也没冒出来，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目光下意识看向及川彻。
他的视线还没落实，及川彻就已经语气坚定地说：“快去吧，这里还有我们。”
看着对方难得脸色正经又紧绷的样子，看起来竟然诡异的可靠，松川一静突然有点想笑，于是也放任自己笑了出来。
他的脸上露出一点笑意，心下不知为何安定了一点，看向金田一勇太郎，简略又有力地说：“好好打。”
花卷贵大忍无可忍：“你快走吧，血都快流干了。”
松川一静又转头把目光挪向另一个人，但还没等他开口，桐岛伊真就冲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会赢的。”
松川一静：“……”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只是想让你多注意一下同为副攻但是被赶鸭子上架的后辈啊！
算了。
他哭笑不得地点点头：“好。”
在沟口贞幸急切的催促下，松川一静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暂停的时间过于短暂，入畑伸照甚至来不及交代什么，众人就在提示声中再次上了场。
“我们可以看到，松川选手似乎发生了意外，代替他上场的是一年级副攻金田一勇太郎，这也是他在此次大赛中第一次露面，不知道他会不会给我们带来惊喜呢？”
看台上，桐岛梨纱子紧张道：“换人了？但新上场的这个看起来好像不太好啊……”
不破晃士郎觉得自己很难不生出同情心：“这种情况下代替前辈上场，也太地狱了吧。”
二阶堂永亮皱着眉：“而且他好像一直没上过场吧？”
桐岛梨纱子觉得心'哐当'一声往下掉：“啊——？”
……
及川彻深吸一口气，想抓紧时间说点什么，他把视线投向神色恍惚的金田一勇太郎，声音刚要脱口而出，就突然卡在了喉咙里。
他扫视了一圈人群，猛地反应过来，脸色一绿。
好巧不巧，这下刚好轮到本该在场的松川一静发球。也就是说，此刻的金田一勇太郎一上场就要独自面临发球还有稻荷崎应援队的施压。
对面的宫侑一挑眉：“一年级？”
大耳练看了几眼：“看样子是的，不过他好像没上过场吧？”
“这也说明我们对他完全没有了解，不要掉以轻心，”北信介不动声色地说：“但是……”
他微微一笑：“可以适当利用一下。”
宫侑顿时扬起笑容，转身盯住对面那个新上场的12号，眼底带上狡黠：“我当然知道。”
青叶城西其他几人争分夺秒地叮嘱了金田一勇太郎几句，瞄见对方的双手仍然有些微微发抖，及川彻连忙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桐岛伊真。
你快点也说句话啊——
接收到信号的桐岛伊真沉思几秒，拍了一下金田一勇太郎的后辈：“别紧张。”
金田一勇太郎肉眼可见的紧绷起来：“是、是！”
及川彻绝望地闭上眼。
呵呵，他怎么会指望这个人安慰后辈啊。
国见英不由自主地皱起眉。
三年的同窗经验——未来还会是六年，他对这个人足够了解，金田一勇太郎并不是那种会特别容易紧张的人，也很少会因为紧张犯错，但他同样也不是什么大心脏的选手。
所以……一上来就是全国大赛的半决赛，这还是有点太为难他了。
国见英沉默了一瞬，抬眼看过去：“你总不能让松川学长因为这个输掉吧？”
金田一勇太郎正努力平复着呼吸，闻言，他咬了咬牙，竭尽全力平静下来：“我当然不会。”
及川彻微微松了口气，尽量自然地笑道：“金田一，发个好球！”
桐岛伊真难得捡起作为前辈的良心，他绞尽脑汁地憋出几句：“裁判吹哨后也不用急着发球，先找找感觉。”
“是！”
金田一勇太郎僵着脚步走到发球区，台上的观众席人山人海，前方的稻荷崎队员虎视眈眈。
这一刻，仿佛全世界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工作人员从场边把排球扔进来，他惊了一下，手忙脚乱地伸出手，却刚好错了过去。
扔球进场的工作人员呆了呆。
金田一勇太郎也呆住，他反应过来后连忙把球抓了起来，尴尬地弯腰：“十分抱歉！”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道歉。
花卷贵大有点心如死灰：“他真的没事吗？”
岩泉一捂住脸：“……”
工作人员显然也懵了，立刻摆手：“啊……没事。”
金田一勇太郎强行镇定下来，在发球线前站好。
没关系，就像平时那样……
“嘘——”
正这么想着，一阵阵倒喝彩却突然排山倒海般朝他涌来。
金田一勇太郎猛地愣住，手脚顿时更加僵硬。
这铺天盖地的嘘声在场边时就能感受到巨大的压迫感，如今身在场上，更是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酸涩地眨了眨眼，目光瞟到了前方的国见英。
真好啊，国见不管什么时候都这么镇定自若呢……
看到这一幕，场边的入畑伸照叹了口气，他其实考虑过要不要让其他的发球员先顶一下，但是这个念头很快就被他压下。
能代替松川一静的副攻手只有金田一勇太郎，而前者很大概率无法再回到赛场，如果后者不能尽快适应，那么他们接下来的比赛就危险了。
“哔——”
刺耳的哨声划破耳膜，瞬间唤醒了金田一勇太郎的注意力。
他再次深呼吸，可周围充满了恶意的声音还是让他忍不住双腿发飘。
可是发球时间的倒计时已经快结束了，他硬着头皮往上抛球。
拜托了，千万不要下网啊——
用力点，再用力点……
金田一勇太郎猛地挥出右臂。
“砰！”
排球飞过了网线。
他睁大眼睛，心脏跳得飞快。
赤木路成站在原地：“我来我来！”
他紧紧盯着球路，瞳孔微松，高高抬起双手。
“out！”
球狠狠擦出白线外，一锤定音。
裁判抬起手判了出界。
“金田一选手看起来有点紧张啊，不过确实可以理解，毕竟是临危受命啊。”
“但这样的话稻荷崎又扳回一分，此刻比分是8:6！不知道换下一名首发的青叶城西是否能继续保持优势呢？”
金田一勇太郎只觉得血液瞬间倒流，全身上下都充满了滚烫，但一股冲天的凉气又贯穿了他的心脏。
冷热交加之下，他机械地转身走向场外，没敢往前方看上哪怕一眼。
渡亲治跟金田一勇太郎交换上场，两人靠近时，他看着对方魂不守舍的神情，忍不住喊了一声：“金田一！”
金田一勇太郎眼神闪躲，最终羞愧地低下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