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裕琅浅浅扫过西阁,这是皇帝特意辟出来的,以供薛婵看画作画之便。
虽然知道是看在薛贵妃的面上给的恩赐,但就是有些.......
不爽。
薛贵妃都五天没召她进宫了。
“呵”
薛婵被她一声轻轻的冷笑弄得有些糊涂,却也只是低眉顺眼的没怎么开口。
裕琅随手从画缸里拣了一幅出来看,神色微微僵凝。
“啪!”那画被猛地投入缸中。
裕琅走到薛婵面前,居高临下道:“你是个锯嘴的葫芦?一句话都不吭。”
薛婵:“我.......”
她才刚开口,裕琅就道:“好了,别说了,一看就烦人!”
薛婵又闭上嘴,须臾后欠身开口。
“若惹得殿下不悦,是臣女的过错。”
裕琅道:“错哪了?”
薛婵道:“殿下觉得错了,就是错了。”
这话怎么那么怪呢?
裕琅攥紧手,觉得一口气有些上不来,偏薛婵谦卑得要命。
她冷哼一声,愤然转身拂袖而去。
薛婵听见裕琅轻轻的冷哼,听程怀珠说这位公主极尽宠爱,皇帝甚至早早的就为她建了公主府。
她好像也没得罪过她吧......
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薛婵与云生面面相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她实在有些迷茫,冷风一吹,想了想,以后还是离这位公主远些为好。
那头裕琅越走越生气。
她身边的青峦安慰道:“殿下,您就别生气了。”
“她什么意思啊?说得好像我是什么多小气多不讲理的人一样。”裕琅吐出气,直直道:“这个令人讨厌的坏丫头!我不喜欢她。”
青峦道:“为什么呀?您不就是去芳春馆看薛姑娘是什么样吗?”
“看了,不喜欢,就这样!”
见她突然间生气,青峦想到薛贵妃,想着为薛婵辩解一下:“薛姑娘毕竟是贵妃娘娘的至亲,您......”
“她是她,贵妃是贵妃,她怎能与贵妃相提并论。”谁知裕琅忽地勾唇一笑,声音冷然,“你少替她说话,让我逮着机会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殿下......”
裕琅一甩袖,别过脸抬起下巴。
“你别替她说话,越听越生气!”
青峦也没再说什么了。
裕琅又顿下步子:“江泊舟是不是进宫了?”
“是呀,陛下今天传召了。”青峦答道。
“可恶可恶可恶!”裕琅干脆直接转身,向着宫道另一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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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说你,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
皇帝将奏折拍在案上,咬牙切齿,猛然站起来,指着站在下首的江策骂他:“那三十庭杖打了你不长记性是吧?”
江策扑通一声跪下:“任凭陛下责罚。”
皇帝坐回去,揉了揉眉心:“跪的倒是快,错一点不认,也一点不改,下次再来是吧。”
“陛下若是生气,罚跪,庭杖都行,反正又不是头一次。”
刚坐下的皇帝腾一声站起来,几个大步上前,用手里的奏折将他的脑袋敲得邦邦响。
“你呀你呀,真是一点都不沉稳。”
江策笑嘻嘻的:“陛下,您都骂了好一阵,歇歇吧。”
皇帝不轻不重的一脚,踹在他肩膀上:“滚到芳春馆去修身养性,别在这儿碍眼。”
“好嘞”江策顺势倒地,麻溜爬起来,刚出殿门,又听见皇帝怒喝。
“滚回来。”
“过两日起,到殿府司任职去,你也是不是十三四岁的混小子,别败坏你父亲英名。”皇帝没好气冷哼一声,“滚吧”
江策走后,汪叙才端着茶进来。
皇帝饮了一口,想起旧事,又神色怅然:“朕与世钦,年少好友。你说这小子,和他爹年少的时候一样,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汪叙垂首而笑:“大将军是忠勇之人,他的孩子,自然也是极好的。”
皇帝长长一叹,摸着座椅两边的扶手:“可他却依旧长眠长平山中,至今未归......”
他默了一阵,宫人传话。
“陛下,明义伯世子在外头等着向您谢恩呢。”
皇帝搁下茶盏:“让他进来吧。”
内侍出来引人觐见,那头的江策刚走出东明殿,一眼就看见了立在殿外的明义伯世子萧怀亭。
江策挑起眉,向这个幼时好友轻声:“我在汲兰亭等你。”
两人相视,那和润少年轻轻一笑,点了点头。
江策走过东明殿前的宫道,往拂光池畔的汲兰亭去。才刚到,远远的就瞧见有人气势汹汹过来。
“江泊舟,我气死了,都是你的错!”
“哈?”江策见她气势汹汹地过来,还没请安就挨一顿劈头盖脸的骂,长眉深深皱起,“臣这是回京头一次见您吧?”
他摸了摸下巴,认真思索:“我没干什么啊?”
裕琅抱臂,抬起下巴睥睨他:“你是没干什么,但你那未婚妻惹我了!”
江策眉皱得更深了,觉得她这话怎么怪怪的。
“她惹你生气,那你应该去和贵妃告状,跟我说有什么用?”
提到薛贵妃,裕琅瞬间闭上嘴。她认真想了想,当然不能和薛贵妃去告状了,不然显得她争宠夺爱似的。
江策见她想了半天,最后只愤愤一句:“气死我了!”
哦,知道了,来告状的,但是又不想告到薛贵妃面前去。所以,是来找人出气的。
江策轻声劝慰道:“那薛姑娘刚进京,倘若当真无意得罪了您。殿下金尊玉贵的,何必与她计较呢?”
裕琅刚平下去的气,又冒起来。
“不行!我怎能咽的下这口气!真不知道父皇为什么那么喜欢她,不就是画技好了那么一些些,有什么了不起的。”
身为公主,她咽不下这口气!
总有一天逮着机会,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江策道:“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贵妃的面子上,殿下就别为难她了。”
“罢了,我身为公主,自是不会与她一般计较。”赵裕琅冷哼,一甩袖,又把江策扫视了一遍,问他,“你真的要和她成婚?”
江策淡淡道:“这可是陛下赐婚,为的是结两姓之好。”
裕琅道:“你就这么甘心?”
江策轻笑一声,声色又柔和了些:“只要她行事不张扬,我自然也愿意相敬如宾。”
裕琅震惊,这种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仿佛天方夜谭。
“张扬?这满上京,谁还会比你还招摇啊?这两字竟然能从你嘴巴里听见,当真是好笑。”
裕琅抱臂,干脆长裙一旋,跨下石阶。
“罢了,跟你说也是白说,走了!”
“殿下”江策叫住她,十分郑重行了一礼。
“今日的这些话,就留在这儿吧。她好歹也是个闺阁姑娘,初到京都,人生地不熟的。殿下若是将这些话说出去,日子还长,她还怎么过下去。”
裕琅停步回头,有些犹豫松动,江策立刻又开口。
“我手上有一把极好的长弓,唤作‘明月弓’。若殿下真的生气,这把长弓就送给你,权当赔礼吧。”
“殿下,就不要为难她了。”
裕琅挑眉道:“这可是你说的。”
江策笑起来:“我说的,放心吧。”
第8章
江策在汲兰亭又坐了一会儿,萧怀亭才到。
一来就正瞧见江策在墙下头,认真捡花往袖子里拢。
晴光映在雪地上,也映在江策那一身银白骙袍衬上,看起来和霜雪一般明亮。
“泊舟”
江策才把两朵茶花放在手心里看,有人唤了他。一回头,身披雪裘的少年快步向他走来。
江策佯装埋怨:“萧世子真是贵人多事,我回京也不见你来找我。”
萧怀亭拍了拍他的背,轻声解释:“非我不想见你,只是这段时日我父亲又大病了一场,实在是抽不开身。待到再好些,我再和郑少愈在凝翠楼请你和又玉喝茶吧。”
“病了?”江策收起嬉笑,“明义伯好些了吗?”
“陛下遣太医照顾,近来已然好转。”萧怀亭见他一下子急起来,连忙温声宽慰,“这不才好了一些,我才进宫向陛下谢恩。”
两人沿着一条小径走,梅香幽幽。
江策道:“陛下是你亲舅舅,念着也是应该的。”
“唉!”萧怀亭忙拉着他走到边处,正色道:“万不可这样说,君臣有别,岂能攀亲。”
他如此恭谦严谨,江策也没说什么,只是又问:“只是明义伯怎么又病了?”
萧怀亭长长叹了口气,望着那梅花。
“你又不是不知道,自七年前我大哥前往同州赈灾,被暴民重伤而亡,爹娘就伤心欲绝。前两日是大哥的生辰,父亲一时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