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陆知屿转过身,拉着行李箱往前走,没再回头。
池岛想要叫住他,张大嘴巴,却无法发出任何声响。
她穿过拥挤层叠的人群想要留住他,却挤在中间,脚底犹如陷入污泥般沉重。
层层叠叠的人群堆积在一起,变成沥青般的沼泽黑泥,翻涌着,挡住了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
她被拖拽在其中,仿佛溺水之人,越陷越深,直到眼睁睁看着那道身影化作一个虚化的点,彻底消失不见。
*
池岛从梦中惊醒过来,掀开沉闷厚重的被子。
突然一冷一热,让她再次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混沌的思绪慢慢清醒了些。
刚才好像梦到了她和陆知屿确立情侣身份的那天,以及两人彻底分手后陆知屿的机场离去。
池岛拂过额间的温度,好像没有之前那么烫了。
虽然这次发高烧很难受,但意外的,吃完退烧药后睡醒反而一身轻。
看来这次买的退烧药药效不错,但她不知道睡了多久,看来得跟时晓请假说明一下情况了。
大致梳理清楚现状后,她省力般半眯着眼睛,缩回被子,摸索着手机。
却意外摸到一只热乎乎的,手?!
池岛睁大眼睛,重新坐起身,顺着牵住的手往上看去。
发现了眯着眼睛趴在床边,耳尖微微泛红的
陆!知!屿!!!
她怔愣了几秒,眨了眨眼睛了,一只手仍旧牵着陆知屿,另一只手重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嗯,不烫了。
但也有可能是她的手比较烫。
池岛再次眨了眨眼,混沌的脑袋中突然冒出了控制变量的想法。
于是,还没有彻底想清楚。
她便鬼使神差地凑近陆知屿,把手从自己的额头移动到一旁陆知屿的额头上。
两人凑得很近,池岛再次被这张脸吸引注意力。
高挺的鼻梁,无花果色的淡唇,以及闭上眼睛后纤长浓密的睫毛。
往常一贯的清冷沉稳感少了很多,闭上眼睛后的陆知屿显得很乖,毫无攻击力。
她拍了拍陆知屿的头发,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后,又心虚地把手移到他的额头上,集中注意力。
嗯,这次,很烫!
*
陆知屿再次醒来时,池岛已经备好了热水和药。
他仍旧坐在池岛卧室的床边,两颊透着不正常的红,像是喝了假酒。
池岛把药塞进“喝假酒”之人的嘴巴里,顺便把兑好温度的水塞进了他的手里。
他的眼神有些迷离,一双深眸明明有些茫然,但还是注视着池岛,乖乖喝完药。
池岛接过喝空的水杯,与深眸视线相交,再次拍了拍他的头发。
不该觉着他的样子像喝了假酒,他的样子明明更像是在引诱自己,池岛这样想到。
可自己的脸颊也有些发热,一定是病还没彻底好。
池岛移开视线,把杯子放在一旁的柜子上,脑袋里掺杂着还有些晕乎乎的余温。
两个病号,一个没好全,一个刚倒下,都需要休息。
“你......”
“我......”
两个病号同时开口,看向对方道。
“你先说。”池岛开口道。
“好,我还有事,先走了。”陆知屿撑起身体,往常无花果的淡唇也变得发白,脸颊仍旧泛着不正常的红。
他单手扶住一旁的墙,一个姿势维持太久后有些站不稳。
“怎么走?”池岛问道。
陆知屿抬眸,看了眼池岛,又很快撑起身体站稳。
“开车。”他简略回答道。
却在他迈出下一步时眼前发黑,身体再次没有平衡好,本能想要抓住什么维持平衡。
不过却抓住,一只,柔软的手?
池岛顺势牵住他的手,扶住他。
“你都站不稳,怎么开车走。”
陆知屿看向池岛,某些过往的画面重叠出现在脑海中,他收回视线,眼神有些冷。
“不会觉着我累赘吗?”他没有回应池岛的话,反而开口问道。
池岛怔住,知道陆知屿是在说三年前那场意外。
他的手就要收回,池岛没怎么思考,却仍旧选择紧紧握住他的手。
陆知屿看向池岛,表情有些诧异。
“三年前的事抱歉,你随时可以离开,但现在你需要休息。”
“至少今晚,留下来。”她补充道,语气认真。
温度顺着掌心的温度不断蔓延,陆知屿看着池岛,以及她脸颊的淡淡绯红,微圆的杏眼,还有总是一脸肯定目光灼灼望向他的表情。
陆知屿没来由地感到脸上有些发热,他别扭地移开视线。
“随便。”
他回应道,手却任由池岛牵住,不再想要挣脱。
第51章 敲门
◎花瓣与便签纸◎
客房的卧室还维持着原样,就连那张离别的便签纸还留在桌上。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从陆知屿搬家到两人生病的今晚也不过两天一夜的时间。
“我没有动屋里的摆设,今晚你先睡在这,等明天好些了你再离开。”池岛慢慢交代道。
“好。”陆知屿没再强撑拒绝,生病后碎发遮挡住脸颊,看起来很乖巧无害。
“那好,我先走了,早点睡。”
池岛挥了挥手,关上客房卧室门后才呼出一口气。
她走回房间,关上门时却再次看见那件悬挂在卧室门内,不属于自己的外套。
她想起昨晚回家后本想把衣服洗掉,但却因为大脑昏沉,洗完澡后便倒头睡在卧室大床上不省人事。
花瓣被安放在书桌角落里,边缘已经近乎泛黄枯萎,但却依旧难掩其绚烂的颜色。
池岛注视着书桌角落的花瓣,一个奇怪的念头在她心中成形,却始终无法证实真伪。
*
客房卧室
这间屋子和他早上搬走前别无二致。
那时的他做好早饭,在卫生间贴好新的提醒不要用冷水便签纸,收拾好行李。
等做完一切后,陆知屿拉着行李箱站在门前,却站住脚步。
他留下行李箱,重回走进屋子里,他拿起书桌上便签纸,撕下了新的一页。
站在书桌前,拿起笔,却怔愣了很久不知道写下什么。
【我打算搬走了】
他最终还是下笔,写下不告而别的缘由,可身体却仍旧停留在原地。
很多话凝结在心中,却不知道如何倾诉。
陆知屿紧握住笔,苍白骨节的手有些轻颤,想要结束时又郑重写下几个字。
【,谢谢,再见。】
陆知屿扶在椅子上,拿过书桌上的便签纸,字迹和标点符号都被写得很重,仿佛在提醒着他当时的心情。
吃完药,身体仍旧很沉重混沌,他转过身倚靠在桌子上,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张便签纸。
一旁充好电的手机亮起,接连不断的短信和未接电话提示音跳了出来,很吵。
陆知屿单手拿起手机,看到了助理发来的新工作调整,以及时晓的各种哀嚎。
助理:老板,有份紧急纸质协议文件需要签署,明天的工作安排还如常吗?
时晓:哥!!!!!!哥!!!池岛没来上班啊!!!哥!!!
时晓:哥!!!!你在哪里!怎么你也联系不上了啊啊啊!!!!!
时晓:噢,哈哈,哥你在池岛家啊,哥!!!!你!哥?!搬回去了?
时晓:【图片】
时晓最新一条消息是几分钟前发的,图片上是池岛和时晓的聊天记录。池岛认真交代了生病补充告假的缘由,以及陆知屿生病留宿在她家休息的情况。
时晓:哥?你病了啊?!怎么没告诉我!!!
时晓的消息再次发来,陆知屿无奈地叹了口气,知道他这个弟弟从小就这样,有些神经大条。
陆知屿索性把地址发给助理,让他明早把纸质文件先带来签字。
又简单回复了时晓的消息,算是报平安,让他不要担心。
等世界终于重新恢复安静时,他才发现那张便签纸仍旧留在他手里。
可心情却跟最初早已不同,陆知屿抚过便签纸上的字迹,想起池岛回来后倚靠进他的肩膀,又想起她生病后喃喃的低语,以及不久前被紧握住的手。
药效已经发作,他昏沉沉重的身躯变得更加困乏,可陆知屿却释怀地笑了。
或许,他自己也无法解释清楚自己的反复和犹豫。
但有一件事可以肯定,那就是,他还想要继续留在池岛身边,越久越好。
灯已经熄灭,深夜再次恢复寂静,抚慰着每一个入梦的人。
皎洁的月光顺着窗倾洒进屋子里,柔软而宁静。
而那张便签纸,被永远丢弃在了垃圾桶里。
*
早上再次醒来时,池岛感觉身体已经好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