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比如？麻婆豆腐？”幸村从之前的横滨唐人街之行里翻出一道还略有印象的菜名。
他这个答案，很像外国人聊中国美食的刻板回答，教科书一样。戸见希川莫名被戳中笑点，又不好意思放开了笑，只能勉力压着嘴角撇开头，然后就对上几双看戏的眼神——高田西子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交谈，默默看着这边。
笑意一顿，戸见希川抿抿唇，低头默默吃饭。
高田西子还是很懂“知恩图报”的，今天幸村精市让她过足了眼瘾，她当即就还了：“幸村君，你说的麻婆豆腐是川菜，川菜最出名的就是辣，但是希酱不吃辣哦~她肠胃敏感，从小不吃生冷，不吃甜腻，不吃酸辣，清淡得不得了。中式菜系也只有江浙菜，粤菜符合她胃口。”
幸村精市受教，笑着冲她点了点头：“多谢。”
高田西子挑眉，安然受了。
一顿饭毕，来时说要补习的人立马散了个七七八八，高田西子拉着她新出炉的队友5v5去了，桑原和柳生选择观战，柳莲二和真田不需要补，到最后，补习小组还是回到了本来的2人。
面面相觑一秒，戸见希川拿出主人家姿态：“我先煮一壶茶，幸村君先自便。”
“好啊，正巧，刚才没机会仔细参观。”
其实也没什么可参观的，一眼扫过去，什么都一目了然了。而且这里大多都不是戸见希川的东西，幸村精市就更兴趣缺缺了。
他倚着墙漫不经心地欣赏着戸见希川泡茶的姿态，不经意间余光瞥见夹缝里有东西，定睛一看，好奇心起：“这么名贵的裱框里一定是珍爱之物吧？怎么就这么塞在这里？”说着就伸手去拿。
戸见希川一听就知道坏菜了，转头就想阻止，然而还是晚了一步——当事人视线牢牢凝固在眼前海报上，神态中有错愕、惊喜、怀念，但没有反感。
戸见希川稍稍放心，干脆给足他欣赏的时间。
等了足有一杯茶的时间，幸村精市终于从三张全国大赛的领奖合照里抬头。敲了敲玻璃面板，他笑得一脸揶揄：“干嘛藏起来？难道是已经腻了我么？”
“······”戸见希川语塞一秒，也倏地笑了，“大概是怕你又跟我收报酬吧。”
“唔······看来戸见桑对此颇有怨念，那这个就算赠品，随便挂······要我给你挂吗？”
戸见希川挑眉，做了个随意的手势：“劳力也不收钱吧？”
那当然是不收的。
幸村找了面避光又地方充裕的墙，将这三个他们国一、国二、国三的领奖合照端端正正并排挂了上去。
不知不觉中，戸见希川也走了过来，静静欣赏。
三张照片，场地一直在变，人也一直在变，唯有冠军旗帜和少年坚定的眼神遥相呼应，就像璀璨星空的银河带和启明星，不管世事多无常，胜利，永远是这群人亘古不变的追求。
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的蝉鸣惊醒了沉浸在幻梦中的两人，幸村精市透过裱框的玻璃，对上那双残留着景仰的眼神，即便一触即分，心里也像被一根羽毛轻轻搔过。
“我其实当不起你这样的对待。”幸村精市轻叹。
他不是妄自菲薄的人，只是每个人的梦想都太珍贵，对方这样郑重的将精神支柱寄托在他身上，这让他觉得战栗兴奋又有点害怕。
谁能承托起别人的梦想呢？
谁又敢坚定的确信，自己永远不会让人失望？
戸见希川苦笑，知道自己吓到他了，可她却无法自辩。
毕竟现在的幸村精市还不是10年后大满贯拿到手软的男子网坛第一人，所以她没法告诉他，他是以一种怎样的网球精神将她从自我放逐的边缘拉回正轨。
不只是她，还有很多各行各业的人，都因为这个名叫幸村精市的网球选手而重新找到了人生的意义。
她已经习惯注视着他了。
前世，每一次比赛，每一次登台前，她都会找出他最新的一场比赛来回翻看，意外回到8岁后，她做的第一件事，也是定位这个名叫幸村精市的人的位置。
沉默半晌，戸见希川歉声道：“抱歉，还是让幸村君困扰了······”
“不！虽然不确定我是否能做你的精神支柱，但，我想你能一直注视着我。”幸村精市侧头，温柔浅笑，看着她的目光一如看着网球那样坚定，“戸见希川，请你一直一直，只注视着我！”
第5章 005
是夜，高田西子一手端着牛奶，熟门熟路地穿过戸见家的庭院登上二楼屋顶，果不其然，目标人物正躺在竹床上看星空。
“还没睡？难道是被幸村君来势汹汹的爱意吓着了？”
来势汹汹的爱意？黏腻的用词让戸见希川打了个哆嗦，脑子里反射性浮现出幸村精市球场上抽球时那凌厉的眼神，但下一秒，这个眼神被另一个画面代替。
回想那时候幸村精市说“请你一直只注视着我”时的样子，戸见希川不自在地挪了下屁股：“······你也看出来了？”
高田西子翻了个白眼：“这么明晃晃的区别对待，有眼睛的都看出来好么。倒是你，怎么感觉一点正常反应都没有？既不见你高兴也不见你厌恶，真难猜。”
“怎么会厌恶。”戸见希川想都不想反驳，顿了一下，才苦笑一声解释，“西子，你天天祈求神明眷顾，但有想过要将神明私有吗？”
“没有，太过贪心可是会被天打雷劈哦~不过嘛，幸村君是人，不是神！你不能因为国中时大家都叫他‘神之子’就真的剥夺他作为人的权利吧？神明能不能有七情六欲我不清楚，但幸村君是绝对可以有的。”
高田西子侧头，从这个角度，她能清晰看到好友眼中的茫然：“撇开那些杂念不谈，一直憧憬的星星突然落在自己的怀里，你难道真的半点不想占有他吗？哪怕只是1秒。”
戸见希川没有回答，但她眼神的变化已经给了高田西子答案了。
贪婪是人的本性，她怎么可能抵挡得住这种诱惑呢？
只是多活一辈子的经验让她多了几分理智罢了。
父母也好，前世的朋友也好，太多的案例让她明白，爱的伴生物是占有欲，一旦两者不能平衡，最终只会落得两败俱伤的下场。而能够平衡两者的人······至少目前她身边没有。
她更不行。
既然如此，不如保持距离，远远看着就好。
幸村精市的未来注定是盛大辉煌的，他将拥有一整个世纪的拥趸，而戸见希川，只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
因为一直这么清醒的认为，所以国中三年，即便有那么多接近的机会，她也从来没有付诸过行动。
都说金字塔的顶端很小很小，可戸见希川和幸村精市愣是在立海大做了3年的平行线，两人之间最近的距离，大概是作为立海双神被别人一同提起的时候。就好像一个看不见的隔膜，将立海大分割成了两个平行世界一样。
而现在，这个隔膜被幸村精市以出人意料的快、狠、准的速度打破了。
对方强势扭转命运轨迹，如流星般来势汹汹，以不容拒绝的姿态落到了戸见希川怀里，于是从这一刻起，星盘改变，命运逆转。
有一说一，这利落的做派，真的很男人。
已经对他有八分认可的高田西子不介意助攻一把：“希酱，我觉得，你顾虑太多反而是对幸村君的不自信。既然现在你对他并不排斥，那不妨就把一切交给他，跟着他的节奏走走看看。反正只是接触，又没让你卖身给他。”
戸见希川闻言，秒懂她的言下之意，表情一下子变得有点难评：“你是让我对幸村君不拒绝不回应？······这么渣你确定到最后我不会死无葬身之地吗？”
高田西子拍着好友肩膀哈哈大笑：“放心，到时候我一定给你选块风水宝地！走了，你也早点睡吧，熬夜会长老年斑哦~”
说着翻身而起，头也不回潇洒走了。这甩手的利落劲儿，让戸见希川严重怀疑她是不是故意出了个馊主意想看好戏······
但好像也没有其他更好的主意了。
放手？她不愿意；接受？她也有点抗拒。
或许可以先放一放？反正幸村君马上要去参加世界杯，肯定顾不上这些小情小爱，她只要在这段时间好好把补习应付过去，后面的事儿后面再说呗？
这么一想，戸见希川整个人都肉眼可见的轻松了。她一口干了好友端来的牛奶，带着空杯摇摇晃晃地下楼了。
但显然，感情是两个人的事，进度自然不会受她一人把控。第二天一早，换好运动服的戸见希川推开家门，就看见门口等着的除了好友还有幸村精市，一下子就愣住了。两人见到她第一时间笑着打招呼，在她怔愣时，高田西子率先解释：“幸村君等你一起晨练，刚好我今天懒得动了，就不去了。”
“你衣服都换好了。”
“有什么关系，又不影响我回房睡个回笼觉。”高田西子耸肩，“你真以为我喜欢跑步啊，要不是怕你一个人太危险，我才懒得每天6点起床呢！行了不多说了，我回了。”擦肩而过时，她还用口型冲戸见希川比划：“放松，跟着幸村君的节奏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