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太子“嗯”了一声,说:“去了一趟就有想赎的人了?”
裴溪亭拿起太子面前的筷子,说:“不是见色起意,也不是救风尘,是这个莺自语会作画。我见过他的画,清新且还有生机,多少表明了他的心境,天南地北,相见也算缘分,帮一把没什么。他会作画,也会刺绣,出去了自有谋生之道。”
裴溪亭把烫好的筷子放在太子面前的筷托上,太子说:“多谢。”
裴溪亭愣了愣,而后揶揄道:“我还以为付兄把这当作伺候。”
太子淡淡地说:“我现下不是‘付兄’吗?”
“对,是付兄,”裴溪亭摩挲着空水杯,随口说,“那是所有人的付兄,还是我一个人的付兄?”
太子掀起眼皮,“有何区别?”
“区别大了,就好比那个春声,你要是给他做‘付兄’,我会有一点不爽快。”裴溪亭说。
太子说:“我不解你的不爽快。”
“现在不解不要紧,也许以后有解的时候。”裴溪亭说,“春声和赵世子关系暧/昧,付兄下次别叫他唱曲了。”
太子品味了一番,说:“你不喜欢这个春声?”
“陌生人,谈不上喜欢与否,就是不想亲眼见证殿下微服出巡中途情定宁州更甚者带回个心肝小宝贝回邺京的故事。春声看你的眼神简直恨不得把你吞了,你可别说自己毫无所觉啊。”裴溪亭说。
太子说:“他的眼神是要吞人,那你的眼神又是什么?”
裴溪亭闻言眨了眨眼睛,说:“不怪我,欣赏美人不是错。”
看别人的时候没见你有这眼神,太子想。他瞥了裴溪亭一眼,说:“我现在可不是美人。”
裴溪亭说:“我看着假脸,可脑海中自动转化成真容。”
太子看着裴溪亭,突然问:“《越人歌》抄多少遍了?”
“……”裴溪亭说,“当时说的是回邺京前,没说现在就要。”
太子说:“那好,我吃过馄饨便回邺京。”
裴溪亭说:“别搞,真的假的?”
“可以是真的。”太子说。
裴溪亭乐了,“为了抽我,您真肯折腾。”
太子微微一笑,说:“所以挨打的时候叫大声点,我听着也能解乏。”
“变/态。”裴溪亭咕哝。
太子没有否认。
“馄饨来咯!”男孩端着托盘走到方桌边,将两碗馄饨摆好,收起托盘说,“二位慢用。”
裴溪亭道谢,等男孩走了,他拿出折扇给太子那碗馄饨扇风,说:“好付兄,别这样,我这身板儿,二十鞭子直接可以归西了。”
太子冷漠地说:“下辈子记得好好做人。”
裴溪亭笑了笑,说:“别啊,我晚上回去先抄个十遍以表态度,如何?”
“临时抱佛脚,没有诚意。”太子说。
裴溪亭心说字写得认不认真,您这样的行家那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吗?闻言却是心眼子一动,趁机说:“那我当着您的面抄,您纡尊降贵地盯着我,我敢敷衍半分吗?”
太子瞧了他一瞬,说:“无法笃定,毕竟你的胆子无法估量。”
裴溪亭嘟囔了一句什么,太子没听清,突然察觉到了什么,他眉眼不动,恍若不觉地吃了个馄饨。
街尾,赵繁望着街摊边的那张小桌,目光从裴溪亭对坐的男人身上拂过,“那人是谁?”
“付山,笼鹤司中人,此行随同办差。”随从说。
裴溪亭打开扇子,给付山扇了扇热烟缭绕的碗,执扇的手指白皙纤长,突然听见有人在叫自己,他手腕一顿,转头看来,一张脸被热食熏得发红,胭脂从皮/肉里洇出来似的。
赵繁暗自啧了一声,笑着说:“途经此处,不想偶遇溪亭了。”
“世……行简。”裴溪亭连忙起身见礼。
太子听裴溪亭叫得亲密,又举止乖巧,不禁暗自哂笑了一声,随后起身捧手,说:“见过赵世子。”
太子殿下不愧是常年在外游历过的,做起戏来毫无僵硬浮夸之感,自然得不得了。裴溪亭心生感慨,随后说:“这位是我同僚付山,我头一回出门办差,游大人怕我办得不好,特意麻烦他来帮衬一二。”
“原来如此,付校尉不必多礼。”赵繁收回目光,笑着问裴溪亭,“不请我坐下吃一碗?”
这馄饨摊虽说收拾得干净,但赵世子从前是绝不肯踏足的,随从闻言瞥了眼裴溪亭,心说:看来世子是要为这个大美人儿费些心思了。
裴溪亭不好意识地说:“街边小食,怕糟践了世子。”
随从搬了小凳子放到侧位,赵繁撩袍落座,说:“无妨,闻着挺香的。你吃的哪种?”
“百味馄饨。”裴溪亭见赵繁坐下了,就叫来那大胖小子再要了一碗百味,正襟危坐地看着赵繁。
赵繁笑了笑,说:“外头没这么多讲究,不必等我,你吃你的。”
“好的。”裴溪亭继续埋头吃了。
太子随意抬头,见赵繁直勾勾地盯着裴溪亭的侧脸,眉眼含笑,一双桃花眼被蜜罐子泡了似的,那股子多情浪/荡的味儿都溢出来了。
他虽不是同道中人,也没与谁谈情说爱过,但到底不是个瞎子,一眼就能看出来,赵繁多半是看上裴溪亭了。
——宗桉,上官桀,赵繁。
太子看了眼沉浸在馄饨香中的裴溪亭,的确是个惹人的祸水相。恰好裴溪亭咬着馄饨抬眼看过来,四目相对,那双漂亮的瑞凤眼露出点笑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