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阿姐!你,你你你,你说什么......大人,大人救我啊!这女人疯了!”
沈小宝望着沈娣,她眼神如同索命恶鬼,面容狰狞扭曲,恨他到了极点。
他又是一泡尿不由自主淌出,不断地往衙役的身后缩,恨不得离沈娣百里之远。
“还有你,王梅花!”
沈娣捶胸顿足,指着一旁的王梅花,“你这口蜜腹剑的恶毒之人!你也该死!”
“你,你别冤枉我!”
王梅花早就抓进了牢狱,根本不曾听说外头有什么“僵怪杀人”,如今沈娣将矛头对准她,又听什么“啖心吃肝”,她越想越怕。
年纪轻轻,怎么满头白发,当真如同吃人恶鬼!
“冤枉?”
沈娣一声凄笑,继续说道,“是你告诉我,艳艳是仵作女,嫁不得好人家,是你告诉我铜锣县有户白姓人家,敬仵作行当,不嫌艳艳的身份,愿意求娶艳艳,是你告诉我此去山高水远,要走水路!是不是你王梅花说的?一字一句,我都记着呢!”
“胡,胡说......你没有证据!”
三年前她说过的每一句话,眼前之人都记在心里,王梅花心砰砰直跳,汗如雨下。
“这不是骗了沈小娘子那王媒婆吗?原来干了这么多恶心的勾当。你这种人,就应该抓了砍头!”
“这嫁娶都骗,这将各家的好女儿当什么了,物件吗。”
围观的百姓中不乏桃枝巷人,他们前阵子都在桃枝巷瞧了沈雁回那件事,本就对这王梅花厌恶至极,如今听沈娣这么一说,个个愤愤不平。
“肃静!”
一声惊堂木。
谢婴神色更加严肃,冷眼睥睨着沈小宝,“沈小宝,你在公堂前说说,可是你卖了亲侄女?”
虽说沈小宝在牢狱中已全都认罪,可谢婴就是要让他说出来,让他自己告知这公堂之上的所有人,自己犯下的滔天罪行。
“小的......小的。”
“来人,上刑。”
“是!”
“我说!”
一听到上刑,沈小宝眼泪直直往下淌,“小的说,小的说啊。小的不该因为这五两银子卖了小的侄女,小的知罪!小的知罪!”
“阿姐我错了!阿姐我错了!阿姐我是混蛋,我是畜生,我猪狗不如!阿姐,原谅我吧,阿姐你忘记了吗小时候都是你带的我啊,阿姐,阿姐啊!”
沈小宝戴着枷锁不断地扇自己巴掌,涕泗横流。
不知是因为怕了,还是突然间幡然醒悟。
“五两银子......”
沈娣低头苦笑,五两银子的艳艳。
五两银子的沈娣。
“王梅花,你可认罪!”
“小的不知道,小的什么也不知道......大人,您没有证据。”
惊恐让王梅花喃喃自语,但她还是强行让自己保持一丝理智。
她知道,她要是认了。她的脑袋,定是要掉了。
没有证据,陈强死了,没有证据。
沈娣也迟迟没有拿出王强的买卖的单子,找不到证据的。
即便是救了几个女孩,她们不敢的,她们不认的。
要是认了,她们这辈子就完了。
“有证据!”
一道有力的声音从堂下百姓中响起。
有一着绿袄裙的女子从费力地人群中慢慢挤出来。
她长得极瘦,似是被风一吹,就要倒了。
待走到堂前,她“扑通”一声跪下了,缠着白布的手指渗出淡淡血丝。
“大人,民女是人证。”
第24章 明珠。
“这不是李小娘子吗?”
“芝兰......你, 不是上个月出嫁了吗?”
人群叽叽喳喳的,很快就有人认出了她。
在立于围观百姓中时,李芝兰是戴着面纱的。
如今她跪在堂前, 摘掉了遮蔽她容貌的面纱。
那是一张瘦削的脸,苍白,十七八岁的年纪, 没有却没有一点儿精神气。
惊堂木又响, 谢婴招了招手, 示意李芝兰继续讲。
李芝兰恭敬地朝谢婴磕了几个头,一字一句道, “大人, 民女李芝兰愿做人证。民女便是被王梅花以嫁娶为由,卖进了山中。”
“芝兰, 你别说了,快回家去!”
沈娣想开口打断李芝兰的话,李芝兰却将手抚上了沈娣的脸。
她轻轻抚了抚沈娣紧皱的眉心, 冲她甜甜一笑,“沈姨,如若芝兰不出来。仅凭沈姨一人,怎么能斗得过这些坏人呐。”
“芝兰啊。”
牛大志长叹了一口气。
你这又是何苦说出来。
李芝兰就是那位自己跑回来报官, 将王梅花和那几个牙人送进牢狱的女子。
县衙的几个捕快心照不宣,谁都没有向他人提起, 这本该是个秘密。
按理说,凡案子都要有人证物证, 可这女子买卖案虽有人证, 却判不了。
谁会叫自己受了伤害的宝贝女儿出来指证。
所以王梅花和这几个牙人,迟迟未判。
沈雁回将视线落在了李芝兰的手上。她原本葱白纤细的手指, 如今每一根都包裹着布条。布条不雨水打湿,渗出淡淡血色。
谢婴也注意到了那手指,他神色凝重,“细细讲来。”
“民女李芝兰,家住乌衣巷,于上月初十出嫁,而说亲的媒婆,就是这王梅花。”
李芝兰如同方才的沈娣,抬手指向王梅花。
面对这将她推入火坑之人时,她还是止不住浑身颤抖,声音渐渐嘶哑,“那本应是个喜庆日子,奈何民女却上了陈强的贼船。那恶人陈强在船行至半路时就将民女迷晕,锁在木箱之中。他用布条塞住民女的口舌,用麻绳束缚住民女的四肢,民女哭喊不得,动弹不得,只能在暗无天日的木箱中与鸡鸭同住......”
“待民女浑浑噩噩,再次睁开眼睛时,竟已经不知被带到了何处。四周都是山,看不到尽头的山。而民女那所谓的‘丈夫’,却是个已是天命之年的人......”
是要有多大的勇气,她才能说出这些话。她要出来指证,她要将那些坏人绳之以法。
“造孽啊,王梅花你就不怕造报应吗?芝兰她才十八岁啊!”
围观的百姓又开始蠢蠢欲动,这王梅花自当上这媒婆以来,到底是做了多少恶事。
他们也怒气冲天,恨不得也像沈娣与李芝兰一样,将堂上的王梅花撕碎。
“一派胡言!”
上月才做成的生意,又是她亲手送她入的牢狱,王梅花当然识得李芝兰,这样一指证,再抽丝剥茧,岂不是真坐实了她买卖女子之名?
沈雁回那件亲事,她可以说是替亲戚帮忙。她咬牙切齿,只要她不承认,便怎么也要为自己搏一搏命。
“你这小贱蹄子简直一派胡言,自古说亲都要纳彩纳征,见过双方父母的。你怕是在婆家遭了什么难,偷偷跑回来,污蔑于我,你这......”
“王梅花!”
李芝兰打断了王梅花气急败坏的胡言乱语,她指向王梅花的背后,“你身后的,不就是那所谓的男方父亲吗?”
王梅花的身后,是另外的几个牙人。他们从一开始被带到公堂上时,就一直低着头,用散乱的头发遮脸,不敢说一句话。
别看王梅花身段矮,但确实这帮牙人的头儿。她能说会道,鬼主意多,做事又狠辣,一开口能将黑的说成白的,这些年带他们几个挣了不少银钱,没有人不服气她。
沈娣也跟着往后瞧去,她忽然瞪大眼睛,大口喘气,若不是一旁的牛大志扶了一把,几乎要晕倒在地。
“是你们,是你们。三年前,你们可是姓白啊!”
“我,我......”
有着王梅花顶在前头,那几位牙人自然不敢大声喘气。
“好好说话。”
谢婴的声音冷冽,吓得他们不停地抖动,更是说不出半句。
没想到这上月刚送去的姑娘,不知怎么的跑的回来,不知怎么的将他们给送了进去。今日还到这公堂上来,认出他们。
“打板子吧。本官一向不愿用这些刑罚,可给了你们机会,不中用。”
谢婴扔了一个令签。
让他来!今日非打死这帮孙子!
牛大志自告奋勇,提了那杀威棒,将沈小宝往刑椅上一拎,举棒便打。
他才用了饭,有的是气力!
身后的捕快也才用了饭,那气力,力拔山兮。
才打了没几下,那几人就受不住了。
那沈小宝,更是哀嚎连连。
沈雁回在堂外看得心里舒坦。
嚎得最响亮,那说明伤得不重。要是没救了,嚎都不会嚎。
牛大志像是听见了沈雁回的心声,吐了两口沫子搓手心,打得更重了。
杀威棒的打上皮肉的声音今日倒像支动听的曲子,听得百姓们心里直舒坦。
白色的囚服很快被浸染,变得血肉模糊。
“梅,梅姐.......要不咱们招了吧。再不招,就要被打死了。啊!我招!我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