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但等他的菌子肉丝盖饭上来,他便不再这么想。
  鲜鲜鲜鲜!
  香香香香!
  怎么会如此的鲜嫩多汁,菌子又鲜又滑又嫩,连着这肉丝也是滑嫩的,一点儿也不老。
  咸香的汤汁渗透进了米饭,他觉得这米饭都是嫩的!
  不愧是他捡的菌子!
  一早来了码头,即便是没有吃到他想得紧巴巴的煎饺,吃到这菌子盖饭,也是值了!
  “好香的肉味。”
  这么大一口锅在这儿横着,肉香味也传得远远的,这当然能吸引来路过的行人。
  尤其是马上到了饭点。
  “沈小娘子,早上我没等到你出摊,我以为你不来了呢!”
  孙伍瞧见了沈雁回这小食摊,乐呵呵地走过来,“这么大一口锅?沈小娘子炒什么呢?”
  “炒的盖饭,孙大哥要不要来一碗?肉沫豆腐盖饭,菌子肉丝盖饭,梅子酿肉盖饭,农家一碗香盖饭。”
  孙伍瞥了一眼明成的碗,上头的菌子与肉丝鲜亮亮的,相当诱人。
  “多少钱啊,这么多肉,瞧着不错的样子,应该挺贵吧?”
  这不相当于一盘肉菜?搁在食肆里,不得卖上个十五二十文的。
  “小荤六文,大荤八文,白饭免费,且还可以续。”
  沈雁回掀开放着梅子酿肉的砂锅,里头的五花色泽油润,好大一块!
  这么多菜,且可以免费续的饭,就就就,六文?
  孙伍瞧了瞧那大碗,正是平日馄饨铺子的那种汤碗,又深又大。
  “那我可要个梅子酿肉了。”
  孙伍说完这话,却一直站在一旁。
  那不谢大人吗?
  方才低着头他还没注意到。
  谢大人也吃六文的饭啊?
  “孙大哥您坐下呀,这还有位置。”
  沈雁回给孙伍炒了个油渣青菘,又去砂锅里夹了三块梅子酿肉,这速度比方才给谢婴二人炒的还要快。
  “我,我站着吃就成......沈小娘子,我可以带到码头上去吃吗?一会吃完了我给您送来。”
  孙伍捧着碗,越站越靠边。
  “可以啊。”
  沈雁回顺手给他倒了一杯梨汤,“您什么时候拿回来都成。”
  “多谢,多谢。”
  孙伍付了铜板,千恩万谢地捧着盖饭与梨汤奔回码头。
  快跑啊!
  “沈氏独家,外头吃不到的。”
  沈雁回挑了两块梅子酿肉,一人一筷地夹到谢婴与明成碗里。
  谢婴慢条斯理都咬了一口,嗯,甜咸适口,肥而不腻,还带有丝丝的酸味。
  他将碗递到沈雁回面前,眉头一挑,“本官添饭。”
  “凤姐儿来添!”
  沈锦书将谢婴的碗捧来,对着甑就是狠狠地又添了三大勺。
  已经吃了半饱的谢婴攥了攥调羹。
  罢了,凤姐儿盛的。
  都给吃完吧。
  一旁将碗递给沈锦书的明成喝了喝了一口梨汤,心中长叹一口气。
  他那一日二食,极其自律的谢大人啊......
  罢了,先吃饭吧。
  饭点很快就到了。
  一时间,小食摊面前人多了起来。
  肉沫豆腐讲究一个烫,可直接用调羹搅碎了拌在饭里,咸香适口。
  虽说是肉沫,但被做成了臊子,也是满满一大勺,只卖六文,竟是最受欢迎的。
  码头上的人并没有什么讲究,捧着碗就捧着碗吧,他们也不嫌烫。
  不一会儿,小食摊前围满了端着碗吃饭的人。
  看着沈小娘子热锅现炒,这怎么不是又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呢。
  “我说,那李德子为什么要杀刘成啊?可真残忍。还装什么僵怪吓人,整得媳妇儿不敢出门,码头上的货少,叫我一天才挣五十文。”
  一天到晚忙着做活挣钱,最闲暇的时光,便是用饭的时候。
  眼下大家三三两两的围着、蹲着,吃着喷香可口的盖饭,总归要找些话来聊聊。
  而如今最有聊天的话,便是响当当的假冒僵怪杀人案。
  “听说是看上刘成的钱了。这李德子也是个游手好闲的人,你说大家一同游手好闲,这另一人突然像是有钱了,可不把人给嫉妒坏了?”
  “这就要杀人了?这也太吓人了。”
  另一食客擓了一大勺米饭,“这整得我都不敢发财了。”
  “您老可劲做梦吧,这财岂是想发就发的。他那哪是发财了,是将他爹的传家宝给卖了,预备做些生意,听说是洗心革面了。”
  “为啥啊?就突然洗心革面了,心里头有姑娘了?”
  “还真让你给说对了......翠微楼的角儿,那个角名叫作......哦,牡丹。”
  听着食客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案情,沈雁回的心里未免儿有些难受。
  刘成并不是个坏人。因祖母一到天冷就咳嗽,总是偷偷地给祖母去小苍山里头找蜂巢采蜜,就怕祖母觉得药苦的人,又怎么会是坏人呢。
  儿时他的父母成日不在家,只是缺些管教。
  若说游手好闲,只不过是来码头当脚夫,做几日再吃几日,不曾有个什么长久的活计。
  秉承着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念头,又不愿意成日呆在家里,在他人的眼中,不就成了游手好闲之人。
  牡丹是刘成去瓦舍听戏认识的。
  一副好嗓音,一手绝琵琶,唱着刘成儿时与沈长生被陈莲一同带去戏台听的《六幺》。
  这可真唱到刘成心里去了。
  待这妙音娘子卸了脂粉,刘成一瞧,这不小时候跟在他屁股后头需要他护着,吹这个大鼻涕泡的丹姐儿?
  自此,这蜂巢也就有了牡丹一份。
  今日送甜梨,明日送金橘,收到的东西与陈莲相仿,这唱戏也不也要护着嗓子嘛。
  本就有着小时候的情谊在,这一来二去的,也多生了不少情义。
  原本只需养活一人,眼下刘成心里可有目标了。
  可不能再这样过下去,得挺直身板谋个生计,将牡丹从瓦舍接出来。她日后愿意弹唱便弹唱,总比一天唱到晚,熬坏了嗓子好。
  他一咬牙,把他终日不着家的混蛋爹老子的传家宝给卖了,做些小生意。
  原本他做得好好的。进了几批货,卖得不错,手里头有了些小钱。
  还给牡丹打了两只银臂钏呢。
  可总有人不愿意你过得好。
  大家同住在桃枝巷里,从前都是游手好闲的,还一起当过脚夫。
  如今你渐渐发了家,而我却依旧过得不如意。
  那李德子见刘成生意不错,便想跟着入伙。
  刘成不愿。
  他清楚地知道李德子嗜赌成性,届时别说是拉他做生意,许能将他的那一份都输了去。
  不拉着做生意,本也没什么。
  没想到这李德子在赌坊里欠了二十两银子,被追得走投无路,便想着来跟刘成借钱。
  若是几两银子,看在儿时的情分上,刘成还能帮衬着。
  二十两可不行。
  他还要攒着给牡丹下聘呢。他才攒够了二十两,待挑个好日子,便去向牡丹提亲。
  那李德子见借钱不成,便趁着月黑风高夜,爬了刘成家的围墙。
  未曾想动静大了些,将那刘成给吵醒了。
  刘成哪会不知道这半夜爬墙,定是来偷钱的,于是与李德子争执起来。
  推搡间,李德子越想越气,一边推一边骂。
  “将钱给那婊/子有什么用处?就是个瓦子里卖笑的货色,你刘成还真拿人家当金疙瘩,也不知跟多少人在床上快活过!”
  那是他刘成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怎能容得人这般侮辱?
  他当场要将李德子给撵出去,并警告他,他不会给他一个铜板,并再也不要来找他。
  否则,就将他从前去别人家偷东西,当扒手的事闹到衙门去。
  赌徒又怎么会有人性?
  李德子来时本就摸了一把刀,如今又听刘成这么闹,登时怒从心来,对着刘成的肚子就是一刀。
  那一刀,本不致命。
  可李德子怕刘成将他的事抖出来,又杀红了眼。
  他一想到前阵子小苍山的贼寇剖心杀人,便准备嫁祸给那些贼寇。他看着捂着肚子的刘成,登时凶光乍漏,将他生剖。
  若不是牛大胆在客来楼里说不是小苍山的贼寇干的,李德子也不会当场编排个“僵怪杀人”的事来。
  他对于僵怪的印象,都来源于儿时桃枝巷里流传的僵怪故事。
  “沈小娘子?”
  待饭点一过,谢婴拿手在摊前发愣的沈雁回面前挥了挥,“怎么了?”
  “没什么。”
  沈雁回揉了揉眼角。
  “明日是刘叔的头七,我想去拜拜他。”
  第26章 重阳糕,茱萸囊,新订单
  今日有暖风。
  沈雁回晨起时, 沈家一家人已经都在院儿里忙活。太阳晒得舒服,洒在她们的眼睫上,扑闪扑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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