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三皇子在吗?”
  “殿下有所不知,三皇子殿下每日要睡好几个时辰呢,方才被乳母抱去午睡了。”
  “真不巧, ”谢宜瑶道, “也罢,本公主顺便也找贵嫔说说话。你就不用通报了,我直接进去便是。”
  说完, 给这小内官手里塞了个颇有分量的荷包,就径直进了显阳殿。
  却说谢容成了太子之后, 贵嫔司砚也母凭子贵,得了同等的典章礼数, 因此王公妃主都得按照对太子一样的礼仪面对司贵嫔了。
  再加上长幼有序的道理, 谢宜瑶怎么说都该在司砚面前都得敬她三分。
  只是前世谢宜瑶嚣张,又敌视贵嫔和太子, 没好好遵守过几回。但现在, 谢宜瑶知道司砚的厉害, 不敢轻敌, 更不愿在敏锐的司砚面前显露锋芒。
  即使没有谢冲的“叮嘱”,她谢宜瑶会选择暂时和母子二人交好。
  “参见贵嫔、太子殿下。”
  谢宜瑶规矩行礼,司贵嫔连忙起身回礼, 太子也行了礼,礼节完毕,三人方才坐下。
  司砚率先问道:“前几日才听说你动身回京,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怎么样,襄阳这一趟,可没出什么差错吧?”
  “谢贵嫔关心,宜瑶无事。今天难得进宫一趟,来给贵嫔请安,也是来想见见三弟,不曾想打扰了太子和贵嫔,实在很是抱歉。”
  “无事,我和阿容也就是话话家常罢了。至于你三弟他年纪小贪睡也没办法,我这个当阿母的拿他没辙,你若想见见他,日后还有的是机会。”
  “这倒是小事了,我改日再来就行,”谢宜瑶笑着答,“只是不知方才贵嫔和太子是在做什么,我在外头就听见了,要是什么有趣的事,不知可否让我也听听。”
  未等司砚开口,谢容就主动回答了:“阿姊,方才我在给阿母看功课呢,也给阿姊你瞧。”
  “容弟才两岁,就请夫子了么?”
  谢宜瑶接过谢容手上的纸,上面满是歪歪扭扭的字。
  “还不是他总闹着陛下要教他认字,”司砚苦笑道,“只是陛下平日里忙,就请了夫子来给他识字,也算是开蒙了。至于正经学问,对他而言还是太早了些。”
  谢宜瑶心中不禁咯噔一下,这小子才两岁,居然就这么好学了,或许有些东西的确是在小的时候就决定好了的。
  谢宜瑶含笑道:“太子真是好学,让我这个做阿姊的都自愧不如了。”
  司砚宽慰道:“何必妄自菲薄,我听说公主在襄阳也是神机妙算,陛下可高兴了,还准备赏好些东西给殿下呢。”
  谢宜瑶闻言很是惊奇:“赏赐?还有此事?”
  “陛下没和殿下说么?那倒是我多嘴了,”司贵嫔掩面一笑,“或许是陛下这个做父亲的不好意思当面夸女儿,等殿下回了公主第,没准就能见到那些赏赐了。”
  谢宜瑶兴致缺缺:“左右不过是些金银财宝一类。”
  “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的心意。”
  谢宜瑶闻言,若有所思地看了司砚一眼。
  这个女人对谢况是怎么看的,她以前居然从未想过。
  是爱慕?还是为了权势讨好?
  司砚好像对于谢况的那些妃妾向来都毫不在乎,人怎么能如此宽容呢。
  还有,当年白绫送到阿母手中的时候,她就住在隔壁的院子里,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阿母,我想吃白茧糖!”
  谢容虽然早慧,但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突然想要什么,总是直接就说出口来。
  司砚严肃起来:“昨日你不是才刚吃过?吃多了要闹肚子的,过几日再说吧。你若想要吃点甜的,不如叫御厨做点杏酪,好歹对身体也有些宜处。”
  “好吧……我都听阿母的。”
  谢容乖巧,还没学会如何忤逆父母。
  司砚看谢容没有纠缠,很是满意,又转身问谢宜瑶:“临淮要不要也留下来尝尝杏酪?”
  谢宜瑶推辞道:“我这些天吃了好些甜的,恐怕吃不下太多。时候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扰贵嫔和太子了。”
  司砚也没多加挽留,反倒是谢容有些依依不舍的样子,谢宜瑶说了几句安抚小太子情绪的话,便告辞了。
  回到公主第,谢宜瑶就看见了司砚所说的那些“赏赐”,它们都已全部堆在了院子里。
  仔细一看,不过是几大箱华贵的裙钗佩环而已,这些东西谢宜瑶以前非常在乎,现在却看淡了,并不感兴趣。
  命人把这些东西都搬进库房后,谢宜瑶先往书房去了。
  沈蕴芳正在书房内看文书,谢宜瑶离京前拜托沈蕴芳替她处理这段时间的各种事务,公主第的人虽看沈蕴芳不过是个年轻女郎,但有公主的命令在前,也没有敢阻拦的。
  沈蕴芳一做起事来就格外专心,连脚步声都没听见,直到影子投在案几上,才发现谢宜瑶已经走到自己跟前了。
  “贵主又吓我一跳,”沈蕴芳捂着心口,“怎么就回来了,没进宫吗?”
  谢宜瑶随意坐下,道:“去了,刚从宫里回来。”
  “我看她们先回来了,还以为要等很久呢。”
  “我和宫里那些人又没什么好说的,”谢宜瑶给自己倒了杯水,漫不经心地问道,“这一个月可有遇到什么事没有,何盛那个老油条没为难你吧?”
  “能有什么事,就是临近年底,几个铺子庄子都忙些。何家令倒是来说过几句话套话,都被我给三言两语打发走了。”
  谢宜瑶检查了文书和账本,赞叹道:“你是伶俐的,我可是真的捡到宝了。”
  沈蕴芳佯装不满:“谁说不是呢?我可没想到入公主麾下后,先得打了几个月的零工。要不是包吃包住,我早走了!”
  谢宜瑶起初以为沈蕴芳是端庄的闺秀,后来才知她也格外爱开玩笑,很少有正经的样子,于是也顺着沈蕴芳的话往下说:“别恼,今天宫里抬来好多赏赐,就当是给怀香的工钱了。”
  二人许久不见,先是玩闹打趣几句也不碍事,闲扯了一会儿,便论起正事来。
  “贵主带回来那个男子,是哪里出身的,可查过底细没有?”
  “北燕南阳。毕竟是北人,很难查出什么。他自己的说法是,父母都去世,也没什么亲人在世。”
  沈蕴芳提醒道:“他未必诚实,虽然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实际上不知道有什么心思呢,贵主还是要多留个心眼。”
  谢宜瑶对沈蕴芳算得上是知根知底,但裴贺此人却带着许多谜团,叫她不敢放心用。
  她也知道这点,所以对裴贺也是多有防备。
  “怀香放心,我试过他几回了,现在也让人盯着他。”
  沈蕴芳若有所思道:“原来贵主是拿他当人才啊,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沈蕴芳狡黠一笑:“别说,他长得是挺好看,应该比贵主那个
  姓王的夫婿要赏心悦目不少吧?”
  谢宜瑶在心中回忆了下王均那张脸,再和裴贺对比一下,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随后又义正言辞道:“这样比还是有些欺负人了。”
  “我就知道你的。说起来,王子平前些日子升了秘书丞,这事贵主可知道?”
  “他本就喜欢和典籍作伴,还能投皇帝所好,何乐而不为。”
  前世王均也是先在秘书署呆了好几年,再升任别官的。
  秘书郎本来往往就是清贵子弟们的起家官,通常不到一年就会转任,没几个人会正儿八经地把这当个工作,但王均有所不同。
  “这倒是了,皇帝雅好文学,这管理图书的工作又清闲,自然是美差,也不是谁都能做的。”
  说完,把记录这几个月来事的册子交给了谢宜瑶。
  “从秘书郎做起的,哪个不是前途光明……”谢宜瑶边翻边说,“上月崔仆射因母亡丁忧去职,他的职位,就算有人替了,也未必有和他一样大的权力。”
  “崔仆射毕竟是皇帝多年旧交,自然不是随便谁就能必过的。说起来,他还是贵主的老师诶。”
  谢宜瑶道:“只是名义上的关系罢了,他可没教过我。而且过不了多久肯定还要出来做官的,皇帝都等不住三年,他现在很缺能用的人……所以和崔家的人情往来还是不能断。”
  沈蕴芳道:“这当然很是。上个月崔宅那边办丧的时候,何家令也没忘了表示,我也过目了,没什么大问题。”
  谢宜瑶点点头:“你做事我当然是放心的。不过崔宅那边年前我得去拜访一下,亲自露个面,意义还是不一样。”
  “还是贵主想得周到。”
  沈蕴芳由衷感叹。社交之道,沈蕴芳的经验自然不比谢宜瑶丰富。
  “好啦——剩下的等下再说吧!”谢宜瑶把手中书册一放,“我可饿坏了,你也还没吃吧?”说完拉着沈蕴芳就往外头走。
  “哎——等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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