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近来皖南水患来势汹汹,好容易三位皇子禁足解除,谁曾想上早朝便遇到这般难事。
朝廷几次拨款银两无果,皖南水患愈发凶猛,那边的难民向周边镇子涌入,水渠大坝修了塌,塌了又修。
皇帝尉迟恭为此难以入眠,眼底满是青黑,望着朝内诸多官员,他疲惫地捏了捏眉间穴道:“此次皖南水患之汹沥,众位爱卿也都有所耳闻,朕时常陷入困境,为何朕拨的银两毫无作用?是那地方官太愚笨,水利难解?可有哪位爱卿替朕解惑。”
左都史闻言心神领会道:“陛下,臣以为皖南林县令修水利迟迟未好,此中深意还望陛下各种体会呐!”陛下这是心如明镜,让人推一把抬到明面上来说。
内阁晏学士作揖朗声道:“陛下,臣有本奏!”
尉迟恭摆手道:“准奏。”
“臣以为,方才左都史所言有理,理应派人带着银两亲自南下,将那些贪污小人抓个明白!”
“哦?依你看,朕应派谁前往?”
“陛下圣明,臣斗胆,举荐三位皇子。”
太子尉迟玚蹙眉心惊,理应说现下除水患乃绝妙良机,可如今形式父皇这些天来愈发脾气无常,这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太子,你觉得朕派你去,如何?”尉迟恭饶有兴致地盯着太子,但他眸光里的算计过于狠毒,一时间尉迟玚竟有些后怕。
“儿臣近来身体不爽,不宜远行。”尉迟玚跪在殿中央,煞有其事地微咳两声。
尉迟恭点了点头,目光转向三皇子尉迟衡,眼瞳漆黑薄凉道:“衡儿如何想?”
尉迟衡喜上眉梢,眼瞧着太子不去,这等好机会不抓住在自己手里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若是此等机会到了岚王那儿,岂不是把民声拱手送到他人手中?他略略拔高声音,朗声应道:“儿臣愿为父皇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愿为父皇手中刃,指哪打哪!”
闻言尉迟恭眸中泛寒,勾着嘴角狠狠地道:“很好,那便岚王去吧。”
尉迟岚闻言一愣,他原本没成想去的,可如今言之至此,他只好硬着头皮恭敬答道:“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期!”
下朝回府后,尉迟岚就是把脑子掰开了慢慢数,他也想不明白为何父皇会派他前往皖南。
想不出便让别人想,尉迟岚派贴身太监张禾去寻来关栖归,关栖归住所宫内,理应这出入眼线斑驳,若是叫人看见定要嚼舌根。
可张禾通达四方,宫内有一暗门通往宫外,此门若是不知情的去看,定以为是堵正常的墙。
宫内暗通交易都通过此门与外界来往联系,不过大家都心知肚明倒也不管那些小伎俩。
至于说皇上对这些的态度,他自己不知,也自是不会过问起,铁血手从不主动过问皇帝的一切事宜,只当皇帝有命时才提刀而去。
关栖归一来,尉迟岚上前假意心急,实际上偷摸着想要趁机揩油。关栖归不着痕迹地躲开,又从身前掏出几份“证据”道:“殿下是想问,为何陛下派殿下南下?”
“关公子心思细腻,本王自是这番意思。”尉迟岚也不怕尴尬,收手背身面色如常。
“前些日子撒了那么些天网,陛下那,殿下又下了扰乱心绪的药物,证据摆在他脸上,他……怎能不疑太子和三皇子的狼子野心?自是派早早封王的殿下前去了。”
尉迟岚有一点不解,所有的一切皆为事实,可那所谓的太子与三皇子的暗中结党营私的“证据”,关栖归是怎么让他的父皇相信的。他又接着眯眼问道:“你如何叫父皇得到这些‘证据’?还是说……你关栖归有事瞒着本王?”
第13章 “你我自此情缘了断吧……”
“怎么?殿下不信我?”关栖归垂眸紧捏文人扇柄,卷长的睫毛轻轻抖动,眼眸里闪烁着一丝阴翳决然,倘若尉迟岚不信她,那她便只能……弃车保帅了。
尉迟岚狐疑片刻,锐利着眸眼深深探究她道:“你叫本王如何信你?”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心里有些憋闷,关栖归把各大事情处理得游刃有余的样子,他怎能泰然若素!他自知所拥有的,没有关栖归那样能言善辩的巧舌,也没有她满腹经纶的才学谋略,他有些不敢去信她,她毕竟是敌国的质子,难保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四周静谧如夜,屋外袅袅吹抚的树影婆娑声都清晰可闻。
似是有些太过安静,两人相对而立,各自打着心里的算盘,关栖归指尖抵着文人扇柄,畅然微笑道:“殿下可曾听闻过香满楼?”
“香满楼这京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尤其是那三层的密辛。”尉迟岚对答如流,似是想到些什么,又倏地瞪大双眸接着道:“你是说……父皇的消息来源于香满楼!这并非你捏造……而是做了把推手!”
关栖归都说到这份上了,若是尉迟岚再猜不出其中的弯弯绕绕,他便是连王爷都白活了这么些年。
尽管尉迟岚对于关栖归的怀疑丝毫未减,可无论他再怎么疑心,眼下时间已然迫近,他不得不带着银两车队和随行护送人马南下,治理水患。
原先尉迟岚想着下皖南把关栖归也带着,可始终是个不妥的法子,若是明面上带着她,两人匪浅的关系被有心人拿到皇上那去说道,轻则散尽家财,权势皆空,重则落个通敌卖国的死罪。
况且他给父皇下的扰乱心绪的药物,只会使得父皇的脾气愈来愈暴躁,如此看来若是真的被发现,那他的性命堪忧,又何尝去争夺皇权呢!
不过眼下虽说关栖归他尉迟岚带不得,丰逸世子他倒是带得。
那日关栖归同他举荐了丰逸世子,说此人日后定有重用,他丰家世世代代皆为国征战四方,让他一定要提前将丰逸世子拉入自己的阵营,也好为了日后早做打算。
岚王与丰逸出城那晚,关栖归悄声翻入灵均的寝殿。她也好久未见她了,虽说灵均是她夺权的最后的底牌,可这张牌她拿不准。她总有种怪异之感。
关栖归瞧着眼前人的睡颜温软,嘴角边贴着她的一捋发丝,那蜷起的样子与大家闺秀们相差太多,可她却觉得可爱又真实。她上前拨开灵均嘴角边的碎发,蹙眉喃喃自语道:“你会骗我吗?灵均……”
脸上瘙痒不止,灵均蹙眉哼哼一声,关栖归见状不对迅速抽回指尖,瞧她没了动作又伸上前去戳她的脸颊陷入沉思。
初见时灵均给她的反应像是早就对她有所耳闻,从与她相处时的种种迹象看来,灵均定有什么事情瞒着她。她真是怕这世间仅存的最后一丝柔软都成了笑话,她怕她所作所为都是灵均一早算计她的……
心底的种子抽条发芽,既然如此,那便试试吧。试试她……知道她的真面目后,还会愿意和她做朋友吗?
关栖归垂眼冷笑,抽出文人扇柄的匕刃,抵在灵均的脖颈间轻微上下扫动。
倏地。灵均如警铃作响身上寒毛颤栗,猛地睁开双眼,夜里的黑暗她瞧不清,黑黑乎乎的只瞧见窗棂前一个人影,她眯眼又看,还是看不清,便放弃不再看。只是那脖颈间的寒意触感,她不想感受到都不行。
“醒了?”关栖归剑眉一挑,她周身气场冷冽,不再如平日里所见的那般谦逊有礼。
此人的声音……
还有略淡却熟悉的气息……
灵均似是有所思量,她苦笑了声:“栖归?”
关栖归骤然一愣,面色略带沉郁,心中颤了一记,她锐利眸子一眯再次坚定,抵着匕刃稍稍用力了些冷然启唇道:“你对我知道多少?”
灵均抿紧朱唇,眼眸紧缩坦诚道:“只知晓你同我一样,是女子罢了……”
关栖归显然不信,否则为何当时她一副害怕惊讶样子!心思缜密如她,怎会被灵均的小把戏骗过,她还是在骗她!似是有些生气追问道:“你可知香满楼?”
香满楼?灵均神色茫然,那似乎是个吃饭的酒楼?她咳了两声,见她咳嗽,关栖归紧了的力道略微松软,紧捏的指尖似是害怕听到她的回答,颤意鸣鸣。
“曾听小梅说过,是全京都最大的酒楼,怎么?你想去?”灵均眼眸里毫无一丝掩藏,只睫毛轻颤,似是有些怕她,却又不相信真的会伤害自己,否则怎会夜半同她询问,早早将她一刀了结撇去凡尘岂不更好?
见她眼底干净,关栖归有些狼狈地收回匕刃,咬紧唇齿又有些生气,她气灵均这么久不来见她,自己不去见她,她不会来见她吗!什么好友真心,还是谎言!她瞧她去见尉迟烟青都比自己强!
“你我自此情缘了断吧……”关栖归眼底闪过一丝挣扎。
灵均顿时起身不愿相信般瞪大双瞳略拔声调:“你说什么?”
“我们做不成好友,你是凛国公主,是未来的储君,而我……是禄国的罪人,是凛国的罪人。”关栖归恶狠狠地嗤嘲着自己,身在地狱的人如何配得真心。
“我不同意!难不成你真如传闻那般爱上尉迟岚了?”灵均不论是从哪个方面,她都不忍失去这个唯一令她内心得到些救赎的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