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关栖归拿起筷子戳了戳眼前这盘小炒冬青,眼前店小二那来回摩搓紧张的双手,她抬眼望着店小二笑着问道:“这菜里该不会加了不该加的吧?”
  听到关栖归这句,就连在柜台后的掌柜都朝这儿投来目光。
  店小二猛地摇头:“没有没有没有,客观您瞧您说的是哪的话。我哪有那个胆儿?再说了我们这儿也不是黑店,你若是不信,我大可替您试一口毒便是。”
  说罢这店小二便从旁边的空桌筷笼里拿一双筷子,关栖归见状出声打断道:“不必了,是在下多虑了。”
  这小二与掌柜的反应出不了错,这里定有什么是不干净的,似乎并不是在菜中,关栖归沏茶刚要自饮,便感知到小二与掌柜的那瞬然紧张不已的情绪。这杯中的气息闻起来一股绿香清新,乍一闻确实是绿茶的味道,可细细闻去,那清香中又带着一丝甘甜。
  是……九香迷魂散的味道!
  关栖归当下了然,装作饮下,端起碗筷将那茶吐入饭中。她放下碗筷丢了一块碎银道:“在下有些累了,客房是哪间?还请劳烦带路。”
  “欸,您请。”
  关栖归顺着他们的意愿入房歇息,侧卧在床榻上假寐。
  半柱香的功夫,有人推开房门进来。
  那人进门后动作小心翼翼将门关上,步步走进停在床榻前观望片刻,小声唤道:“关栖归,你睡了吗?关栖归?”
  关栖归心底嗤笑一声,这尉迟岚还真是疯了,雁北如此紧张之时他还节外生枝。她紧捏手中的方布,感知到尉迟岚渐渐凑近,她睁开双眼转身一把捂住他的口鼻。
  “唔……嗯?唔!”
  尉迟岚挣扎片刻便昏倒在地不醒,关栖归起身踢了他一脚,任他躺在地上。她将那帕子洗干净,将盆里的水倒出窗外。
  做完这一切她盘坐在床榻上,眼底幽深如狼,她阖起双眸养神闭目。一边感叹着这魂牵梦绕的药效之快,一边嗤笑着如跳梁小丑般的尉迟岚。
  这一路上大多时是露宿野外,偶有几晚在驿站时都是这样渡过,关栖归的面色也是日渐沉郁,直到她收到了灵均的书信,才缓了片刻。再见到尉迟岚时又是心烦意乱。
  好容易熬到了雁北关,尉迟岚身穿战甲冲她抛眉弄眼,关栖归面带微笑好受了些。
  时机到了。
  第20章 “不好了王!战俘他……”“他暴毙了!”
  雁北关四周一望无垠,漫野黄沙,此乃凛国边疆。
  关外的这一片黄土与北牧的土壤以一条小溪隔开,这条溪流被当地的人们称做牧戈休河。
  先年尉迟恭刚登基的那几年,北牧那时的可汗年入大衍天命之年,趁着凛国根基不稳,对着雁北关的子民们是骚扰连连。而当时的尉迟恭性情之刚烈,岂能容忍北牧的人们对凛国雁北的子民骚扰不断?
  派遣镇压雁北的正是康胜大将军,那时的他只是个从九品的校尉,可这北牧的硬骨头在当时是难啃的很。北牧虽然人烟稀少,但他们的骑兵们各个骁勇能战,再借着他们对地形的熟悉程度,康胜大将军与他们斗智斗勇两年之久,才将这块难啃的骨头啃下。
  自凛国五年起,雁北的人民为了纪念康胜,将关外的这条小溪命名为牧戈休河。
  如今凛国十五年,这北牧休养生息整十载,这蠢蠢欲动躁动不安的心如今终是付出行动。
  雁北关内尉迟岚身着金甲与众将领们围在沙盘前,他手执沙中棋子从中一划分成两拨道:“眼下的局势想必各位都知晓,如今本王前来有两件要事。第一件,派使臣前去与北牧的可汗哈尔司吉讲和。”
  未等尉迟岚开口说起第二件事,营帐里的耿伯枬便嚷着嗓子道:“殿下,您若让我们打仗,那我们说一不二您指哪打哪,可您让我们去与北牧那帮小人讲和,那恐怕是天方夜谭!”
  尉迟岚抬眼看了眼耿伯枬,手中捏着的棋子滞住,轻哼了声道:“本王话都还没说完。这讲和之事,本王知晓你们雁北的各位将军们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拉不下来这脸面。本王去与那哈尔司吉讲和,这一来若是成了那最好,若是不成……那便是本王来的第二件事,让北牧这群草原上的狞猫,变成听话乖巧的家猫。”
  “要是接着打,那我没意见。只是这讲和,殿下亲自前去难保那些小人不会偷奸耍滑,要我说,还是直接打吧!”耿伯枬还是之前那副不同意的模样,说完朝着齐满长呼一气。
  围在一旁的将领们无人吭声,他们一个个或低着头或相看无言,就是无人与尉迟岚对视。这明显表态着自己的立场。
  “殿下,我觉得讲和一事不妥。我们在雁北与北牧打了半年之久,他们的秉性我们再清楚不过了。那等耍滑小人,难保此行不出岔子。”齐文禹语气淡淡字字珠玑,不似耿伯枬那般激动。
  这齐文禹的言下之意尉迟岚不是听不明白,他们都在告诉他,这讲和一事行不通,说不定还把自己搭进去。他眸光一黯接着沉吟道:“你们说的本王不是不懂,只是这讲和乃是凛国的礼仪,既然本王来了,便要带着诚意来。本王可不会傻到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你们且看这东北侧的平原,本王觉得两军在那儿讲和,谁都占不到便宜。”
  站在尉迟岚身侧的关栖归手执折扇抵着朱唇,全然不在意讲和这事,在她看来,十有八九都是走个过场罢了。眼看着沙盘中的地形,地势复杂,西北那处的沟壑倒是可以一用。
  一直未说话的齐满平静道:“岚王殿下不必自扰,他们不过是一介武夫,不懂之乎者也的礼仪规矩。既然这讲和乃是我国的礼仪,那我们便尽心尽力护殿下周全。”
  尉迟岚闻言笑了笑道:“齐将军不愧是雁北第一能将,如今第一件事已了,那便是考虑第二件事了。雁北的地势想必各位将军比本王要了解,行军打仗之事,还需要诸位多多参谋。”
  “那是自然。”齐满、齐文禹和耿伯枬三人一致道。
  一时无话,众人皆思索着用兵策略。关栖归率先打破沉默,指着沙盘上的沟壑道:“这西北沟壑显然是个绝佳的埋伏之地。”
  齐满带着赞赏的目光看向关栖归回应道:“不错,这西北的沟壑若是用好了确实是个绝佳的埋伏之地。岚王殿下看来带了个不错的参谋。只不过你能想到,北牧的人自然也会知道。”
  尉迟岚弯起嘴角笑道:“还未向各位介绍,这是本王随行的门客……”
  趁着尉迟岚没给自己惹事之前,关栖归顺着他的话道:“在下栖归,承蒙齐将军谬赞。”
  尉迟岚深深看了一眼关栖归,并没有揭穿她。在他的眼里看来,关栖归已经是他的人了,他可以容许她有这些小动作。
  和谈那日,哈尔司吉与尉迟岚二人坐于临时准备的方桌旁,两军各站在自己的那一处,中间是尉迟岚与哈尔司吉二人。他二人和谈身旁再无他人。
  关栖归站在南侧阵仗前方,虽不知他二人谈了些什么,从哈尔司吉那拍桌的反应来看,显然是不出所料,谈崩了。
  只见那哈尔司吉拍桌的刹那,后方的北牧士兵们纷纷举起了手中的箭矢蓄势待发,而雁北的士兵们也随着举起了手中的盾迅速变换阵型。
  “不愧是与北牧打了半年的雁北兵,这反应与速度确实值得夸赞。”关栖归同一旁的齐满将军道。
  “栖归,依你看,这西北的沟壑处,应埋在何处?”齐满并不着急,哈尔司吉那人他了解,若是在此处动刀耍枪,双方都讨不到好处,他可不会做赔本的事去了。
  两军剑拔弩张紧张之时,哈尔司吉朗笑了声:“哈哈哈!岚王果然好胆识,你的诚意本汗收到了,沙场无眼,下次再见定要让你看看本汗的诚意!”说罢,哈尔司吉上马摆摆手,北牧兵见状收回箭矢,随着哈尔司吉的笑声,一同消失在荒漠之中。
  “在下的看法不过是资浅望轻罢了,看齐将军这副模样应是想当参考,在下觉得,伏兵之举甚微,敌军亦可效仿,何不耍滑在敌军进山之时,将计就计,让他们以为我们中了埋伏,退居山口,敌人亦会追击,此时撒豆惊马,敌军会意识到中计了,东侧的雁北军追击……”关栖归缓缓道来她的想法,她的方案的确是可行的,只是她漏了一个环节。
  齐满点了点头道:“不愧是岚王的门客,此前我只想到了伏兵,却没想到将计就计。此招可行。”
  尉迟岚勾唇笑着走来道:“他哈尔司吉真是疯了,居然妄图与廉晨公主联姻!”
  闻听廉晨联姻此事,关栖归顺然间警铃大作,呼吸滞了一瞬,周身如同坠落万丈深渊的冰窟般,令人只想快速逃离。只此一瞬,关栖归又犹同往常一般。只留下那沁了血滴的指尖。
  这瞬息之间无人察觉,齐满只觉不适,自当以为是不快道:“传闻三公主蛾眉皓齿,明媚朝夕,可令人叹惋的是常伴眼疾。虽常年在长阳宫中从未出阁,可事关皇家颜面,他哈尔司吉真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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