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赵负雪深夜入宫带出姜徵,就因为笃定皇帝要死了?
  说着,赵狩犹疑片刻,也开口插了话。
  “大概不仅于此,尊者近年来采购大批灵石,已垄断多处矿脉,可灵石送来,却未见消耗之处,账面十分奇怪。此事也应当同将军告知。”
  “……还有这个。”
  封澄抬头,见赵狩起身进了马车,片刻,从中取了一封信来。
  “这是尊者嘱咐我送到的。”
  封澄奇怪地拆开竹筒,从中一倒,倒了一条红绳,还有一张素白的纸来。
  一见那红绳,她心中便有了几分诡异的熟悉感,再一打开信,诡异的熟悉感彻底落实。
  “你手上原有一条,”他写道,“望你垂怜,今日补上。”
  她空荡荡的手腕上,原本该有一缕赵负雪的长发。
  “以为你不知道呢,”封澄莫名想找条地缝钻进去,恨得牙痒,“装得倒是正经得很。”
  封澄不敢深想,她上辈子是怎么敢戴着这条红绳和他势不两立的。
  赵负雪仿佛料到了她这般反应,继续向下写,封澄盯着信,越往下看,越是要烧起来,姜徵看了看她,目光转向了她身后的天机铁骑,善解人意地岔开话题道:“你们这是去哪里了,怎弄得这么狼狈?”
  闻言,身后的秦楚眼睛亮亮的:“太后娘娘不知吧?刚才我们可是打了一场胜仗呢。”
  封澄顶着大红脸回神,哭笑不得道:“哎,留点面子。”
  第139章 美人
  姜徵奇道:“为什么是留点面子?”
  秦楚哈哈一笑:“将军闹空城计骗人呢,险些忽悠成了,偏在穷上露了馅。若非将军提前放了花火,唤来了寸金,天机营的草包少说要死一半。”
  姜徵闻言,看了看一旁温和好说话的年轻将军,似乎是奇怪寸金何时有了这番本事,闻言,寸金只笑笑:“影魔没什么神志。而我的眼睛取自持劫,前几日才装上的,新鲜得很,它们误以为有二主,乱了阵脚。”
  封澄幽幽道:“都说了,空城计是幌子。”
  夜间的风沙渐渐平息了许多,一群人在洞中生起了火,姜徵煮着带来的酒,听完封澄一行劫走补给的来龙去脉,
  便就着火光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我并没听说持劫复生一事,竟然已经半年了么?消息是并未传到朝中,还是被拦下了。”
  封澄凉凉道:“都说了勾结天魔的另有其人,还非把屎盆子扣我头上。”
  姜徵瞄了她一眼,也凉凉道:“若非你又横又犟,一日日的恨不得把天也捅了,我也犯不着给你收拾这么久的烂摊子,你以为我好过。”
  “多谢你了,”封澄瞧也不瞧她,“我背上还有你的人打出来的疤。”
  “那是你自找。”
  一说起前尘旧事,二人皆有些横眉立目,寸金连忙打圆场:“听说尊者身体康健了?这可真是难得,当年什么法子都用了,也无济于事,现如今竟自己好了。”
  闻言,封澄轻轻地攥紧了袖口,被一旁的姜徵敏锐地察觉。
  姜徵看了一眼封澄,饮了一口酒,淡淡道:“说句不尊重的话,他是自己找的。”
  一旁的秦楚在这句话中品到了几分别样的滋味,忙凑上来道:“太后娘娘,您喝多了。”
  “喝得不多,”她慢慢道,“明日还起来赶路,只怕有人要睡不着。”
  封澄手指却怔怔地垂在火边,连何时烧得黑了也未发觉分毫。
  说来,赵负雪身体开始转衰,大概是她的罪过。
  ***
  一到繁华时候,京城的官路就堵得无法无天,封澄顶着一背的伤,带着好不容易选出来的生辰礼,望着入关的人群脸色发青,她忍不住问身旁的路人道:“劳驾,有没有快一点的路了?”
  路人笑呵呵道:“您急么?不急就再等等,汉水那里的小道倒是能走,只是穷乡僻壤的,你一个姑娘家,还是莫要……”
  话音未落,封澄当即抱拳谢过,随即打马回头,只听一声马嘶,她一人一骑,头也不回地向着路人所指的小路奔去了。
  “等不了,”远远地有笑声飘来,“我急着回去见人呢。”
  看着少女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路得尽头,另一路人笑道:“这么急,见心上人罢?”
  “想必是呢,瞧瞧,那么高兴。”
  如若那倒霉催的上司没有扣了她工资,她倒是能找个快车回京,奈何那损人唧唧歪歪不给,非要等人齐回京时再一齐论功行赏,眼见着赵负雪的生辰要到,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一提牛粪涂了那上司的帐门,便骑快马上了路。
  阔别许久,洛京城外繁华依旧,封澄快马加鞭,星夜兼程,总算在赵负雪生辰的前三日回了京城。
  官道上西街,行人喧闹,触目间便是金雕玉砌的盛世风华。路旁花楼的弹唱呢喃入耳,还有戏坊中咿呀曲声,恍然间封澄竟只觉塞外风沙不过错觉,富贵软红尘才是此世本貌,她皱了皱眉,总觉得在这街上走得别扭,于是扬鞭一挥——
  “诶,大功臣得胜归京喽!”
  街上不知何处冒出一道尖锐的人声,紧接着又不知何处涌来一波穿着大红喜庆的人,追围堵截似的,团团地围在了封澄的马前。
  热闹街头行此阵仗,不可不谓之夺目,几乎在瞬间,西街上的人齐齐地看了过来。
  “见了活鬼,”封澄急急勒马,忍不住骂道,“你们是什么人!赶紧让开!”
  那行人却像是撒泼耍赖似的,悄然道:“大人在外立了功,发了财,总不能不叫人喜庆喜庆。”
  封澄只觉得莫名其妙,正待开口再问,却见远远处忽然抛来一只素色的锦囊,正正地丢进了那群人堆中。”
  “?”
  封澄循迹看去,目光锁定在了一旁戏坊的二楼戏台上,一年轻的素衣男子戴着半副面纱,显然就是方才抛出钱袋之人。
  他虽说只露出了一对眼睛,但仍旧遮不住身上那令人移不开视线的风华,清冷端然、从从容容,只道:“领了喜钱就去吧。”
  喜庆装束的一群人掂了掂那只锦囊的分量,露出了满意的神情,道:“哎,多谢沈公子。”随后陆续散了去。
  随着人流散去,封澄站在长街上,一抬头时,便有些怔怔。
  素衣男子道:“下次再走这条街,记得身上备些喜钱。”
  说罢,他转身就要离去,封澄连忙叫住他:“哎,你的钱怎么还你?”
  方才那一包看起来颇具分量的模样,想来少说得值她半个月的军饷。
  素衣男子淡淡道:“有缘自来相见。”
  封澄的手停在半空,目瞪口呆:“……”
  有鬼吧,撒钱呢。
  方才这出闹剧果然还是惊动了手眼通天的世家,封澄骑马走到天机院前,还没进门,便见了候在这里的人。
  “哎?你怎么来了?”她翻下马来,擦了擦汗,眯着眼笑:“来得正好,替我搬东西,我师尊在院子里吧?”
  站在门口的正是姜徵,只是不知为何,她脸上微微有些红,也有些气喘,仿佛刚从哪里赶来一样。
  “忘了同你说了,”她看起来有些情绪不对,“西街那边有讨喜钱的,你轻甲都不脱,还孤身一人提前回来,不是给人送钱么。”
  封澄打了个哈哈混弄了过去:“有个路过的好心人助了我一手,不妨事的,我师尊呢?”
  姜徵道:“尊者自出宫来,便一直在赵府中修养,我也许久未见他了。”
  封澄一听,立刻就要再上马,衣角却陡然被姜徵拉住。
  她低着头,顿了顿,才道:“他闭关了,大抵得过两日才会出关,”
  封澄心情颇好:“我跟他学了这么多年,也没见他闭过关,还当他不需要呢,两日我也等得……陈还呢?叫出来碰头,吃饭去啊。”
  思念心急,但仍是等得,人既然已到了洛京,封澄的心就这么稳稳地安定了下来,甚至有闲心和姜徵玩笑了。
  只是不知为何,姜徵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只是勉强笑了笑,与几日前长煌一见时,相差甚远。
  封澄没觉察到,也并未细想。
  一见封澄,陈还当即眼泪鼻涕地抹了她一身,直叫人哭笑不得,三人在一起闹了一日,第二日,照旧在天机院温泉里泡着。
  封澄呆呆地放了空:“明日,我该去见师尊了。”
  陈还泡在水里吐泡泡,闻言,翻了个白眼:“劳驾,这种时候别提长辈行么?”
  封澄:“……”
  热泉咕嘟咕嘟,烧得人脑壳晕晕的,封澄索性换了个话题:“我这次的封赏挺厚实的,听说要赐府了。”
  陈还嗤笑道:“赐府?给金子都比这个诚心,你常年在外,呆洛京总共几日?且这种府没什么好的,估计是哪个世家脚下的旧屋子,估摸着还没弟子苑大。”
  “……这么扯淡?”
  “常例的确如此,”一直沉默的姜徵开了口,“但阿澄这个不一样,你的府邸是我母亲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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