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好吧。”
男生最终还是没有拒绝。
于是徐纠亲眼看他吃下这些药丸,腐蚀肉眼可见在男生的身上加剧。
他好不容易收紧红绳维持的人形,一瞬间垮掉,在病床上烂成一滩肉泥。
徐纠视若无睹的同时,还帮对方拉上床帘,于是那男生后续的一切变化,徐纠都将不会看见。
第二天,他就得死。
带着这样的念头,徐纠盖上被子,安然入睡。
他那颗流脓的坏心,在此刻坏到了顶点。
正如徐纠所想,男生的确是第二天坏掉的。
并不是因为滥用药物,而是他身上的红绳挂在门框上,把自己钓了起来。
绳结断裂,身体随之碎裂,滚得到处都是。
徐纠起床时正好看到这一幕,第一反应不是恶心,而是痛苦。
脖子上的电击又开始他的惩罚,一波接着一波,像无数根打狗的滚在敲在身上,要把浑身骨头都敲断了才好。
血、骨、肉被打得成了一滩泥巴,所有的血管经脉都被打断了。
痛苦无处不在。
徐纠软在病床上,瘫软地望着苍白的天花板,眼前却是一片昏黑。
手掐在被褥中,深陷下去,藕白的手臂涨红了,血丝贴着肌肤往下走,整只手都掐在被褥中剧烈地颤抖。
徐纠紧咬后槽牙,不肯让自己发出半点示弱的声音。
这是他的任务,他没有错,不该是项圈惩罚他的理由。
尖牙的存在让徐纠的嘴巴结构并不适合咬紧,每一次咬牙都是对嘴唇内皮肉的一次穿刺伤害。
这一次,也毫无例外的咬出了血,鲜血贴着嘴角渗出来。
徐纠垂着头,他的视线被一直温热的手扶住,身子往前一倾,栽进腹部。
“哥,好痛啊。”
“自找的。”
“任务结束了吗?”
徐纠自问。
系统不作答。
那就是没有结束,又一次杀错了人。
徐纠叹了口气,但很快又把叹出的气吸回来。
还剩两个人,二分之一的选择。
错了也没关系,两个人杀起来简简单单。
徐纠视线往上一转,又看到徐熠程。
于是这二分之一,变成三分之一。
谁说部门主任不能做主角呢。
“真倒霉。”
徐纠嘀嘀咕咕。
徐熠程的白大褂上染了一片红,是徐纠嘴角的血珠。
“徐纠,你有想过一个可能性吗?”
徐熠程一只手箍住徐纠的脖子,另一只手手插进徐纠的嘴里,强迫他的尖牙从唇上移开。
第57章
‘什么可能性?’徐纠含糊不清地发问, 眼珠子贼兮兮地左转右转。
“哇!我不会是——”
徐纠的话被他用牙齿咬下,但徐熠程的手指没拿出来,于是在徐熠程的手指上咬出一个细小但深红的血坑。
徐熠程的巴掌轻轻拍在徐纠的脸颊上以示警告。
徐纠这才迟钝地张嘴放开那根可怜手指。
“不可能吧。”
徐纠飞快地把自己的想法否掉。
反派怎么能做主角呢?这不符合道德, 也不符合价值观。
坏比, 就该在做完坏事以后惨遭报复,死的死,残的残,然后黯淡地退出舞台。
“哥,为什么你这次不是主角呢?这样你被我杀掉,然后我们俩快快乐乐小黑屋。”
“然后又一次看着你死掉?”
“…………”徐纠的嘴唇抿紧,但这样的安静只保持了半秒钟,很快又嬉皮笑脸地笑出声:“嘻嘻。”
徐纠发出这样的声音, 下一秒就被徐熠程捏着下巴强行把声音堵回去。
这个时候, 广播声响, 宣告新的一天开始。
墙上挂着的电视机突然地打开,先是雪花屏,然后逐步变成模糊的字体与画面, 声音也被腐蚀得断断续续。
它在宣读日期, 播报医院内部公告与新闻。
该去食堂报道了。
徐纠坐在床边, 由着徐熠程帮他穿衣穿鞋,揉揉头发整理发型。
接着, 徐熠程主动牵住徐纠的手, 领着他往外走。
徐纠别扭地想把手抽回来,毕竟这个世界不是只有他们两个纠纠缠缠又纠缠不清, 还有其他人存在。
徐熠程不许,紧紧攥着。
徐熠程身着白大褂,胸口别着一枚镀金的名牌。
徐纠忽然发问:“你喜欢我叫你什么?曹卫东还是徐熠程?”
“你呢?”徐熠程把问题问回去。
“徐熠程吧!这样我好像就有家人了。”
徐纠擅自做了决定。
“好。”
于是男人白大褂上标着的名牌姓名, 从曹卫东更改为徐熠程。
徐纠想的,他全部满足。
名字、身份,全部都以徐纠所想,量身定做。
徐纠的视线绕过徐熠程向回字楼下看去。
黑水已经没过二楼墙壁一多半,看着不过两天就会来到三楼。
而视线一转,看向墙壁。
回字楼的腐朽又一次加深,周遭的一切都像是被浸在水里后又被取出时的腐烂,被水腐蚀了一遍,又遭风侵蚀。
肉眼所见的一切都格外的糜烂,铁不是铁,钢也不是钢,仿佛一切都是被水浸泡到腐烂化脓的骨肉。
它正如一具搁浅在岸边的鲸鱼,庞大身躯日渐软烂,从厚实肚皮下轰鸣出危险的汽笛声。
如一枚炸弹,分不清到底什么时候会炸开。
恶心至极。
徐纠又往徐熠程方向靠了靠,他的白大褂是这一方黑沼里唯一干净的存在。
食堂里只剩两个活人,他们身上也出现了程度不一的变化,红痕圈住身体各处,没有割开,但似乎也已经往肉里陷进几厘米。
再耗下去,很快也会断裂碎裂,一并葬在回字楼的黑潮中。
“电梯门的钥匙找到了吗?”
“现在能去的地方都去过了。”
那两个人偷偷交换信息,忌惮地看着徐纠,和徐纠身边的男人。
“不对,徐纠活着从部门主任的办公室里走出来,证明那里也可以去。”
徐纠刚落座,那两人站起,一男一女,向外走去。
今天食堂不是馒头,而是一碗单调的阳春面,窝了一个蛋在汤里。
这碗素净的阳春面和馒头也没有拉开差别,寡淡的,像在咬白面一样勉强。
但徐纠自来到精神病院起就没有吃过东西,再照他这样挑食下去,过不了多久就得饿死在这。
徐熠程端起碗,挑起一筷子面送到徐纠嘴边。
徐纠伸出舌头舔了舔,尝了口味道,便由着他哥喂他。
吃一口,休息一会,又再吃一口。
磨磨蹭蹭,但好赖吃完了。
徐熠程夸徐纠是好孩子。
徐纠鼻子里嗯出一口气,不算承认,也不算否认,只是被这样夸奖显得有些难为情,耳根后面偷偷红了一线。
徐纠从位置上站起来,徐熠程去帮他放回餐盘。
两人也就脱手了这么半分钟不到。
徐纠已经像一枚炮弹似的,冲到那朽木怪物面前。
徐纠抬腿就是一脚,踹得对方笨重的身躯重重地摔在地上,在地上震出一圈轰隆声。
看它吃瘪,徐纠呵呵直笑。
抬腿刚想再补一脚,脖子上的电流猛地收紧插进皮肉里,把徐纠的脖子当大鹅一样拧住。
徐纠两条腿脱了力,沉重地半跪在怪物面前,但电流没有半分消减的意味,反倒愈演愈烈。
“徐纠,道歉。”
徐纠咬牙,恶冲冲地喊说:“我不!”
徐纠的脸又一次扭曲成了一团,像是一个被捏得极为精美的糕点,被人从正面打了一拳一样。
额角处突出了几条蜿蜒纵横的经脉,正随着电流的刺痛感突突地颤动,经脉几乎要冲破皮囊。
“对不起!”
徐纠瘫倒在地上,像溺水的人被捞上岸时,疼得浑身冷汗湿黏黏,尽全身的力气深吸一口气,再一点一点从胸膛排出浊气。
徐纠半边身子都贴在冰冷的地面,他清晰地感受到来自地面的震动,疲惫地视线环视一圈,没有看到任何能引起这场地震的东西。
笨重累赘的怪物还在地上苦苦挣扎,徐熠程站在他身边,看他就像在看一条疯狗一样恨铁不成钢。
再没有任何事务,可以引起地面这样的震动。
天花板上挂着的生了锈的吊顶风扇无风自动,卡出生涩的两声擦擦声后,砰地一下,巨大的扇叶直直地砸下,零件哐哐当当掉了一地,咕噜噜滚得到处都是。
地面发黄发念的老化瓷砖的裂缝如一滴墨掉进水里,深黑的裂隙以风扇吊顶砸下的浅坑作圆心,快速地向四周弥漫。
墙壁上的东西砰砰铛铛地开始掉下,贴着的瓷砖、空盘行动宣传,还有蓝绿的窗户玻璃,一切的一切都被染上黑色的裂痕。